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質問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王春和字數:2019更新時間:24/08/15 20:04:50
紓雅眉心緊蹙,沉吟着道謝。
皇帝見她隱憂的模樣,頗有些不忍,邊摩挲腰間新制的碎玉佩飾,邊說道:“你尚可留在京城等待消息,肅州那兒,就讓魏垣獨自去吧......”
他話音沉悶,紓雅察覺到一絲異樣,轉眸看了看立在殿中一言不發的兄弟二人,只覺他們眉宇間似有愁緒。
靜默良久,魏垣率先開口,“此番吐蕃有備而來,存了侵佔之心,不同於羌人掠奪物資,兇險萬分,你還是......”
“別說了!”紓雅促聲,旋即目視皇帝道:“紓雅不知能否找回母親,可陛下既封了紓雅爲酒泉王妃,食肅州百姓之供奉,眼下邊關有難,紓雅又豈能瑟縮一隅。若非陛下好意,留我們暫居京城等待與親人相見,想來如今也早該坐在王府中。”
“你出身文官之家,壯志卻似將門虎女,這倒新奇。”皇帝緩緩說道,語氣中帶着幾分嘉許,“朕原先還因替嫁一事厭惡於你,認爲寒門女子愛慕虛榮,此刻你能說出這話,朕很是欣慰。”
紓雅聽罷這突如其來的謬讚,面帶愧色道:“並非‘壯志’,理應如此。紓雅雖非將門之女,不通兵法戰略,可在肅州一年,紓雅習讀書地誌瞭解民情,哪怕運送糧草,安撫百姓,也好過享受太平。”
“那便按你所說,去吧......”皇帝側過頭,揮手示意衆人退下。
甬道上,韋瀚疑惑稍解,可仍舊不甚明了,湊近紓雅問道:“陛下手中那塊玉瑗好生熟悉,倒像是你母親的舊物啊......”
紓雅剛平息下紛亂的心緒,不假思索道:“正是阿孃摔碎的另一塊,陛下已把玩二十餘年,還將其放到賢妃遺物中,後來想到我娘,又給製成了玉佩。”
“難道陛下當初認錯了人?”
“並未,他一直清楚這是我母親的東西,當年想要迎入宮中的也確是盧賢妃,只是多少還掛念着她。除夕夜時我利用陛下賞賜給阿孃的海棠步搖,當衆揭穿了柳呈章的醜事,並向他坦白身份。如您所見,從前陛下對我有些陳見,自那夜起,紓雅的境遇便有所不同了。”
她語氣平靜得像是述說一個故事,韋瀚知道始末後唏噓,“真是冤孽......難怪陛下平白提起柳呈章,多年來就我一個糊塗人。”
韋瀚回憶起曾經柳呈章對自己妹妹做出的種種行徑,這才想通那人爲何變臉如此之快,又陰晴不定,原來成日裏只想着那些齷齪事。
“母親下落不明,我還要在此消遣她,的確也難以心安......”紓雅駐足長嘆,是時軒車又至,“寧王殿下邀夫君詳談,舅舅且先回去與姐姐團聚,眼下韋家舊宅尚未修繕好,只得暫時將你們安頓在寧王府,紓雅便送到此處。”
韋瀚微微點頭,登車前反問道:“邊疆可不太平,你當真要隨酒泉郡王去?”
紓雅長呼一口氣,“方纔在陛下面前不都說得很清楚麼......往後舅舅在京中可要時常去寧王府探望姐姐,或許那兒才是真正的不太平。”
轉眼半月過,蜀中仍未傳來韋蕤的消息。韋瀚與趙夫人暫居王府的這段日子,與閔紅荼打了幾次照面,知道那是殿下新納的側妃,也知道女兒介懷此事,可礙於身份不好置喙,便也隨着玉翹時常閉門,眼不見爲淨。
玉翹不悅,許玦便也憋悶。加之皇帝遣魏垣鎮守肅州,他清楚吐蕃人作戰狠厲,與中原對峙已久,倘若再次侵略,勢必又是持續一年半載的惡戰。他擔心魏垣安危,憂思更甚,半月以來時常惴惴。
臨近起程日,許玦借探望姑母之名再入公主府與魏垣相商。因着長公主待他如子,常爲其謀劃善後,自己即便對表兄失望多次,也不信他會與長公主背道而馳。
向長公主問完安出碧落閣時,伍必心和許瑜已至府上,不知與魏垣推心置腹了多久。
許玦在廊下立了很久,最終還是入內打破了那片和諧的氛圍。他未在意衆人談了些什麼,徑直說道:“表兄可否別回肅州,請旨留在京城。”
此話一出,數雙眼睛齊齊望向他。
魏垣起身,正對他施了一禮,“殿下何出此言?”
許玦聞言自袖中掏出一隻信筒,當即拆開遞到他手中,“從邊關傳來消息,吐蕃兵分兩路,東進攻川蜀邊地,北上擾河西一帶,尤其是肅、甘二州。阿玦並非不信表兄之才,只是戰場刀劍無眼,生死之事誰又說得準。”
魏垣引他落座,展開信箋略看了一番,思忖片刻道:“意料之中......既然敵軍目標已定,那便更該回去鎮守,這是我的職責。”
這些日子朝堂上從未傳來消息稟報吐蕃舉動,偏今日許玦持信趕來,想來又與祁昌華脫不了干係。
上回查證梁州軍順利入京一事時,魏垣便知道祁昌華與其父之間已有了裂隙,若說河隴大將軍祁憲是愚忠純臣,那麼祁昌華就是佯忠奸佞。父子倆意見相左,卻不得不爲了祁氏而“和”。
“阿玦......”思慮至此,魏垣舊話重提,“這條邊關快訊,陛下尚未接到吧?又是祁昌華替你辦的?”
許玦眸底倏爾浮出一抹訝異,自己再一次的示好,卻又變成他質問的理由,半晌,那神色又消偃下去,“我再怎麼利用祁昌華,都是以表兄爲重,可表兄執意要去肅州當真是爲了邊疆百姓,還是爲了往後做個權臣而上趕着‘建功立業’?”
話鋒直指許瑜。
在他看來,自己除無領兵之才外,學識、謀略、韌勁處處超過七弟許瑜,卻不明白爲何表兄會偏心於許瑜,難道自小的深厚情誼還比不過一個強大的世家背景?
許瑜顯然聽出他話中帶刺,反問道:“六哥這是在擔心什麼......”
“上次在宸元宮我已說明。”魏垣單臂壓在桌案上,話音沉沉,“從前作罷,你萬不可去做那些沾血之事,祁昌華可不可信你心中最是清楚,待你價值用盡,便是一具傀儡。”
許玦目光流轉於二人之間,忽地嗤笑起來,“真被我說中了?若表兄真想做權臣,何不跟了阿玦?我都不用‘平衡利益’,你想要什麼,阿玦都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