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38更新時間:24/06/27 20:12:37
    這條宮巷旁殿闕遍佈,來往宮人衆多,其中不知又有多少貴人的耳目,魏垣不好直言,回望許瑜迫切之態,莞爾道:“本也是替殿下辦事,殿下還怕我瞞着您?此處不宜敘話,怕是要讓殿下稍待了。”

    “你要去哪兒?”許瑜打量他臉上雖露笑,可神色中難掩憂慮,顯然心中揣着其他事。

    魏垣仍舊抿脣微笑,佯裝淡然道:“難得入宮,該去看望一趟盧娘娘,若殿下真等不得,那便勞煩同往宸元宮,也當找個隱祕地不是?”

    除陛下娘娘外,能“煩”得動七皇子的也僅他一人,許瑜連聲同意,步子貼得更緊。

    聽聞今日早朝結束後六哥許玦未曾回府,估摸着還在宸元宮,說不定魏垣也是爲了見他,想到此處,許瑜頷首迴應:

    “自從六哥遙領慶、寧兩州刺史後日日都要上朝,說起來我也有幾日未單獨見他,昨日......倒是表兄更關心六哥些。”

    魏垣眉頭微蹙,遲疑道:“是我來之前把夫人留在了宸元宮。”

    許瑜霎時啞了聲,因琢磨錯事而感到羞赧,可自己就這麼跟他過去,難免會與紓雅碰面,他打算避開,卻實在想她,要說藉着這個“巧合”看上一眼,也未嘗不可。

    他神情凝滯,已然陷入沉思,像個反省過錯的孩子。

    “何時變得如此忸怩,倒像是對你六哥有醋意一樣。”魏垣略帶戲謔,隨即手掌一揮,沉沉搭上他肩頭,“阿玦從小不得寵,處境你也知道,如今稍有好轉,我自然不願他捲入紛爭,表兄還指望你以後能賜他一份安寧。”

    魏垣這舉動驚得他一顫,定了定神,許瑜敏銳捕捉到他最後一句的意思,不禁唏噓,走到那一步談何容易,不知要蟄伏多久才能避免如太子那般成爲衆矢之的。

    “表兄勿要再說這種話,有些事情你我心知肚明就好。”許瑜低聲道。

    魏垣雙眉上挑,笑眼在日光下顯得更彎,隱約閃着幾顆光點,“那殿下答應我,今日真相也只心知肚明就好......”

    許瑜不解,既已猜到是樑王加害,未到塵埃落定之時誰也不會輕舉妄動,魏垣忽來這麼一句,難道還有進一步打算?譬如反將一軍。可無論如何,他都相信自己表兄。

    長嘆一息,許瑜點頭應是,順勢發問:“方纔母親已告知御醫全力治療太子離魂之症,可太子狀況究竟如何,最清楚的莫過於伍大人……可爲何會是‘離魂症’?”

    沉默旁觀的伍必心驀地被點名,當場愕住,魏垣自然知道他是在胡謅,可還是與許瑜一同投去求知似的目光,盼他說出個所以然來。

    得魏垣授意,伍必心將心跡娓娓道來:

    “只看太子殿下面色暗沉便知疲累,在下偏又聽說太子脾性過軟,陛下寄予厚望,愛之深責之切,往往最易引發心疾,那可比體表病痛來得更重,傳入陛下耳中既能化解今日大不敬的危機,大約也能激起些舐犢之情。”

    太子沉穩,向來不爭,多番受到皇帝斥責也只當尋常,十數年來皆未聽聞有恙。

    許瑜與這位一母同胞的哥哥相處得最久,見慣了他心寬平和之態,身弱風寒倒偶爾有之,可說憋悶到心疾,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思緒遊轉幾許,許瑜直搖頭,“還得是二哥能忍,若換做是我......”

    “如何?”

    “沒兩月麗正殿就得修房頂。”

    幾人步子未停,不出一炷香時間便到達宸元宮大門,宮人見是他們,省去了冗雜的通傳,直接放人入內。

    今日許玦下朝後探望過母親盧昭儀,誰知午間出了太子那檔事,他便去面見陛下求情,至今未歸。

    是時,紓雅正與盧昭儀在園中閒敘。

    去歲煜兒滿月時,玉翹的貼身侍女珠璣爲他縫製了一頂小帽,上邊繡花十分精美,連盧昭儀這樣繡藝卓絕的高手都讚不絕口,詢問之下,珠璣才自謙說是原畫描得好,自己改出的繡樣才精緻。

    盧昭儀聽說那幅原畫來自紓雅身邊的雪魄姑娘,今日得閒,便邀她現場作畫一幅,只當打發時辰。

    宮人一路引魏垣三人入內,見到盧昭儀時方纔順帶通報:“稟娘娘,郡王與七皇子來了。”盧昭儀當那些小輩都是自己的孩子,遂舍了許多虛節。

    午後魏垣入宮時本也來過宸元宮一趟,但他行色匆匆,只讓紓雅與雪魄暫留此處,便趕赴東宮,如今見他事了,盧昭儀滿心歡喜,連連招呼三人落坐。

    可她不見許玦歸來,疑惑道:“玦兒也爲了太子之事去求陛下,本宮還以爲他會同你們一道回來。”

    魏垣未見許玦,心中不安更甚,卻還是保持着面上的平靜,“娘娘莫急,我們才探望過太子,殿下的確是心疾作祟,這才衝撞了陛下,此刻消息已報向紫薇殿,陛下知曉後必會寬宥太子,阿玦也快回來了。”

    魏垣當即向她述說了離魂症一事,盧昭儀聽得怔愣,這麼多年來太子身子皆是康健,驟聞患病,她不由得心生憐憫,好在病情似是不重。

    “娘娘先前還念着你們呢,下一刻便出現在面前了......”恰說完,紓雅便帶了數名婢女端上點心,口中還喃喃:“瞧,今日宸元宮做了好些樣式的點心,都是娘娘特意吩咐備下的。”

    紓雅走得不急不徐,靠近時帶來一陣芬芳,是她身上薰衣所用的白蘭香,其中夾雜着一絲糕點甜味。

    她停駐之處恰巧在許瑜身畔,微風輕拂,紗袖掃過許瑜面頰,引得他耳根通紅。

    盧昭儀命人端來高凳,執起紓雅的手,拉她至自己身邊坐下,柔聲道:“這孩子許是午膳沒吃飽,方纔竟連着吃了兩疊玫瑰芸豆糕。”

    紓雅被說得不好意思,赧然垂首,當時只覺點心美味,手中一得空便要來一塊,不知不覺搬空兩盤。

    盧昭儀依舊溫柔相對,替她撥開垂落的額發,纖手撫過發頂,輕言:“本宮打量你也太瘦了,能多吃些當然好,垣兒沒好好照顧你吧,該拿他問罪......”

    她一言一語如薰風南來,繞得人心中暖意漸生。某一剎,紓雅甚至覺得她像是自己的母親,不過母親性子潑辣,與昭儀大相徑庭,如此仁柔的美人,該是玉翹姐姐的翻版。

    “紓雅跟着我的確委屈她了......”魏垣“認罪”認得了當,滿目愧意,“不過請娘娘放心,若我再疏忽至此,自己也該領板子,還請娘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