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煙花宴事變(四)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76更新時間:24/06/26 23:22:44
    宋稚能讓魏垣一時,卻不能一味乾耗,這次不再手下留情,當魏垣再次從地上站起向他奔來,宋稚卯足勁揮刀劈砍,力道已超出力竭的魏垣所能承受。

    魏垣持劍護在胸前,最終還是因無法承受之力而負傷倒地。

    “你是小輩,我說了不要你性命!”

    “你到底是誰......”

    宋稚沒有理會魏垣,從他身軀之上徑直跨過,帶血的刀鋒直指皇帝。

    觀景臺下衆人再度警惕,魏垣倒下後,最後一道防線也宣告崩潰,周圍京畿衛隨宋稚一同逼向皇帝。

    汾陽長公主見魏垣受傷,步子踉蹌着朝前奔去,可如今宋稚已經逼近,她與皇帝只得困於此處。許玦仍護在皇帝身前。

    現下傷藥也已用盡,伍必心起身蹙眉凝視宋稚,宋稚睨他一眼,未予理會,只一腳踢開許玦,舉起刀來,作勢砍向皇帝。

    當伍必心放下手中殘破摺扇,從袖中抽出新武器時,皇帝順手抓起侍衛留下的長劍,抵擋對方劈砍。

    可如今皇帝右臂受傷,只能左手持劍,應付不了幾回,連劍都被挑了出去。

    “你也有今天......”宋稚呢喃。

    危急時分,士兵衝殺聲響徹街巷,皇宮大門已然開啓,羽林衛衝出宮門,包圍叛軍殘部,同時城外駐軍也一路衝到宴會現場。

    像宋稚拉弓射向皇帝那般,一支羽箭從他背後飛來,直穿咽喉。

    衆人尋着箭矢軌跡望去,羽林衛已與叛軍交鋒,許瑜及其護衛晏錦從人羣中穿行而來。那一箭便是由晏錦射出,他身強力壯,善射術,百步之內可穿楊。

    “去死!”

    受傷的宋稚未停下手中動作,刀鋒依舊對準皇帝,劈砍數次,皇帝左右躲閃,可還是多處受傷。最後一刀,他豎起刀鋒,做出戳刺動作,似要直接刺穿皇帝胸口。

    長公主見勢上前,擋在皇帝身前,趁他未發勁,徒手攔刀鋒,口中斥道:“你已經敗了......”

    宋稚聞言遲疑一瞬,幾乎同時,負傷倒地的魏垣再度起身,一劍刺破宋稚甲冑,拔出劍時,劍鋒已染紅數寸,宋稚順勢單跪於地,以刀支身。

    “拿下這個亂臣賊子!”此時羽林衛已剿滅叛軍,趕往皇帝身邊。

    宋稚闔眸嘆息,未等羽林衛近身,瞬時奮起,將汾陽長公主託至身前,舉刀架在她脖頸處,口中大呼:“誰敢上前,我立刻抹了她的脖子!”

    羽林衛持刀劍、持弓圍在皇帝身側,但無人敢接近。

    長公主掌中帶血,纖瘦的手指緊掐住宋稚小臂,眼中淚光點點,口中喊道:“皇兄......”她嗓音向來輕緩,此刻入耳,讓人倍感心疼。

    “賤女人,檀兄被屠全族,你自己倒是全身而退,過了二十幾年安生日子......”

    宋稚邊說着,邊抵緊長公主咽喉,一時間已壓出條細長血痕,長公主闔眸,兩行淚水自皺紋頻現的眼角處流出。

    “放開她!”魏垣本想上前解救長公主,可如今重傷力竭,連喊聲都變得微弱。

    至此,皇帝心中猜測才得以證實:宋稚正是檀氏餘黨,京中細作事件的罪魁禍首。

    “你放了長公主,朕免你死罪!”皇帝強忍身上刀口之痛,上前喊話。

    宋稚沒有要放開長公主之意,應答:“真要這麼容易,炎國豈非人人類我!”

    “皇兄!月娥死不足惜,只盼皇兄別視我爲罪人!”長公主睜開雙眼,面色凝重,一呼一吸之後整個人向前傾,脖頸對準刀鋒劃過,鮮血瞬間溢出。

    在場衆人爲之一驚。

    宋稚也順勢放開她,只仰天長嘯:“檀兄,檀氏最年輕的部族們今日都來陪你了!”

    說罷,本已是強弩之末的宋稚,揮刀砍下一旁照明燈架後拔出喉中箭矢,自盡於人前。

    燈架倒塌時,魏垣拖着重傷之軀疾步上前拉開長公主,燃燒的木炭隨燈架倒塌而打翻,火星四濺,其中一顆飛濺到他胸膛傷口處。

    危機解除後,隨行出宮的御醫們簇擁而上,檢查皇帝傷情。

    “去看看長公主!”皇帝壓制痛楚,沉聲下令。

    幾名御醫得令繞至長公主身畔,紓雅也從人堆裏鑽出,緊隨其後。

    此刻長公主脖子還在淌血,但人未陷入昏迷,經御醫查看無礙,不過傷口再深半寸便會傷及要害。

    “魏大人!”紓雅湊到魏垣身側,着實嚇了一跳,只見他滿身血污,臉上更是幹的溼的疊了好幾層,手臂留着些細碎傷口,最爲嚴重的還是胸膛處一道刀痕,經炭火碎屑灼燒後更爲猙獰。

    魏垣還保持着替母親遮擋火屑之狀,此刻神情凝滯,眸子暗淡地望着斜下方,紓雅喊了他兩回才逐漸轉醒。

    “長公主性命無虞,你看看她......”紓雅捧起他帶血的臉頰,轉向長公主橫躺之處。兩名御醫正共同替她診治。

    長公主畢竟失了血,無力起身,只伸出手在空中頓了頓,隨即放下,泛白的嘴脣微動,未成一言,只有胸口上下起伏。

    魏垣這才聽清紓雅之言,終是鬆了一口氣,刀傷與燒傷的痛楚也隨之襲來。

    不知何時,他已靠入紓雅懷中。眼見母親平安,他眸子上揚,視線盪到紓雅臉上,此刻她鬢髮散亂,兩頰滿是塵灰。

    片刻後痛楚加劇,魏垣來不及說一句話便眉頭緊皺,額上更是聚起細密汗珠,最終順着臉龐滑落。

    他急需救治,可御醫大多圍繞在皇帝身邊,再者就是嬪妃、皇子、長公主。

    “伍大人呢......伍必心!”紓雅向四周呼喊。

    “我在這兒”伍必心不知去哪兒晃了一趟,姍姍來遲。

    魏垣枕在紓雅胸膛上,疼痛與疲憊共同侵蝕下,他眼眸若睜若闔,乾渴的喉嚨微微發聲:“別走......”聲音很小,甚至都沒傳進紓雅耳中。

    紓雅滿心都是“來個人救他”,焦急問:“御醫都在忙,陛下有無增派人手,魏大人情況不好......”

    伍必心道:“傷藥只夠救急,陛下下令將魏兄與長公主送入宮中治療。”

    紓雅環抱魏垣,懇切點頭,趁他還有些力氣,二人合力將其送上馬車。

    他們被安頓在紫薇殿的兩個偏殿中,還未進門,便看見宮人進進出出有得忙活。

    伍必心攙扶魏垣至牀榻上,對紓雅說道:“魏兄被火屑砸中,只怕傷口會潰爛,先替他褪了上衣,別讓傷處粘連......”

    室內燈火明亮,照到魏垣傷口處只見血肉模糊紅褐一片,十分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