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且顧自身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226更新時間:24/06/27 20:12:37
    逃到長公主這兒來,還能爲誰呢?

    倘是從前,紓雅必定不信南珠能強迫一個對她沒有半分情愛之人。

    但如今不同,自己尚未走出囹圄,還有許多事需得擺平,且又多次見識過皇家威嚴,連命都可以分出貴賤,何況夫婦姻親這點小事。

    許南珠是尊貴的公主殿下,紓雅實在拿不準皇帝是否會像對待樑王一般,爲了那份舐犢之情而偏心公主。

    思緒逐漸散亂,如髮絲般纏繞在她心頭,拖着尚未痊癒的病體,她只覺疲累。

    在那千絲萬縷的利與害之外,畢竟還有對魏垣的愛意。

    念及此,紓雅愈加惴惴不安,心中博弈使得她臉色又白了幾分,微風拂過,勾起一陣輕咳。

    “藥已經煨好了,我去替你盛來......”

    喉頭癢意稍緩,紓雅眉宇舒展開,擡頭答謝時對上一雙溫柔的眸子,他凝望片刻,隨即在她額間落下一吻。

    “王爺,長公主請您去碧落閣一趟。”家丁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想來正是召他過去商議南珠去留。

    撥開滿面陰雲,紓雅揚起嘴角,“幾步路罷了,待會兒我自己去拿藥。”

    “你若有事,隨時可找必心幫忙。”魏垣含笑應下,又摟着她緊貼一番,方隨家丁離開。

    如今精神頭稍好,她當然有事找伍必心幫忙,已是事發後的第四日,後院藏着的那個證人還沒來得及瞧。

    服藥之後,紓雅叫上伍必心同去審問,他身後卻跟了個陌生男子。

    寒英不苟言笑,與伍必心的隨性恣意大相徑庭。

    經伍必心解釋,她才知道這人是幫南珠溜出宮的侍衛,也是他的舊友。當夜皇帝下令處死參與者,便是寒英冒死保下其中一人。

    紓雅心下明白,倘是伍必心說“故人”、“舊友”,一律算作眼線,那日他便動了這條。

    “那日奴婢親手裝合了那只鴛鴦壺,也是奴婢帶王妃繞過倚芳堂走小徑入鳳儀宮後門......”

    證人正是棲梧宮的宮人清露,在公主府關押了三日,未被追殺未受私刑,反而每日餐食不缺,還有伍必心這個話癆談心,情緒變得極爲穩定,一問便招得乾淨。

    她邊說,紓雅手中紫毫邊寫,只要串連上進棲梧宮、下毒、帶路三件事,便足以證明樑王蓄意陷害。

    然而皇帝存心包庇,時機未到,這份供狀還得在自己手上保存些時日。

    “除了貴妃與樑王主導此事外,奴婢還見過南......”

    清露即將吐出最後一句,卻被在旁觀望的寒英狠瞪一眼,霎時噤聲。

    踟躕良久,她靈光一現道:“見過一個神祕男人偷偷前往夜宴,想是打探到此事,正要稟明陛下,後來奴婢等人便遭到暗殺。”

    紓雅聽罷,眸子一沉,她當然知道有人報信,清露這話屬實多餘。

    或許還牽扯了旁人,此刻她無法言說,正爲前話找補,殊不知此舉欲蓋彌彰。

    思緒收束,紓雅停筆,未追問其他,令清露在供狀上畫押,“這段時間你便留在這件院子,本不是什麼要命的事兒,無人會來害你。”

    從後院出來,紓雅耳中鑽進一絲風聲:南珠公主進碧落閣,當即跪拜長公主,請求爲她與王爺締結婚約,長公主委婉推脫,猶如對牛彈琴。

    “她行事爲何會如此魯莽......”紓雅驚詫半晌,胸中五味雜陳,“我總以爲自己愚鈍,誰知天外有天。”

    方纔宮人口中那沒說完的名字必是南珠無疑。

    連伍必心都聽出了端倪,疑惑地瞥向寒英。

    “卑職終究不善瞞人......”寒英抿脣嘆息,單膝下跪,“王妃息怒,南珠公主只是不甚聰明,時常被人利用罷了,實則秉性不壞。”

    “由她鬧幾天,改日冷靜下來自會知難而退。”

    眼下仍有事情亟待處理,紓雅實在不願與之糾纏,顧好自己才是頭等大事。

    長公主最終還是留了南珠在府中。

    一連多日,她早中晚請安,倒比紓雅這個兒媳更勤快。

    可長公主哪兒會在意這些虛禮,宮宴那夜的真相她本就了然於胸,甚至不屑查問,南珠欲藉此“機會”獻殷勤,去多了反而使她心煩。

    夾在中間最爲尷尬的還屬魏垣,看似靜若止水,實則內心波濤洶涌,因着難以應付這纏人的小公主,饒是在自家,也要擇好路徑再走,以免與之撞面,活像個賊。

    入夜時分,魏垣方得喘息,只消將房門關實,守着自己娘子,兩耳不聞窗外事。

    他白日戰戰兢兢,夜裏還要費力討好,多日下來竟憔悴了幾分,倒是紓雅逐漸康復,容光煥發。

    偶遇連續陰天,正是人心初定風清氣爽時。

    過午,兩道素色身影悄然踏出大門,登上一架小車,直奔晉王府。

    “殿下吩咐過,若是酒泉王妃求見他,便直接謝客。”紓雅向管事自報身份,卻被拒之門外。

    事發至今,許瑜爲避嫌,從未親自登門,可三兩日間總有一封書信送到魏垣手中,以表歉意,斷不會拒絕得如此乾脆。

    “誰與你說王妃要找晉王殿下......”雪魄提了兩隻禮盒,額上已滲出細密汗珠,話帶慍意,“我們專程拜訪張側妃。”

    紓雅微擡下頜,直視那個管事,對方則是移開目光,心虛之態度乍現。

    下一刻,門內忽走出一位雲鬢花顏的美人,身邊還跟了個年長姑姑。

    “見過張側妃。”見她肯來,紓雅釋懷一笑,識趣施禮。

    張蓁極力壓着內心失落,作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韋姐姐客氣了,今日殿下不在,管事未言明,你且隨我入府吧......”

    前庭一派寂靜,不遠處似有歡笑之聲,直至入了張蓁所居的院子,那些影影綽綽的躁動才被擋了個乾淨。

    “蓁蓁像是不高興?那邊有何宴會麼......”紓雅跟在張蓁身後半步處,略垂首,十足謙卑。

    聽她喚起自己閨名,張蓁愣怔片刻,驀地想起賞菊會上自己向紓雅示好的場景,不禁唏噓。

    “姐姐說笑了,柳側妃的阿孃過來瞧她,殿下讓妾身打理內務,適才替她們張羅了遊園,只是妾身今日頭疼,不得與她們同樂,倒還有些遺憾。”

    她以話搪塞,心口不一。

    自張蓁從皇后那兒哭訴回來,許瑜連相敬如賓也懶得與她維持,就連那家世不足的柳追螢,風頭也追了上來。

    單是如此也罷,偏偏她又遣人暗中調查柳側妃的底細,意外得知柳韋二人乃同父姐妹,晉王府堂堂兩位側妃竟都成了旁人的替代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