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南珠道別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王春和字數:2178更新時間:24/06/27 20:12:37
“到底是誰告訴你們本公主在這兒!”南珠更衣後忙掀開帷簾質問,一改先前傷懷之態。
“這......接人密報,特來長公主府搜查。”東衛統領話有遲疑,事情顯然沒有他說的那麼簡單。
南珠怒意漸起,無心打聽是誰告密,朝着對方胸口便是一腳,“不就是爭着抓我回去換金子嘛,一羣賤人!”
作爲公主,多年養尊處優下來,南珠身嬌體柔,終究傷不到人。被踹翻在地的東衛統領爬起身,仍舊端正跪地。
她又一巴掌即將扇去,忽被長公主扼住,“他們行爲冒失固然要罰,不過也是按規矩行事,一碼歸一碼。”
南珠悻悻收手,指向跪在地上的東衛統領,嘴脣翕動,最終未說出怨懟之言,拂袖作罷。
“讓我跟你們走可以,但必須做到兩件事,一是放過寒英,二是一個時辰後再出發,且在院子裏候着吧。”
“陛下急令,還請公主莫要爲難咱們這些經辦者。”統領神色窘迫,說話時不住瞥向長公主以求幫襯。
話音既落,南珠那暫時消散的火氣又竄上心頭,而後快步走到紓雅身前,隨手拔下她頭上一支碧玉垂珠步搖向門外擲去,恰砸在東衛統領印堂上,磕出一寸血痕。
“本公主連頭髮都還沒梳,能出門去哪兒?難道任憑爾等作踐不成?你儘管告知旁人,將另外三衛和你們大將軍一併請來,就駐紮在我姑母這兒,最好你再請示父皇,讓他親自拿人。”
公主盛怒,門外無人敢應聲,只是被擲出的步搖乃晉王側妃所贈,紓雅眼見這一幕發生,也是大驚失色,連忙示意雪魄將其尋回,自己則替南珠順氣。
“都是拿俸祿辦事罷了,公主殿下何必發火傷人呢,當務之急是要與陛下好好商談,莫要逞一時之氣失了談判機會......”
紓雅面色凝重,好言相勸,南珠卻只睨一眼她,不以爲意道:“你還是留意一下身邊有無奸人吧,好幾日沒風聲,偏就今夜找上門,真是晦氣。”
她無心之言,倒像石子入水,激起一片漣漪,先前紓雅疑惑之事似乎有了方向。
門外,長公主命人扶起長跪在地的東衛統領,又令伍必心爲其上藥,事畢,她扶額嘆道:“你們既已找上門來,公主殿下便再無理由躲藏,不過德寧公主府一切由我做主,就依殿下所言,稍待她一個時辰,算是抵消爾等擅闖之罪。”
統領無言以對,只得低眉頷首,卑微應下長公主的建議。
南珠聽得門外對話,略有躊躇,侍衛寒英見狀,附到她耳邊說了些什麼,那猶疑不定的神情才平靜下來。
是時,雪魄在青石地上摸索到那支步搖,摔落後雖有磕碰,但好在未出現碎裂,珠玉俱全。
她小心翼翼拂去塵埃,將其送回紓雅手中。
南珠掃視一眼,淡漠道:“不過是支銀步搖,有什麼可稀罕的,你放心,本公主砸了你的東西絕不賴賬,改日想要多少我便賠你多少。”
“多謝公主......”紓雅左右端詳釵體,僅見一兩處擦痕,並無大礙,隨即簪回鬢邊,“只是此步搖爲友人所贈,物可補,情誼不敢糟踐。”
南珠聞言撇嘴,腹誹她做作,“旁人送的算什麼,本公主這兒都是好東西......”
在長公主安排下,幾名梳頭丫鬟進了屋,她們帶南珠繞回帷簾之後,爲其綰發成髻,打理面容。
數十衛兵守在門口,屋內氣氛稍顯緊張。
忽從榻上傳來兩聲咳嗽,魏垣從昏迷中甦醒。未幾,咳嗽聲變得劇烈,彷彿榻上之人被呼吸所嗆。
紓雅離得最近,見狀攙着他靠上軟墊,又遞了杯水,魏垣潤過嗓子,喉頭幹癢方纔平息。
不消片刻,衆人皆湊到帷簾後,一番舉動惹得門外衛兵甚異之。
南珠才梳好髮髻,忙不迭推開紓雅,自己坐到牀邊,溫聲細語地問候着。
“表兄可還好?”
一覺轉醒,天已黑盡,魏垣看着她那逐漸浸溼的眼眶,驀地回想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一切,頭疼不已。
他不知那毒藥是如何進了茶水,唯一可認定之事便是這手法斷不會出自南珠。
思緒回溯間,他腦中閃過一個影子,目光隨即落到寒英身上。這個以平民之身破格提拔的羽林郎,不知還有多少祕密未被挖掘。
“無礙......”魏垣喘息聲仍未停止,連續喝過兩杯水,才徐徐發話,“公主以後萬不可再行此陰毒之事。”
南珠頷首,擡袖輕拭眼角,“南珠明白了,對不住......可今夜京畿衛發現了我的蹤跡,尋至府上,如今已候在門外。”
魏垣錯愕不已,挺身而起,卻被長公主拽了胳膊,“母親才恕了他們擅闖之罪,切勿急躁。”
德寧公主府僕婢不多,口風緊,誰又能引來京畿衛?若緊閉府門,又怎會平白讓人闖入?只怕是刻意爲之。
結合自己中毒與這恰到好處的拿人時辰,“陰謀”二字在魏垣腦海中浮現。
“表兄莫惱,南珠該走了,這回逃不過,或許往後父皇便會切斷你我的往來,就當最後看兩眼吧。”
南珠說得悲慼,雙眸流露出的滿是真情,順勢在他膝邊蹲下,“這幾日爲表兄添了大麻煩,日後南珠必會悔過自新。若有來日,你們千萬別忘了帶我去肅州,我還沒見過草原和大漠呢......”
紓雅站在她身後,聽得很不是滋味,眼前這女子一心搶奪自己丈夫,還以卑劣手段妄圖倒逼,可同時又那樣傻氣,不知己不知彼,念頭也最單純不過。
比起厭惡,她內心更多的是惻隱。
魏垣無奈苦笑,顫着手掌覆上南珠臉頰,輕觸片刻即收回,語重心長道:“南珠,回宮後切記與陛下或淑妃娘娘陳情,勿要意氣用事,保護好自己。”
南珠一直清楚,自己性子潑辣不討喜卻因身份而廣受恭維,也正是因爲無人違拗她的權威,才鍾情於兒時那個直言她惡毒的表兄。
那是第一次有人指摘她的行爲,讓她有所嚮往。然而她又怎能面對在意之人仇視自己,多年所盼,也僅是一次親近,一句關懷。
這話像顆定心丸,被南珠嚥下後消除了她大半不安,含淚應下後,她攜侍衛寒英一同出了房門,不再回頭。
能順利尋得公主,東衛首領不再計較額上小傷,令在場數十部下撤了個乾淨。
目送南珠隨京畿衛離去,長公主脣邊泛起耐人尋味的微笑,轉瞬又消失在昏黃燭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