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禍臨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96更新時間:24/06/26 23:22:44
    “不好了!”一個小太監未經通報,火急火燎地從院外跑來。翻過偏殿院子,就是紫薇殿主殿,他應該是在皇帝身邊伺候的人。

    近日魏垣與長公主宿在紫薇殿,那位小太監也是認識他們的,知道這位新封的郡王娶妻韋氏女。如今人都齊整,他也就據實道來:

    “各位主子都在就好,陛下收到大理寺回稟,說是韋瀚大人與叛賊宋稚來往過密,疑似同黨。”

    事情在未發生時的擔憂總是最難熬的,可若最後結果與自己擔憂的一致,那便是晴天霹靂。

    在場衆人皆是一愣,紓雅連手腳都軟了一剎。

    紓雅定了定心神,理性告訴她急躁就會壞事,這本是一場無妄之災,宋稚將自己身份隱瞞得滴水不漏,只怕所有人與之交往時都被矇在鼓裏。

    “勞煩公公帶我去見陛下......”半晌後,紓雅才緩慢開口。

    皇帝現下於議政殿見臣子,結束前非召不得入內,只有紅荼隨侍在側。

    小太監還算心好,帶她來了議政殿外,可他不能放行壞了規矩,只得讓紓雅杵在門口聽聽風聲。

    她來時,殿內已經談了一會兒,只聽大理寺的人回稟說是韋瀚與宋稚交情深厚,始於宋稚剛至京城時,韋府與宋府雖未搜出物證,可宋稚入京後關系網簡單,明面上的行跡一查便知,且當年京畿衛選副將那些日子,奏摺中多是提到宋稚的,韋瀚整理文書呈報奏摺,想來也是有着密切關係。

    紓雅聽得心驚,冷汗直冒。

    皇帝並未像之前遭遇細作時那樣暴怒,只是靜聽回稟,偶爾還會勾脣冷笑,似乎對這些“黨羽”行跡很是感興趣。

    待那些人將查辦之事全都稟明告退之後,紓雅再也忍不住,於通報使先一步進入殿中。

    “稟陛下,韋家人不可能與造反有關!”

    皇帝才聽完查辦詳情,還沒來得及陷入沉思,見小女子貿然闖殿也是爲之一驚,就連立在身邊的紅荼也皺緊了眉頭。

    紓雅入殿,魏垣自然也緊隨其後,生怕她有所衝撞。

    皇帝本該生氣,定睛後卻見是她,再回想那夜她爲自己治傷,怒色又掩了下去。

    “臣女擅闖議政殿,還望陛下恕罪......韋大人與宋稚交往乃是出於友誼,再說他有何能力左右官員升遷?”紓雅回稟着,滿目憂慮。

    “陛下,她只是一時心急,還望恕罪!”魏垣跪在紓雅身側,打着圓場。

    剛結束長公主被疑之禍,如今韋家又出了事情,對於魏垣來說也是沒有一刻喘息時機。

    “先帝在位時,曾也有個五品官,頗通官場左右逢源之道,但凡結實之人,無論對方有無需求,都在自己職權範圍內行方便,時日久了,那些人念及他的好處,有平步青雲者還報恩情,相互扶持,成爲黨羽,最後竟能左右儲君之位......”

    皇帝不予理會,兀自講起前事。

    “你知道韋瀚最厲害之處在哪兒嗎?一個女兒迷了皇子心竅,另一個也不忘賜婚之約替嫁皇親,若不是因宋稚之事暗中調查,朕竟還做了一回癡人,竟不知是誰勾結誰。”

    他的話像一根冰凌,狠狠戳進紓雅心窩,原本還想爲反叛之事辯駁幾句,可皇帝竟直接據實相告,她都無從辯起。

    紓雅仰頭望着立在不遠處的皇帝,眸中滿是震驚。餘光掃過閔紅荼,連她也闔眸長嘆,紓雅能肯定,皇帝注意到這些,少不了她的提醒。

    皇帝原本也知道自己兒子與外甥都娶了韋氏女,心想一個是婚約,一個是情鍾,韋瀚鋒芒不盛翻不出什麼浪,如今看來大有結黨營私之嫌。

    “朕何嘗不知宋稚的黨羽藏在暗處還未拔除乾淨,所以朕不願下一個宋稚出現。他伏誅前所說之言爾等忘了?”

    當時皇帝喊話於他,放了長公主便免去死罪,宋稚質疑,說出那句“豈非人人類我”。

    言語間,皇帝神色平靜,只是紓雅聽出了話中的決絕和不可迴轉,眼眶中淚水越聚越多,朦朧一片。

    “陛下!”魏垣展臂輕輕環上紓雅,任由她在臂彎之下擦拭淚水。

    皇帝知道他要開始求情,駁道:“她既不是你婚約之妻,你還這般護她作甚!”一聲悶嘆後,語調變得和緩:“你們都曾救朕於危急,寧王妃也即將生產,朕自是不會過多苛責,如今韋瀚已被大理寺暫押,家眷禁足於府中,你若是想去探望誰,朕不會阻攔。”

    “多謝陛下......”紓雅聽見這話後,先前眼中的朦朧化作綿綿兩行淚不停下墜,可她還是忍住不激怒皇帝。

    皇帝還未明確如何發落,先穩住局面才有機會做進一步打算。

    魏垣見狀趕緊攙了紓雅告退。

    ......

    獄中竟有人比紓雅更快一步。

    一個年近四十的中年男子自韋瀚剛入獄便請示探望,如今才獲批,提着一籃子什麼東西進去。

    韋瀚背靠獄牆,悵然望外,正盤點着到底是哪一步走得不對,竟成了叛軍“黨羽”,見獄中來了人探望,想着紓雅不會這麼快得知,玉翹懷胎更是聽不得噩耗,遂不以爲意。

    “大舅哥......”那人湊近監室,對着韋瀚喊了一句。

    他聽見這熟悉的嗓音,心中一凜,目視前方辨清那人模樣,氣不打一出來,當即抓起了手邊的白面饅頭,遲疑片刻,放在乾淨處,將陶碗擲了出去。

    陶碗不偏不倚砸在那人腳邊,驚得他向後趔趄兩步:“大舅哥待我還是這麼衝......”

    “柳少監屈尊來此看什麼笑話?”

    來者正是韋瀚那做了半輩子對頭的妹夫柳呈章,也就是紓雅生父,時任少府少監。

    “不看笑話,不看笑話,牢獄中吃穿緊缺,這不特地給大哥帶了些綢衣和吃食。”他臉上並未帶戲謔之色,而是擰眉而視,頗爲關切。

    他正推着那盒東西往監室送,韋瀚只瞥了他一眼,不在意籃子裏有些什麼。

    “所以我那雙兒女......”

    不提還好,一提就又引爆一個火藥罐子。

    “你這狗輩,平日裏不見多殷勤,淨做些雞鳴狗盜之事,韋家一有動盪你就爬出來作亂!”

    “十多年啦大舅哥,大家都是一家人,您整日與典籍文書作伴,怎能罵這腌臢之語呢!再說,聽聞陛下將韋家下獄,我可是冒險說了許多好話,不然陛下哪兒能隨意讓人探望啊。”

    他說的真假參半,好話大概也是“留其家眷”一類,韋瀚死不死他倒也不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