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王春和字數:2099更新時間:24/06/27 20:12:37
“莫名其妙......”紓雅嗔怪,祁家這些人個個草木皆兵,對方才走一步,他卻設想好了剩下的九十九步。
許玦回頭睨了祁昌華一眼,只見祁昌華還是一副安然姿態,不緊不慢說道:“夫人教訓的是。”
“他脾性如此,你別放在心上。”許玦再次看向紓雅時臉上掛了一縷若有似無的微笑,“這一年他也確實安分,性子收斂了不少,許多事也能幫襯着辦,既是父皇撥來的,在府中一日便是一日的自己人。不過表兄心中還有所介懷,往後再來姑母這兒,我便將他留在府中好了......”
許玦話語娓娓,頗具誠意,紓雅聽罷瞭然頷首,“他只是害怕有人脅迫於你,最終還是得立足於姐夫的安危之上......不說這個,紓雅正要去西廳向長公主請安,姐夫可要同往?”
他來得早,已與長公主敘完話,自覺不該再叨擾,遂應答:“方纔表兄歸來,似有要事相問,姑母這才支我過來瞧瞧你,如今見你一切安好,我也該回去告知玉翹一句。”
“誒,姐夫留步!”紓雅出言挽留,“陣雨快停了,過會兒我便隨你去寧王府見姐姐,還請稍待。”說罷,她兩指輕拽許玦衣袖,一路返回西廳,祁昌華與雪魄緊隨其後。
自廊下一見,祁昌華的視線便止不住投向這個姿容清麗的少女。她步子小,動身時已隔了前方二人兩三丈遠,祁昌華也不再緊跟許玦,只放緩腳步,挨在雪魄身側,壓低嗓音道:“敢問姑娘芳名?”
雪魄思緒並未放在他身上,被囫圇一問,很是不解,邊走邊草草見禮道:“有勞大人垂詢,十七了。”
對方沉默片刻,再度問道:“可有許下人家?”
“姐姐未曾安排......”她有些惱,害怕這人會問個不停,答完這一句便自顧自加快步子,貼近紓雅。
祁昌華心下暗喜,小女子出塵脫俗,又帶了些冷豔,實在令他心馳神往。
西廳門外,飛霞姑姑遠遠見到幾人折返,連忙迎了上去,凝眉道:“長公主與王爺母子倆說了些私話,或許......諸位還得候一會兒。”
紓雅一早知道魏垣要去問些什麼,茲事體大,既未說完,她也只好與衆人一同立在迴廊上靜待。
正此時,魏垣的身影出現在半闔的門扇前,他扶門而出,神情怔怔,緩步走到廊前,喚紓雅進去。
“是......你想的那樣?”紓雅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詢問。她湊近時才發現魏垣面色堪稱慘淡,一見即知爲難,定是聽到了那最不願接受的真相。
魏垣目光橫過周遭,呼出胸中緊繃的一口氣,鬆開眉頭道:“都是些前塵往事罷了,去向母親請安吧......”
他髮絲吹得半乾,只是衣邊裙角還漫得溼潤,紓雅握他手掌時竟感到一股涼意,“夫君得快些回房更衣,否則再吹上幾陣過堂風,又得患上風寒。”
魏垣頷首,可神思不知飄向了何處。
長公主重回京城已逾一年,但性子仍是那樣恬靜,與人相處也好似若即若離,氣質淡得恍若山巔雲霧,也仍是那樣容易垂淚。
想是提起已故的大兒子,情腸觸動,紓雅入內時她正攥着絲絹擦拭一雙水潤泛紅的眼睛,見晚輩來請安,不急不徐地改換一張笑臉,問候家常。
關於魏垣所牽掛的真相,紓雅從母子二人的神情舉動中便已然得到了答案,此刻她並不急於求證,那些曲折的親緣關係連自己想起來也不免唏噓,更何況局中人。
長公主性子未改,但比起紓雅初見她時更爲慈祥,一連拉着紓雅說了好些話,某一瞬間甚至讓她感覺是母親陪在身邊。
她從未見過魏垣口中“癲狂”的長公主,如今更加認爲是有什麼誤會橫亙在兩人之間,以致母子生分,或許這個“誤會”正是那位神祕的大哥。
不知談了多久,雨聲停息,天色逐漸澄澈,金黃餘暉斜射入屋。
“瞧,雨停了......”長公主剛與紓雅說起肅州哪兒的葡萄酒色濃味美,目睹一束耀目斜陽後戛然而止,“今日的確說得太多,你們也別拘在這兒,趕了小半月的路,去歇歇吧。”
話音剛落,她執起二人之手,交疊到一處,又語重心長道:“垣兒,莫要怪我,曾經種種,皆是不得已而爲之,失去圻兒已是懲罰,如今母親只願你平平安安,佳兒佳婦共度一生。”
魏垣苦澀一笑,指尖收攏,沉聲道:“母親言重了,兒子定會謹記母親教誨。”
長公主見二人恩愛,甚爲欣慰,打量兒子儀容狼狽,嘆道:“快去換件衣裳吧,雖在夏日裏,溼身吹風總也會招來病氣。”
二人應聲,魏垣囑咐飛霞姑姑好生照料母親,又着人往母親居住的碧落閣送去數箱滋補品,這才與紓雅離開了西廳。
暮色四合,紓雅乘寧王府車駕去見她心心念念的姐姐。
是時,地上雨水已蒸得半乾,荷塘水滿,隱約可聞蛙聲,夜幕中逐漸飄出一羣提燈精靈,螢蟲忽閃,一如天上星辰明滅。
玉翹着人搬來桌椅在院中納涼,四周石榴樹枝葉蔥蘢,不時有螢火蟲飛過,照亮一朵榴花或是一個稚嫩石榴,而後螢火蟲越聚越多,如夢似幻。玉翹提起紈扇輕撲,眼見那些螢蟲聚聚散散,深覺有趣,遂叫來珠璣一同玩樂。
“王妃,殿下回府了。”丫鬟繞過小徑,匆匆趕來回稟。
主僕二人停下動作時,許玦已從石榴樹後的暗影中走出,玉翹正欲呼喚,卻見他身後還跟着其他人,彷彿是自己闊別已久的妹妹!
“姐姐,是我......”紓雅走到燈籠下,讓玉翹看個仔細。
玉翹激動不已,連紈扇也掉落在地,一時竟不知所措,直至紓雅衝上前與之相擁,那霎時的驚愕才化作淚水簌簌掉落。
擁抱良久,紓雅這才鬆開臂膀,爲姐姐拭去滿面的淚痕。她上下打量玉翹,生產後的疲態再度浮現眼前,但此刻的她容光煥發,渾身透着活力,與先前相較簡直是天差地別。
許玦說得沒錯,千百封信不如一見。
當夜,紓雅便在寧王府住下,她與姐姐同宿,雪魄與珠璣同宿,只有她那可憐的姐夫,獨自搬到偏室住。
姐妹倆放下紗帳,靠在榻上閒敘夜話,好似又回到兒時,妹妹靠着姐姐,聽她講自己才從書中觀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