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15更新時間:24/06/26 23:22:44
    聽罷,許玦點頭,淡然一笑,恍惚記起長公主一家這二十多年來便是受他們挾制,皇帝當年將長公主送去西北用意正在此處。

    皇帝道:“怎麼,對昌華不滿意?”

    許玦沉默半晌才開口:“不敢,終究還是兒臣佔了便宜......”

    皇帝既費這工夫送祁昌華入寧王府,必有他的目的,可許玦本就多疑,不知這到底是爲自己尋的“靠山”,還是監視那招又用到了自己身上,爲今之計只有先接下這個燙手山芋。

    “甚好,本來朕召昌華來,也是爲了帶一支隊伍,不日便送你表兄回肅州。”

    果然,連護送之任也要交給這祁家人,許玦心中更傾向於第二種想法,經過韋家一事,自己父皇早已將二人視爲一黨。

    “有了祁家作爲依靠,你此番也該舒心了......”對皇帝而言,勞師動衆做一件事絕非僅有乾癟一個目的,其中夾雜着“監視”,但更多的還是保護這個虧欠近二十年的兒子。

    曾經種種只是兒戲,回過頭來皇帝還是要給他自立之本。

    “那就承蒙殿下關照了!”祁昌華伴着他那爽朗之聲,展臂行了一個叉手禮。

    許玦目光掃視一眼皇帝,又落在祁昌華身上,稍稍頓首。

    “秋來,御花園中那幾棵楓樹的葉子也該紅了,那紅楓賞起來可比滿園芍藥更爲壯觀,你二人也可趁此時機前往一觀......”

    皇帝尋了個由頭,明擺着是要他們私下磨合幾句。

    二人心中明了,當即應下。

    直到殿內空落下來,閔紅荼才從皇帝身後那扇紫檀畫屏中緩步走出。張公公移了位置,讓她站到皇帝身側。

    “你也看到了,他可是對韋氏一往情深吶......”皇帝說着,輕執柔荑,拉她至身側,同坐榻上,“不過你若是真喜歡,朕也可以忍痛割愛。”

    話語間,他已然湊近,面頰在紅荼髮髻上摩挲,被她躲開,並輕言道:“奴婢從未說過這些話......”

    “朕知道,有些事不是通過嘴來說的,而是論心。”

    皇帝擡手置於她肩頭,用力往自己身上一攬。

    紅荼心中泛起一陣厭惡,傳遞到面上卻變作一抹嬌笑:“奴婢本就沒有那些非分之想,可若是寧王殿下來求,陛下也會答應?”

    她對皇帝之感,原本說不上討厭,有時反而會感念他的提攜與照顧,只是她一早便知他的別有用心,露出真面目時總會讓人不適。一樹梨花壓海棠更是諷刺可笑。

    “當然,朕心疼兒子,也心疼你,你倆作配有何不好,況且還可博美人一笑,省得後宮婦人們又說出什麼禍國褒姒之言......”

    皇帝用下巴刮蹭着紅荼細緻瑩白的面頰,鬍鬚掃過,似乎還會留下一絲紅痕,片刻即散。

    “奴婢從來就會笑,難道陛下很少見到?”

    “朕不信那些酸話......你不僅不是妖孽,反而比那些年輕嬪妃沉穩得多,氣韻上倒像個三十多歲的賢淑婦人......”

    ......

    暑熱褪去,御花園仍舊卉木蔥蘢,楓樹葉已開始由綠轉紅,呈漸變之色。金桂初綻,滿園氤氳馨香,人也能從中獲得片刻安寧。

    身邊平添了這麼個不知是敵是友的人,許玦一想到要花心思應付他便深感疲累,可必須保持警惕。從紫薇殿走到御花園一路上他除了低頭沉默,也只問他些行路瑣事。

    “讓微臣猜猜殿下如今在想些什麼......在好奇微臣爲何願意來此?”見他略有愁容,祁昌華推掉其他話題,將話鋒一轉。

    許玦一怔,眉宇盡展,以一副平淡之態望向他:“想着如何看待將軍,是侍衛?探子?”

    祁昌華聽見這話忍不住笑出聲:“殿下客氣,直接叫我名昌華就好,至於您說的‘探子’,昌華很是疑惑,是懷疑陛下試探,還是要昌華幫您做些什麼呢?”

    “不敢,只是將軍放棄在沙場建功立業,轉而來輔助一個不得勢的皇子,真想不出有何所圖......”許玦直言。

    祁昌華道:“此言差矣,昌華接下此事不是自降身份,而是想看看哪位皇子如此得陛下器重......”

    祁家雖說不像京中氏族那般盤根錯節,多有族人在朝爲官,可勝在手握重兵,幾乎佔盡西方,僅靠他祖孫三代經營一處,便已可以威揚天下。

    只是祁家勢起不過二十五年,且是皇帝親自提攜,祁昌華祖父才從一個末等武將逐步升爲將軍、大將軍,如今用兵之權到他父親祁憲手上,祁家氣勢更勝,始終不忘皇帝提攜之恩。

    皇帝也是念及祁家出自平民,這才敢放權。多年來,祁家平定西北邊境,屢建奇功,使得皇帝更加信賴。

    若哪位皇子得了這個有力支柱,在勢頭上便已壓過旁人幾頭。

    許玦不以爲意:“本王要你祁家的勢力作甚.......只是幸得父皇憐憫,爲玦尋來依靠,避免日後受其他皇子折辱。可酒泉王待玦猶如親兄弟,我自可靠他存活,不必大費周章用你祁家之力。”

    “呵呵呵!”祁昌華又迸發一陣笑聲,身在宮禁之內,倒也不是很放肆,進而搖頭道:“哎,我說殿下愁些什麼呢,原是怕我害了你那表兄魏垣!”

    說到魏垣,祁昌華臉上多了一縷戲謔神色。皇帝召他進京之前,魏垣剛因救駕之功封了王,此事他也有所耳聞。

    但比起魏垣,他倒是對其長兄魏圻更熟悉。

    魏圻還在世時,祁昌華也曾跟隨他出過戰,名爲幫襯,實爲探底。

    祁昌華只比魏垣大了一歲,那時還是個少年小將,某次外族侵擾,半年內戰事不斷,他跟着魏圻屢次破敵,故而鑽研了許多魏圻的作戰之法,收穫頗豐。

    此外魏圻作爲將領兼兄長,對他也是照顧有加,這也讓他在頻繁的接觸中瞭解了這個人的脾性與行事作風。

    某次,魏圻帶了兄弟魏垣入營,一直隨軍作戰,二人相識於此。在祁昌華印象當中,魏垣整天板着一張臉,倒是與敵軍對戰起來像是不要命一樣,活脫脫一個蠻人性子。

    於是他覺得那魏垣與他長兄魏圻毫不相像,無論是脾性還是模樣。

    一聲冷笑從許玦鼻腔中鑽出,面對這疑問只從容答道:“你要害誰,本王怎會知曉,只是你孤身在京城,在寧王府,本王想要你的命還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