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25更新時間:24/06/27 20:12:37
    寧王府堂屋中清脆耳光聲迴響。許玦屏退衆人,親自處置祁昌華,連玉翹也被請回屋中。

    “這些天你就光顧着想女人?還是表兄府上的人,不覺下作?”許玦切齒沉聲,顯露出與白日裏截然不同的狠厲之色。

    祁昌華神情不改,反覺滑稽,絲毫不顧臉上紅痕,回眸說道:“我喜歡她,想要的東西就得爭取,昌華已經很講禮,倒不像殿下......”

    他性子直,最不喜便是許玦畏首畏尾的姿態,在魏垣面前一副低眉順眼,唯唯諾諾的奴相,平白丟了皇子威嚴。

    不過許玦會錯了意,耳光再度上臉,“怎麼,還想指點本王奪妻一事?”

    “不敢!”這一掌力氣不小,祁昌華吃了痛,劍眉緊蹙,“殿下要是有那時意氣,昌華心中反而踏實許多。”

    “你這是何意......”許玦恍然大悟,卻不以爲然,自己與表兄金蘭之誼豈容他人置喙,況且表兄事事遷就,已讓自己深覺慚愧,並暗誓必定對他一心一意。

    “殿下並非無能之輩,舊袍一事不是拿捏得恰到好處麼?”祁昌華輕拭脣角因齒尖磕碰而流出的鮮血。

    “殿下能冒着觸怒聖顏的風險博陛下一份好感,爲何認定昌華登門拜訪心儀女子乃下作之舉,難不成凡事沾上酒泉郡王,您便要放棄自己的腦子?因着迎他回京,太子與樑王之事一拖再拖,殿下可曾想過夜長夢多......”

    揣摩良久,許玦神思安定下來,但眸光仍銳利:“表兄一定要個交代,是叫府衛來,還是本王親自動手?”

    祁昌華握起桌上一卷馬鞭,堅定遞到許玦面前,“算我不敬尊者,請殿下笞二十。”

    他背身而跪,寬解衣袍。暑天還未過去,衫子也薄,他寬衣後即刻袒露出精壯後背,其上赫然顯現難以退散的斑駁傷痕。

    許玦接過馬鞭,喉結滾動幾許,終是狠下心來。

    是夜,院中候着的僕婢皆聞堂屋內鞭笞之聲,整整二十下,而祁昌華未出一言,直至鞭聲盡消,許玦吩咐下人爲其上藥時,衆人才見到一個脣色泛白汗液直下的袒身傷者跪坐於地。

    第二日,秋陽依舊灼熱,午後祁昌華叩響公主府大門,求見魏垣。

    他剛二十出頭,又在行伍間長大,即便挨那幾十鞭子也只當尋常,敷藥熬過一晚便不再作痛,見人時又是滿目平淡。

    “在下昨日魯莽,特來請罪......”祁昌華入室行了禮,也不起身,只請求發落。

    在場人不多,除魏垣與紓雅明面見他外,僅有雪魄在帷簾後窺視。

    魏垣目光鄙夷,打量着眼前人,“夜裏不是已告知寧王殿下懲處於你麼,他心慈下不得手?”

    “非也......殿下氣急,重罰了在下。”說罷,祁昌華掏出一卷摺疊齊整的馬鞭,上邊血跡已乾涸暗紅,他雙手舉過頭頂,恭敬奉上,“在下真心悔過,只恐王爺不解氣,故而請罪。”

    魏垣詫然,拿起馬鞭端詳,一絲腥味鑽入鼻腔。

    見此猙獰物件,紓雅也是心底一怔,彷彿那條鞭子抽笞人的場景重現在眼前。這事可大可小,許玦既已作了懲罰,他們再氣也不會狹隘至此。

    況且他本就不是損了什麼體面,而是害得雪魄莫名被人議論,自愧羞赧。而他句句不提苦主,可見其並不重視那個“心儀”的女子。

    紓雅眉頭緊鎖,憤然問道:“你向長公主索求,又來王爺這兒賠罪,可就是不問雪魄之意,難道再把你打得血肉模糊就能讓她對你動心?”

    他雙脣輕抿,卻在開口時被魏垣一語打斷:“寧王殿下親自動手?”

    已到嗓子眼的話又被嚥下,祁昌華轉言應答:“是......我家殿下對有關王爺之事絕不怠慢,自然,他做任何事都會考慮到王爺您。”

    許玦一向文弱,自小未習刀劍,勉強可開輕弓,而這條馬鞭通體染血,抽打時必是次次破皮,魏垣難以想象他是如何使出如此大力。

    “您若不信,在下願寬衣以證所言。”見其沉默,祁昌華又緩緩說道。

    魏垣擡手示停:“殿下心意我自是明白,我這兒倒有些極好的金創藥,待會兒找伍必心去取。但王妃義妹無意於你,往後別再糾纏。”

    稍加思索後,他遲疑應是,卻兀自補充道:“在下的確對雪魄姑娘一見鍾情,只盼她能不計前嫌,只當在下是個路人,從未唐突過她。”

    帷簾後,雪魄聽得認真,話及此處她終是長舒一口氣,卻在後退時趔趄了兩步,撞上張高桌,發出一聲悶響。

    祁昌華思緒敏銳,霎時知曉帷簾後藏着窺視之人,而那人必是雪魄。猜度之間,他原本嚴肅的面色上笑意浮動。

    見勢有異,紓雅隨即起身入內,帶出一個灑掃家丁,令其退下,以掩耳目。

    “王爺不再吩咐的話,在下便告辭了。”祁昌華交手示禮,打算離場。

    是時,伍必心從外來,衣袂翻飛,行色匆匆,“魏兄,晉王殿下遣人來報說宮中出了事,太子再度受斥......”

    他將事情原委簡述一番,原是皇帝掛心太子輔政之事,打算中秋之後過問功課,因着昨日一場賞菊會,皇帝欣悅,予以太子一日休沐,下朝信步時便想再入東宮視察。

    誰知太子還未從昨日歡愉中脫身,招來宮人中知風趣者,一同飲酒講詩,興致濃時,大言研習《六典》不如鑑賞《九歌》,其間多有埋怨之語,恰爲陛下所聞,遂大加斥責。

    魏垣曾在宮中數載,見太子失誤受斥的回數多了去,不過以往皆爲功課不達皇帝預期所致。

    太子理政之能雖不佳,卻是個實心腸,有自知之明,即便私下有那些想法,也斷不會掛在嘴邊,如此想來,今日之事倒是蹊蹺。

    “如今陛下責令太子搬空書閣中所藏詩賦,若不應,便禁足宮內,但太子似犯酒瘋,哭鬧不止。晉王認爲其中必有隱情,現已入宮查證。”

    伍必心唏噓一聲,接續前話,“恕必心直言,就算有人刻意灌醉,引其胡言,也擋不過那些不敬之語乃太子親口所說。”

    “未必!”

    祁昌華仍未退下,靜靜聽完始末,他與紓雅幾乎異口同聲。話音剛落,他斂聲,禮讓王妃先言。

    紓雅頷首,“我曾聽聞,有類毒藥可致迷幻,再輔以言語引導,可誘人說出反常之語,此毒難得,卻非天物,只消確認太子中毒,危急即可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