第190章 提夏的傷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37更新時間:24/08/15 20:04:50
    “王爺沒見過......”提夏聽這話,擦乾淨彎刀,收入鞘中,“那小子是吐蕃的贊普鬆,也就是太子,名叫納木。年齡嘛,比你還小幾歲,不知有無二十,生嫩如兔。以前與吐蕃對戰,他只是個小尾巴,誰知今日還能當上全軍主將,嘖......”

    提夏的言語中充滿意味,魏垣眺望敵軍撤退的方向,思緒翻涌,“切勿輕敵,還是小心爲好。”

    這一戰從未時打到黃昏,扎完營已是暮色昏沉。

    星光漸明時,一人一馬自肅州城出,直奔甘泉河來。見到營帳篝火,紓雅勒了繮,翻身下馬,守衛認出她來,引其入主帳。

    雖說打了勝仗,可她來時身旁多有重傷包紮的士兵,更有甚者斷了手腳,慘不忍睹。

    見魏垣安然無恙地坐在帳中端詳地圖,紓雅終於鬆了口氣,從腰帶上摘下一隻信筒遞到他面前,“夫君,晉王殿下來信。”

    魏垣擡頭看她的瞬間,凝重全消,起身接信。

    紓雅道:“河隴大將軍又遣祁昌懋駐守甘州,估計這兩日就到。殿下在信中說,若我們需向甘州求援,直接派使者知會祁將軍便可,必不會受祁氏所擾。”

    魏垣一字不落地看完信,心下豁然,“殿下有心了,如今初戰告捷,勢頭大好,但不排除敵方故意示弱。往後若有變數,祁昌懋肯出兵最好,定要在半年內打完這場仗。”

    吐蕃原本多在秋日糧食豐收天氣涼爽時進犯,彼時士兵精神飽滿,戰馬膘肥體壯,軍隊士氣最高。

    若非蜀中天災忽降,吐蕃也不會在此時趁虛而入,倘在秋前無法攻克,待對方補給充足,只怕事情會更加棘手。

    “那這‘使者’的位置,紓雅就毛遂自薦了......”紓雅對上他的雙眼,眉頭往下壓了半寸,“對了,我怕軍中藥品不足,多添了些,輜車隨後便至,夫君今日可還好?”

    “我無事,比不上先前明德門一役,倒是提......”

    一語未了,帳外響起喧鬧聲,紓雅猶疑着掀開帳簾查看。

    不遠處草垛旁圍了一羣年輕士兵,正對着中心篝火處起鬨,透過人影間的縫隙,紓雅依稀看到一女子席地而坐,似在寬衣。火焰映照下,她雙腿瑩瑩泛光。

    “這是?”紓雅回望魏垣,臉上寫滿疑惑。

    魏垣愕然,不禁蹙眉而視,心頭頓時窩火,忙疾步上前。士兵們見將軍滿面陰鷙,隨即四散而去,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紓雅趕來時,人已散盡,提夏兀自坐在火堆旁,如瀑的黑髮披散於雙肩,似是才沐浴過,尚未烘乾。

    她身上衣物已所剩無幾,玉臂長腿暴露無遺,手中還隨意舉着一碗燒酒,目睹那荒誕一幕,啞然失笑。

    “肅州軍治軍嚴謹,莫要胡來。”魏垣話語陰沉,態度極爲嚴肅。

    提夏抿酒,不以爲意道:“王爺別生氣,我只看那些娃娃兵有趣,陪他們玩玩罷了。十幾歲,成日不是困在營中磨練,就是拉出來上戰場,多寂寞,況且誰知明日死的會不會是自己呢......”

    “你受傷了......”紓雅目光流轉時,發現她露出的肌膚上有幾處顯眼傷口,最重的便是大腿上一處砍傷。

    紓雅蹲下身,湊到她腿邊,細細查看,“爲何不及時找軍醫?”語罷,她聯想到來時所見。軍醫有限,多在將領的輕傷上多耽擱一刻,便會多一個士卒血盡而亡。

    提夏未作答覆,口中又含了一口酒,啐向傷處,濺起的酒液灑了紓雅一臉。

    “跟我來。”

    紓雅擦乾臉上的水珠,將對方從地上拽起。提夏倒也配合,扔了手中半碗燒酒,隨之起身,與魏垣擦身而過時還輕擡指尖撫過他的面頰,秋波暗送。

    紓雅牽着她一路走到副將營帳中,挑了幾盞油燈,帳內霎時明亮起來。

    提夏癱坐在行軍牀上,酒意上頭,絲毫沒有注意到裙襬已蓋住傷口。紓雅回過神來,趕緊挑開布塊,自隨身腰包中拿出一罐藥泥,淨手後仔細塗抹。

    “你有些疼,喝酒以求麻痹,又怕傷口化膿,故而清洗後以酒消毒。”

    話落,帳中靜得出奇,二人皆無再續,紓雅依照伍必心從前教授的方法替她處理好傷口,只待包紮完就大功告成。

    “難怪你的族人會擁護你,兩羌部族也推選你爲共同首領,果真是世間罕見......”

    至此,提夏方纔莞爾一笑,坐在牀沿上低頭俯視她,“我才想說‘難怪’,魏垣那種怪人,爲何偏對你言聽計從呢?我百思不得其解,原來你私下裏就是這樣卑躬屈膝服侍他的。”

    “我在救治你......”

    她關切又略帶慍意的面龐最是吸引人,提夏向來受不住炎國女子的溫婉柔情,這麼一瞧,心頭竟柔軟了幾分,“不過胡謅兩句,這麼認真作甚,我對你男人不感興趣。你嘛......倒有點意思。”

    提夏說着,倏爾擡腿,膝蓋抵至她下巴處,順勢挑起她的臉。紓雅也不甘示弱,狠狠扼住對方腳腕,強制她停止這一舉動,但依舊仰面對視。

    “將軍喝得太醉了。”

    這聲裏帶了一絲凌厲,與那溫婉的臉龐極不適配,提夏忍俊不禁,原以爲又是一場憤恨復仇的戰役,誰知這軍中竟有如此妙人,簡直不虛此行。

    “若不是卑躬屈膝慣了,又怎會體察微末,說話如此中聽。”

    這話噎得紓雅無從辯起,真應了方纔自己那句“世間罕見”,應對特別之人,還需特別之法。

    “只因你我同爲女子,我若不對你加以照拂,難道真要你不分男女,袒露於人前?”

    她緊抿的嘴脣霎時放鬆,柔軟的指腹撩着提夏腿側,手掌緩緩向上,最終扶在肩頭,“提夏將軍這麼想知道我是如何服侍人的?”

    提夏咽了口唾沫,不等她開口,紓雅便貼耳述說起來。

    起初她還聽得認真,若有所思,後半段實在不堪入耳,她面露難色,眉眼擰到一處。

    “夠了,你害不害臊!”

    提夏羞惱地推開她,自顧攏好衣裙。紓雅頭一次見她臉紅,暗自冷笑。

    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既然愛戲弄旁人,她便順其意。

    “將軍可還滿意?紓雅不介意再傳授些經驗。”

    “不必!”

    提夏從未在一女子口中聽過如此露骨的話,雞皮疙瘩已爬遍全身,巴望她再也不開口,當即話鋒一轉,“你那藥泥抹在傷處竟無一絲痛感,能否贈我些,隨身攜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