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王春和字數:2090更新時間:24/06/27 20:12:37
酒氣這時才開始隱隱上頭,紓雅面帶薄霞,淺笑着招呼一句“也見過您”,自上而下撫過她發上那支碧玉垂珠銀步搖。
張蓁垂眸,溫聲細語道:“若嫂嫂喜歡,回頭妾身贈您一支。”
“客氣了......”紓雅端詳着眼前美人,徐徐搖頭,聲兒也變得柔和:“我只覺蓁蓁玉質天成,堪爲晉王殿下良配。”
話語如冰凌砸上許瑜頭頂,他渾身一凜道:“韋姐姐誤會,我選蓁蓁絕非出於美貌......”
紓雅莞爾。許瑜選張蓁與柳追螢爲妃的確摻雜了些不可言明的情感,可即便他不選這兩人,也會有其他女子闖入這片囹圄。
不幸中的萬幸,張蓁愛慕於他,若往後他不再意氣用事,也可化爲一段良緣。
況且那張小姐氣質親和,似爲良善之輩,紓雅一見便喜歡她。
張蓁聞言羞怯露笑。她與許瑜已相處過三個月,雖無夫妻之實,可許瑜待她多有敬意,還頻頻贊其才情出衆,每日出入皆攜她同行,而不顧他親自選定的柳氏。
不過她聽見許瑜稱紓雅爲“姐姐”,心中隱有疑慮,輕聲說道:“那妾身也喚您姐姐可好?”
“她自是願意。”紓雅不住點頭,還未開口,一旁玉翹卻發了話,“七弟比紓雅還小一歲,一開始便稱爲姐姐,如今也不曾更改,咱們紓雅無拘慣了,再多個妹妹呀,她定然高興。”
平日玉翹見許瑜攜張蓁出行,面上雖不說大喜,卻也笑意浮動,誰知在這盛會上與紓雅相遇竟如此喪氣,她稍作思度便知其中異常,遂出言解圍。只怨許瑜慌了神,也不知辯解兩句。
張蓁仍舊一副懵懂相,待玉翹解釋後,方纔豁然大悟般,看了看許瑜,含笑應是。
菊酒喝得紓雅心底暖意融融,對眼前二人極爲認可,想到魏垣不知所蹤,便向許瑜夫婦欣然道別,轉而去尋他。
“你與晉王怎麼回事?”直至人潮相隔,玉翹神情嚴肅道,原以爲晉王選妃,模樣與紓雅相似只是偶然,今日打量許瑜那爲難之色,才看出端倪。
紓雅手掌輕壓雙頰紅暈,不以爲意道:“姐姐何出此言?難不成是因爲他不高興?”
玉翹愈加鄭重,似是負氣:“晉王一早定下柳追螢,卻在擇妻當日偶遇張蓁,倏然變心,最終兩人同入王府。究其原因,無非是他知道柳追螢是你同父妹,欲個念想,而後遇見與你相似的張蓁,‘一見傾心’。”
聽罷,紓雅完全從微醺中清醒過來,訝然不語。
注視妹妹窘迫的模樣,玉翹嘆息着解釋:“晉王根本不喜歡柳氏與張氏,他心中念着你......姐姐愚鈍,好些日子都未想通,可方纔見他垂頭喪氣,一切便都能解開了。”
紓雅沉吟半晌,說道:“在託人尋姐夫那日我便與晉王相識,他從未坦言心悅於我。我猜過,也婉拒過,可猜測不作數,誰又知曉他是怎麼想的呢......”
她話語很輕,說出時不易被過路人聽去,玉翹環顧四周,悵然凝眉,心尖一陣絞痛,問道:“你也曾對他有意?若無替嫁一事,如今與他同行賞菊的人會是你吧......終歸還是姐姐拖累了你們。”
紓雅胸中酸楚不止,“若無那事,想必舅舅已將我送去付家做妾,姐姐在夫君身邊只會更煎熬,這又是什麼好結果呢?紓雅當初對晉王並無半點男女之情,如今更是有相知相愛的丈夫,只盼他也安好。”
秋意盎然,園中景不勝收,但此刻落入姐妹二人眼中只隨着眸光黯淡下去。
每每聽紓雅說起自己百般自在,玉翹只當尋常,倒是偶爾有一次“不好”,她便擔憂不已,生怕自己做得不妥,讓妹妹在外受苦。
“你放心,日後姐姐在京中必定提醒晉王......他懂得分寸,必不會爲你招來災禍。”玉翹眸子裏釀着一汪淚,懇切道。
紓雅攬過她一雙柔荑,滿是心疼,“紓雅何來災禍,姐姐無須事事操心,若得機會,只開解他幾句便好,晉王殿下未必會聽我口中之言。”
“我會......”
熟悉的聲音再現,許瑜不知何時已立在她們身邊,姐妹倆回頭時皆錯愕不止。
他身旁未帶任何人,面色一如來時般暗沉,再度見到紓雅,苦笑道:“往後再無機會聽上幾句,何不早日說出。”
哀莫大於心死,可他心未死,卻不得不強壓着令它不再躁動,或許正如晏錦所說,自己只是有些少年情愫,過幾年消偃下去也就作罷。
紓雅近乎瞠目結舌,一時難以迴應,半晌才從脣邊擠出一句:“殿下便這麼喜歡悄無聲息地接近人麼......”
許瑜略有愧色,謙卑道:“並非有意驚嚇二位,本想招呼一聲,卻陡然聽見韋姐姐誤會於我,故而解釋。側妃在時多謝六嫂解圍,想必你們已猜出爲何是她,事實的確如此......如今可算坦誠吧。”
衆目睽睽,他守着該有的禮節,說得也隱晦,其中含義僅爲對方所知。
忽而遠處傳來唱和之聲,原是太子邀了幾位宗親世子徜徉於菊叢中吟詩作對,是時,賓客多被這雅事吸引,紛紛聚到一處。
望之片刻,紓雅回眸穩了穩心神,沉聲應答:
“殿下與我有緣,雖非連理之緣,可也是十分要好的友人呢。數月前殿下赴往肅州,我與夫君大喜過望,後於昭明堂談論之事殿下定然難以忘懷,也該知道我們永不會背棄殿下,紓雅也將一直守在殿下身邊。”
昭明堂中,魏垣明確表示輔佐許瑜登上大位,事關重大,莫說“忘懷”,即便是入夜安枕時,也常常出現在夢中。
紓雅言下之意仍是“有緣無分”,但許瑜心中頹喪終究被止住。同舟共濟式的相守何嘗不是一種羈絆,有時這份情感比單純佔有一人來得更爲深刻。
許瑜頷首未語。
在他思忖間,紓雅接續前話:“張小姐毓質名門,性子又親和,據說早已鍾情於殿下,你既選了她,就別再辜負她。”
定下張蓁時,他也曾留意過此女家世,父爲戶部尚書,她又是家中最爲受寵的幺女,至於她鍾情自己一事,許瑜倒比紓雅先知。納她,便擁有了張氏一族。
許瑜吐息,濁氣霎失大半,“韋姐姐這番話,瑜定會謹記,張側妃待我確有真情,往後我也會與她相敬如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