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王春和字數:2104更新時間:24/06/27 20:12:37
其實紓雅並不瘦,只是今時女子以豐腴爲美,能養得皮膚如剝殼荔枝般白嫩最佳,偏她習過幾天武,消減了凝脂,個頭倒是不矮,可骨架子窄,即便掛了肉,看起來也是個纖細的。
紓雅搖搖頭,脣角輕挑:“娘娘誤會了,紓雅成日錦衣玉食,不知多快活,只怪這兩月裏暑氣炎熱,這才失了些身量。”
“還幫他說話......”盧昭儀眉峯一橫,立刻反駁,“你與玉翹是同路心性,爲了不讓長輩擔心,總愛揀些好話說,打量着本宮不知道啊?垣兒有過當罰,你得想個法子。”
紓雅目光掃過魏垣,故作得意地笑笑,“那就罰他......將朱雀大街上所有糕點鋪子都買一通!”
“好啊......”魏垣溫聲迴應,眼睫翕動,連隨侍的婢女都像吃了口香瓜般,不禁勾起嘴角。
“娘娘,給您的畫,請過目。”是時,雪魄勾完最後幾筆,端平墨跡稍幹的畫紙來到盧昭儀身邊。
“果然是活靈活現,這丫頭不僅手巧,人也秀氣。”盧昭儀端詳畫作,又打量幾眼雪魄,連連誇讚,回頭又對紓雅說道:“你看,像她這樣多好。”
宸元宮的確是個桃源,盧昭儀的隨和與溫情消弭了牆外詭譎的殺氣,可不知爲何,許瑜目睹這溫馨一幕時心卻似被剜走一塊。
“阿瑜,怎麼了?”魏垣視線輕斜,見許瑜面露難色,不禁一問,俄而,將手邊一碟豆糕推至他面前,“盧娘娘這兒的點心滋味甚美,你也嚐嚐。”
許瑜很少聽他如此親暱地喚過自己,回過神,頷首淺笑,正欲拿起,看見豆糕樣式卻是一怔,淡黃方塊上稀疏嵌着幾片花瓣,與福慧公主手中的一般無二。
轉念一想,魏垣着急來宸元宮本就過於奇怪,只是自己動錯了念頭,不知他暗示中的深意,如今看來,此事竟牽連六哥,難怪魏垣不願明說。
“娘娘,從前我好似也吃過這玫瑰芸豆糕,宸元宮一直都在做麼?”許瑜掩飾眸底落寞,淡然發問。
盧昭儀未作多想,見小輩們喜歡,只謙虛道:“都是宮裏常規的點心,本宮自入住宸元宮以來,這兒的御廚便一直有做,不過也不止宸元宮有,只是各處味道不同罷了。”
魏垣聞言品嚐一二,此刻點心餘溫盡散,他向身旁站立的伍必心使個眼色,對方立即俯下身來動了一筷。
伍必心鮮有機會入宮,自然不知宸元宮的點心與別處有何區別,可他嘗過百藥,味覺靈敏,頓時察覺到口中這塊與先前在東宮試過的出自一處,兩者帶了同種特殊香味——餘甘果。
餘甘果微酸回甘,藥食兩用,可京城不生此樹,唯有嶺南或南詔國等地出產,想必御廚來自南方,才加了這巧思,否則在別處連見都難以見到。
如今暑熱未退,常人進食總會懨懨無味,餘甘果生津止渴清熱解毒之效正巧派上用場。
伍必心面色微凝,明白了魏垣的用意。
“主子,殿下回來了。”隨着又一聲通報,許玦一襲鴉青色外袍踏階而來,衣袂翻飛,整個人在陽光下顯得清癯俊秀。
見所有人的目光齊整地望向自己,許玦當即錯愕,“宸元宮今日倒熱鬧,表兄和七弟都在,難怪順道去東宮時不見你們。”
“玦兒回來得正是時候,他們前腳剛到......”盧昭儀柔聲將兒子喚到身前,關切道:“先前娘還擔心陛下正在氣頭上,會遷怒於你呢。”
許玦沉下一口氣,暗自慶幸他們未察覺端倪,心中如此作想,面上依舊波瀾不驚,“東宮來報說太子殿下受離魂症所擾,父皇聽了唏噓不已,便不再讓兒子多言......”
“阿玦辦事利落,才事發便有了迴應。”魏垣指尖輕敲碟邊,動作漫不經心,卻看得許玦心頭一緊。
“事發突然,我又恰巧在宮裏,當然是第一時間知曉。”許玦瞥一眼桌上點心,擡眸望向魏垣,又平靜道:“今日做了這點心,竟與陳貴妃棲梧宮中一致。”
魏垣知道他會瞞,卻想不到露餡也露得如此雲淡風輕,頓時氣息凝滯,胸口處好似壓着一塊大石,脣角殘餘的笑意也蕩然無存,只剩一雙銳利的眼眸冷冷盯着他。
許玦忽覺失言,連忙補充:“探望太子時偶然得知,棲梧宮侍女隨樑王造訪東宮,曾給過福慧公主一包豆糕。”
福慧公主的點心包裹至今還在伍必心衣袋中揣着,連太子妃與皇后都未曾注意那是何種樣式的糕點,他又如何得知是否一致?
“可東宮衆人皆不知公主收過此物。”魏垣神色如舊,只看他如何自亂陣腳,越抹越黑。
但這層窗戶紙至終都未被捅破,盧昭儀被矇在鼓裏,衆宮人也只當是主子們閒話幾句,無人會將太子不敬一事與許玦扯上關係。
“母親......”許玦自知隱瞞不下,登時向盧昭儀告求道:“太子驟然患病,茲事體大,想必表兄與七弟來也是爲了同孩兒一併商量對策護他周全,可否容我們兄弟三人入室敘話?”
盧昭儀再不諳門外之事,此刻也品出了他們話語間的衝突意味,欲出言調解,卻不知從何解起,目光在二人之間遊移,遲遲無話。
氣氛凝滯時,紓雅靈機一動,輕言道:“太子患離魂症一事的確有些蹊蹺,東宮竟還不盡實言,方纔聽姐夫提到棲梧宮,此事不會與樑王有關吧?”
聞言,盧昭儀神色鬆弛幾分,只盼不是兄弟間橫生嫌隙便好,心間怪異感雖未消散,但態度已然調轉,微一抿脣,應下了許玦的請求。
“你說他們到底怎麼回事?”盧昭儀怔愣望着幾人遠去的背影,口中喃喃。
東宮一行的結果,魏垣並未告訴紓雅,可他們入宮的目的,紓雅一清二楚,方纔又全程目睹了魏垣如何維護許玦,現下她已大致猜出原因。
昭儀娘娘本性善良,除了希望小輩們平安和諧外別無所求,倘若知曉許玦捲入鬥爭,且爲主動一方,她必定痛心,所以紓雅斷不會說出自己的猜想。
略作沉吟,紓雅握緊盧昭儀微涼的手掌,寬慰道:“樑王對太子不利,娘娘也有所耳聞吧,如今就怕樑王藉着心疾一事向太子發難,若他們都不爲太子着想,這皇宮豈非要變天?”
盧昭儀回眸輕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又召了幾名小宮女近身,繼續享用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