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挾制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王春和字數:2085更新時間:24/08/15 20:04:50
許玦遲疑了下,湊近輕聲道:“表兄說過,你來自西南,最先學的便是苗蠱,而後才會解毒,旁人輕而易舉得到的毒藥,莫非你制不出?”
起初,許玦並不熟悉伍必心這人,但見他常跟在表兄身邊,因此猜想他定有過人之處,後來他爲玉翹看診,說出“蠱毒”那番話,令許玦記憶至今。
“無樣例,無記案,在下總不能無中生有吧......”伍必心會意幾分,仍在盡力撇清關係。
許玦不由嗤笑,心道這人慣會織謊,那些東西本該諳熟於心,怎會有“無中生有”一說?
他料到伍必心會與自己虛與委蛇一番,早備好說辭,“當日在瓊華宮搜出毒藥,好像叫什麼‘翠微’?‘搖筆望白雲,開簾當翠微。’多好的名字,誰知卻是要人命的東西呢......如今吳才人還安居後宮,倘若她不思悔改,仍存害人之心,那就難辦了。”
“必心明白......”伍必心淡然傾聽,確定與閔紅荼無關,方纔全然定下心來,“只是不知殿下搜出毒藥後,意欲何爲?”
“自是發揮其作用。”
許玦止住笑意,白皙秀麗的臉上透出一股冷峻,彷彿麪皮之下禁錮了另一個人,正通過那雙狹長鳳目窺視着外物。
“伍大人頗得聖心,常入紫微殿侍奉湯藥,可要護好父皇龍體。”
話落,整間屋室陷入死寂,唯有外頭淅瀝雨聲悠遠瀰漫。
伍必心尚未獲得指令,不敢輕舉妄動,可他已知長公主心向許玦,爲今之計只得先應下,而後再向長公主稟明,茲事體大,想來雙方必會互通消息。
思索之際,屋外影影綽綽似是有人,一道淺影映在許玦身後的明紙窗上,轉瞬即逝。
他顯然感知到異樣,眼瞼處抽動數下,神色卻未改變。只見祁昌華抽刀出鞘,反手持刀穿出明紙,鮮血頓時染紅窗扇,收回時恰有一滴甩落至許玦面頰上。
動作一氣呵成。
伍必心胸膛猛地一滯,思緒中斷片刻,緊接着對上許玦那雙陰沉的眸子。許玦感到微末涼意,擡手欲擦拭臉上的血跡,卻被對方制止。
“等等......”伍必心順勢掏出一張手帕遞去,“殿下切勿髒了自己的手。”
許玦目光停駐,沉吟着接過,重重一拭,便又擲回他手中。
“伍大人真會來事,難怪表兄器重你,這算是答應了?你是表兄的人,他若知道......”
“殿下錯了,必心是長公主的人,幫助殿下也是效忠於她。”
此時屋外,一名畫舫小廝被貫穿脖頸,倒在血泊之中。在他身旁還站着個驚魂未定的女子,赫然是奉命探聽的綺蘭。
綺蘭瞪大眼眸,雙手捂嘴,生怕發出響動被屋內之人聽去。她趁許玦還未察覺到自己的存在,連忙放輕手腳離開現場,最終踉蹌着跑回紅荼身邊。
“主子,殿下召見之人是御醫署的伍大人,您看這......”綺蘭迴歸時氣都還未喘勻,但依舊保持鎮定,道出所見所聞。
先前在掖庭宮女官所,她親耳聽見紅荼親暱地呼喚那名御醫,想來二人關係匪淺。她雖不懂殿下在打什麼啞謎,可按那氛圍來看,事情必是見不得人。
紅荼聽罷,心底有了譜,反倒開始寬慰她。
又過半炷香,許玦歸來,他瞥了一眼雙脣失色的綺蘭,若無其事地坐到紅荼身邊。這個他鍾愛的女子,身份實在不算清明,許玦不敢輕易透露自己將要做的事,只得謊稱是召了位信使聯繫邊疆。
紅荼沒多問,在一陣甜言蜜語中依偎入懷,心中卻盤算着如何幫襯伍必心。此刻的奉承只是一時之勢,她必須維持這份信任。
遠處雨絲逐漸稀薄,日頭透過雲縫灑下微光,御河上泛起一片瀲灩。
數日後,伍必心如約取來翠微一藥,隨之而來的是吳才人暴斃的消息。
據掌事宮人所言,吳才人初貶妃位時日子過的還算平靜,除了不時感傷落淚外,再無異常。可近來才人總夢魘不斷,身邊服侍的宮人眼見她日漸憔悴,御醫卻言無病。
而後症狀愈發嚴重,日夜服藥也未見好轉,人人都道賢妃回魂索命,無藥可解。忽有一日,掌事宮人再次送藥入內,發現吳才人癱倒在榻邊,已無生息。
爲安撫吳氏一族,皇帝恢復了她淑妃之銜,安葬於皇陵,又賜了許南珠“永嘉公主”的封號,五皇子杞王回京奔喪亦獲封賞。
消息傳入王府時,他正把玩一隻白瓷藥瓶,其中所盛並非奇毒翠微,而是普通致幻藥。
此藥性猛,但多有解除之法,要找出用藥痕跡亦無難處,只嘆寵幸多年的嬪妃一夕身亡,自己那皇帝阿爺竟查也不查。
自淑妃降位遷入掖庭後,他再未見過其人,倒是先前伍必心“搜查”翠微,曾遣人進過她的宮室,眼下毒害她的東西就在自己手上,到底是暴斃還是被御醫戕害,結果只看他如何選擇。
挾住了伍必心,才好穩穩借他之手處理餘下的目標。
......
這日酉時末,許瑜方從皇城離開,滿懷思緒地回到晉王府。
張蓁備下的一桌晚膳早已放涼,直到冬娘興高采烈地回稟殿下回府,她才打起精神,命人將其撤下,在換桌新菜。
酒泉郡王夫婦離京後,她隱約覺得殿下待自己好了些,加之柳追螢家中忽遭變故,全然失了寵愛,如今這晉王府中只有她才算得上女主人。
許瑜路過她的院子,本無意入內,卻見她盛裝迎來,相邀共進晚膳。
“殿下這是遇到了難事?”張蓁看清他眉宇間的愁緒,連笑靨也斂了起來,試探地問。
須臾沉思,他伸手輕搭於張蓁雙肩,溫柔應道:“吳淑妃歿得蹊蹺,先前她擔有毒害賢妃娘娘之名,我懷疑是六哥錯了主意,還得着人暗查。你知道的,我與六哥素來交好,驟生齟齬,實在痛心,這兩日便讓我一個人靜靜......”
張蓁認真聽着他口中的一字一句,還以爲殿下開竅,願意對她坦露心扉,不料又是爲了逃避親近而編的說辭。她眸中星光倏爾暗了下去。
“你消瘦了許多,春來風邪盛行,可要照顧好自己。”許瑜說着,在她肩上輕拍兩下,作勢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