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類別:
歷史軍事
作者:
王春和字數:2152更新時間:24/06/26 23:22:44
紓雅聞言掀窗掃視了一眼在馬車旁隨行的伍必心,他正目視前方,神色自若。
他的臉型有着蜀人特徵,短而圓,這是幼態來源,但不會太過,更多是男子那種骨骼分明的質感,眼長卻不狹,鼻樑相較於魏垣來說要低很多。
除了帶笑時眼尾擠出的細紋,皮膚也白淨細緻,像是個透着老成氣質的少年,說是十七八可信,二十五六也像。
只是勒繮繩那雙小臂較爲粗壯,許是練過武的緣故。可一個人在二十年不到的光陰中真能做這麼多事嗎?
側窗雖只掀了一條縫,但動作明顯,早已被伍必心餘光捕捉到,他原以爲是車廂中誰想透氣,半晌後卻察覺窗內有視線窺探,遂偏頭查看。
眼見被他發現,紓雅連忙合上窗扇。
“難不成伍大人比你還大幾歲?”紓雅回頭,喃喃道。
平日裏她看不出什麼異常,但魏垣那句話一出,她好奇心倒是被調動了。
魏垣道:“不曾過問,但總不會比我年紀小,十四歲那年回到家中,他便已是如今這般外貌......”
紓雅沉默幾許,魏垣從未告訴過她這些,原先她只當那伍必心是他發小護衛,正如跟在許瑜身邊的晏錦一樣。
“方纔多虧有你......”魏垣話鋒一轉。
她這才從思緒中抽離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對付正經就要用荒唐,她也只是見過京中權貴寵溺嬌妻美妾之態,有樣學樣罷了。
紓雅想起之後,展開手中攥着的那張絹帛,素白織物上字字清秀,可見書寫時心地柔軟,腕力偏弱。
魏垣一把奪過,將絹帛揉作一團,緊緊捏在自己手中,不許她再看。
“大人翻臉怎比翻書還快,剛還同我好好說話來着。”
“你知道我在京城無所事事,閒來抄些詩句罷了......”
紓雅被他那欲蓋彌彰逗笑,他癡心錯付已不是什麼祕事,如今還要故作若無其事。
......
護送隊伍白日行路,每到黃昏時分便入城鎮,夜宿驛館,五日後來到隴州城。這兒曾是多地通商之要道,雖不比京城繁華,可沿途逆旅密集,商隊如織,別有一番熱鬧。
進城那一夜,紓雅卻睡得不甚安穩。
相較於前些日子在鄉鎮間所投驛館,隴州城中的要喧鬧許多,投宿官差多了不乏有人三更半夜還在廊前寒暄或於房中談笑。屋外成夜掛着燈,燈光雖柔和,可若有人影不停閃過也是晃眼。
雖說在馬車中無聊時也會小憩,可好幾日下來,紓雅心中疲倦勝過身體,總想親近市井放鬆心情,但一入驛館,鄭都尉便如押監般不允許隨行任何人到城中閒逛,自稱是“爲保貴人周全”。
紓雅與雪魄同宿一屋,早早挑了燈,又絮叨許久,直至子夜時分雪魄入眠,紓雅還在苦苦醞釀睡意。
門外人影不斷,不時還會傳來忽近忽遠的交談聲,紓雅就這樣數那些人影,在閉目與注視間來到了鳥鳴時分。
夜話之人幾乎都已安睡,此時驛館最爲安靜,她的目光被門外一個頎長挺拔的身影吸引,燈籠亮光透過紙窗依稀可見分辨側臉,是魏垣。
索性睡不着,紓雅躡手躡腳從被子裏爬出來,將房門扒出一條縫,貼在上邊觀察他的動向。
鄭普看得嚴,他們就寢時也要着人守在門邊,可紓雅視線遊蕩過周圍,那些人睡得死沉,絲毫沒有警惕模樣。
片刻,伍必心從另一間房探頭查看,紓雅驚得後退一步,等他合了門,自己才敢繼續窺視。
魏垣未下樓,只在臺階處摸索着轉開圍欄上一處機關,從中取出一小張書信。
趁他還未轉身,紓雅合攏房門,立即蹲在雕花處躲避。他返回時果真在她門口停了片刻,確保無事後即離。
紓雅知道他又在和誰通信,可如今就在鄭普眼皮子底下,他們竟還敢明目張膽......
回想那些護衛昏睡之態,倒像是藥物所致。
她回到牀上躺下,熬了一夜反而更加清醒,隨着鳥鳴愈漸密集,新一日迎來破曉。
雪魄依舊是見日光就醒,她起身小聲打了個哈欠,見紓雅還側躺着,不好擾了她。可紓雅並未睡,雪魄一動,她便知曉。
“怎麼不多睡會兒?”紓雅出聲,着實嚇了雪魄一跳。
“原來姐姐已經醒了啊......”雪魄殘留的睏意此刻也蕩然無存。
須臾,屋外護衛也出了聲,低語交談着昨夜異常,皆言一覺睡到天亮。
紓雅鯉魚打挺似地起身,眼下一片烏青。
雪魄胡亂揉了揉眼睛,聽見門外談話後囁嚅:“那些護衛像押犯人似的,誰知也會躲懶......”視線清澈後望向紓雅,驚呼:“哎呀,姐姐你臉色怎麼如此蒼白!”
“許是昨夜驛館人多喧鬧,總是驚醒,梳洗過後會好些的......”紓雅雙手撫摸着臉頰,露出錯愕神色。
洗臉後,雪魄特意從隨身包裹中取出妝粉胭脂替她修飾,還梳了個精緻螺髻。
紓雅甚少打扮得如此精緻,照鏡時被雪魄這手藝所折服。
出屋時,正趕上鄭普衣裝齊備,親自查看護衛值守情況,雙方撞個正着。天已大亮,自是有人告知了他夜裏狀況。
鄭普見到這裝扮好似神妃仙子似的小女人開了門,警惕地退避三分,腦中驀然想起那日她貼在魏垣胸口嬌嗔的模樣,鄙夷道:“王爺有嬌妻美妾兩名,竟也捨得分房而睡......”
紓雅回望雪魄,二人面面相覷,隨後迴應:“鄭大人搞錯了,這是妾身小妹,王爺體恤咱們姐妹情深,故而着小妹伴妾入眠。”
“你可別說你二人昨夜也睡得太死。”鄭普移開視線,直勾勾盯着門沿,一臉嚴肅道。
“鄭都尉苛待下屬以致疏忽,怎得還怪在他人頭上?”紓雅黛眉上挑,楚楚可憐地盯着他,“昨夜之事,妾身晨起時聽得幾句。護衛們白日裏一直在趕路,到了晚上哪兒還有力氣守夜呀,難不成這些人個個都像鄭大人一般有使不完的心勁?”
周遭共四名護衛,皆頷首無言,實則昨夜一覺睡得實在,醒來精神頭都更足了。
“妖婦......”鄭普斜視紓雅,口中哼出一聲冷笑。
“鄭都尉就是如此敬重本王與王妃的麼?”
是時,魏垣從隔壁房間推門而出,大步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