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230更新時間:24/06/26 23:22:44
    提夏是草原風沙侵蝕之下不可多得的美人,偏又習武善戰,通曉策略,當婚之時曾被近十個部落首領求娶,還包括党項羌中勢力最大的拓跋氏。

    提夏最終選擇與自己同心同德,只爲護羌地安寧的野辭氏首領成婚,是時,提夏家鄉吐谷渾除曾經的首領帶着一半部衆歸降炎國之外,其土地已然被吐蕃納入。吐蕃與羌常起衝突,兩處羌人便聯合共抵侵擾。

    應對吐蕃之餘,提夏忽聞母族被屠殺,早已懷恨在心,奈何當時吐谷渾羌受到重創,兩處羌人也還並無聯合之意。

    經此暴雪,羌地多部糧絕,只得聚集餘下糧草以攻炎國邊境,既可奪糧草,又可報當日屠戮之仇。

    魏垣心裏盤旋着來之前接到的消息,極力抗拒着腦中那股昏脹感,再次看上提夏時,她已完全喘過氣來。

    “除了殺你祭旗,還可還祁昌懋一個大禮,若你堂堂郡王在他管轄之域遇刺而亡,即便我族人不將他碎屍萬段,你們皇帝可會放過他?”

    提夏撕扯身上那條棉麻裙襬,一條長裙橫截爲二,便於活動,轉身走向牀榻處,自繡枕之下抽出一把西域彎刀,直逼魏垣而來。

    她以爲魏垣受了她散筋酒與催魂鈴的迷惑,已神形具潰,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彎刀劈下時卻被那只匕首一把擋下。

    “祁昌懋除了與你有仇,還與我有怨,你今日殺了我,那可真算送了他一份大禮......”

    魏垣手勁實,擋刀後猛地向後抵去,趁提夏不防之際翻騰起身。他的武力,即便是在戰場上他也能殺出一條血路,單打獨鬥更是了得,何況男女氣力天生懸殊。

    “你怎會......”

    提夏驚詫不止,可未等她心神安定,那把寒光匕首就向自己揮來,疾速、迅猛。

    她雖及時閃避,但鋒利刀尖倏地劃過時,還是削斷了她鬢邊長髮,在脖頸上留下一條細長紅痕,片刻後,那條紅痕凝出一排血珠,不斷向下滴落。

    “莫非你不是男人?”提夏冷笑,沾了沾脖頸傷處,轉頭看向銅鏡,血痕赫然顯現。

    這次行動,無疑是她生涯中的敗筆。

    “你臉上明晃晃寫着‘請君入甕’,難道我會伸着脖子讓你砍?”魏垣說罷,順手轉了轉匕首柄,再度向提夏刺去。

    她手持彎刀,自是無懼小小匕首,只是魏垣未受控制,這讓她戒備心提到嗓子眼。

    提夏屏息,操刀豎劈,她的步子扎得沉,那雙健壯手臂揮下的瞬間,力量巨大,魏垣以匕首抵擋不得,只能儘量避開。

    他本就做足了準備,自是不敢輕敵,眼前人以女身持刀揮砍,竟有當日他在煙花宴上對戰宋稚時所承受之力。

    魏垣善察微末,集中注意攻其腕部,終是在她一刀揮空,砍到桌案上時挑了她右手腕。彎刀霎時墜地。

    這一刀不僅碎裝有酒液的白瓷盞,也將桌案一分爲二,碎碗折木之聲響徹整個房間,傳至門外,任憑這酒肆有多少笑語,此刻也該聽到這聲怪異巨響。

    是時,伍必心在外朝着房門狠踹一腳,雕花門板轟然倒塌,整面門扇只剩框架。數名便衣護衛從破口處涌入,勢要捉拿房中刺客。

    這些王府護衛都是皇帝賜下的肅州精兵,提夏想要在這狹小房間內以一抵十難如登天。

    如今她手腕傷口不淺,筋脈破損,暗紅血液匯成細流,順指縫往下淌,對視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幾歲的男子,她臉上驚異之色更甚。

    在她的探查中,魏垣不過就是個閒散無權,被炎國皇帝安置於邊境上的吉祥物,卻不知自己竟會折在他手上,實屬犯了輕敵大忌。

    提夏藉機拾起地上那塊被自己撕扯下的棉麻裙布,取其中一條繫於手腕,以包紮傷口。

    擡眸見魏垣此刻面頰開始泛紅,她恍然大悟,知道他先前服了某種藥物,這才擋過酒與鈴聲。一聲冷哼自她口鼻中呼出。

    現下這窄小房間已被護衛死死把守,魏垣手持她遺落的那把匕首,刀鋒再度橫架在自己脖頸處。

    原本手腕割傷於她而言不過輕創,趁魏垣不備尚可逃脫,可幾個護衛逐漸逼近,保不齊便會一擁而上。

    “魏兄,直接殺了她,羌人羣龍無首必會亂了陣腳!”伍必心的話音從一衆護衛身後傳來。

    魏垣回眸視之,心中卻泛起躊躇,他還從未殺過女人。

    提夏靈思一轉,丟棄手上彎刀,貼着那刀鋒處靠魏垣更近,絲毫不管那鋒利處已陷入自己皮肉之中,割出新傷痕。

    刀子完全割破皮肉時,她停了腳步,此時她恰能伸手觸到魏垣勁瘦的腰身。隔着好幾層衣料,魏垣仍覺不適,不斷向後退着步子。

    中原男子以寬肩窄腰爲美,不像遊牧部落崇尚積肉,魏垣這樣的炎國男子,在提夏眼中與部落中好武的姑娘並無差別。

    提夏此舉,令包括魏垣在內的衆人甚爲驚奇,護衛周旋於二人身畔,不敢輕舉妄動。

    “聽說你已娶親,不會至今還是個雛吧......”

    直至退了四五步,她才耳語似的貼近魏垣面頰,摸了鮮紅口脂的嘴脣貼上魏垣棱角分明的下頜,留下淺淡脣印。麻藥過效後,他嗅到她口脂中滿溢的麝香味。

    “去......死......”魏垣咬牙說着,這兩個字幾乎是從齒縫中鑽出。

    他被這荒誕的舉動惹惱,正欲抽動匕首,了結此人,但提夏早已料到他會作此反應,敏銳躲閃。

    衆護衛見魏垣開始動手,紛紛上前阻截。

    只是提夏方纔逼迫魏垣後退時,一路退到了那扇敞開的窗牖旁,如今她只要一翻身,躲過護衛手上刀劍,便可跳窗逃走。

    魏垣氣極,奪過身側護衛手中的劍,向提夏擲去,劍身擦過她小腿後刺入木地板,直挺挺立在那兒。

    她不管身上何處有傷,徑直翻過窗臺,跳落酒肆後院馬廄旁。

    魏垣向下查看時,她已跨上一匹棗紅色的馬自酒肆後門竄逃。

    “你大意了,刺客用心至毒,人人得而誅之,又不是有什麼情報在身......”伍必心隨即奔來,惋嘆道。

    魏垣眉頭緊蹙道:“現下已入夜,城門閉鎖,她若要逃又能逃往何處?今夜仍要棲身城中,快遣人去追。”說罷,手背狠狠摩過下頜處脣印。

    “夫君!”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魏垣猛地回頭,見紓雅正從滿地狼藉中挑地兒落腳,向他們靠近。

    “探子來報,羌人已向肅州南面發起進攻,祁都督親自率軍出城迎敵,南門,還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