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煙花宴事變(二)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84更新時間:24/06/26 23:22:44
    “坐穩了!”

    伍必心不管他們嘴裏唸叨着什麼,攥緊手中繮繩,馬受到指令,騰空越起,從衆人頭頂飛馳而過,落地後驚起微塵,二人揚長而去。

    他看似斯斯文文一人,騎馬卻騎得如此野,許是今夜情況危急,一路顛簸下來,紓雅晚膳進的湯湯水水全在寧王府門口吐了個乾淨。

    寧王府不甚安靜,守在府內值守的家丁丫鬟們也憧憬着煙花宴的盛況,於是一個換一個地爬花園中最高的一座假山,盼望透過府牆看見煙花綻放之景。

    紓雅一到,即刻便有人來開門。

    有人將紓雅到來的消息告訴了玉翹。如今她月份大了,不宜走動,所以許玦留她在家中靜養,不去那些喧鬧之地。

    府內煩悶,她如今見紓雅來,忙不迭從內室走出來與之相見。

    紓雅謹記許玦囑託,不敢把煙花宴之事告訴她。但寧王府畢竟就在皇宮外圍,府中小丫鬟說起有煙花落地,玉翹又聽見外邊鬧哄哄的,不禁生疑。

    紓雅暗中找來寧王府總管,將今夜之事據實告知,出示令牌請求調集府衛,並囑咐他守住風聲,別把宴會危機一事透露給玉翹。

    她只說是許玦幫着皇帝處理一些宴會場事宜,急需人手,所以遣了她與伍必心來寧王府帶些家丁,召了人即刻就走。

    “等等,紓雅,你不坐會兒?”玉翹步子沉重,但見紓雅行色匆匆,自己也加快了幾步。

    紓雅與侍女珠璣一同攙扶住她,兩人好言好語勸慰着,這才送進房中。

    “魏大人也在那邊,我還得回去......回去看看他。”紓雅極力掩蓋着因不安而暗沉下去的神色,佯裝出一點笑意。

    玉翹看管了她平日裏所有笑的模樣,可是如今這笑容給人的感覺是皮肉分離。

    “平安回來......”玉翹眼睫低垂,朱脣微抿,覺察出她的爲難,也不再強留她。

    要讓一個身在鬧市的人不聞雜聲談何容易。

    紓雅獲得首肯,長舒一口氣,安撫好玉翹後出門找到了總管。此刻府衛已集結於寧王府大門外,總管特地強調從側門出府,勿經內院。

    伍必心正站在門外手持一幅地圖爲府衛們規劃路線,以避開京畿衛所設卡點。

    來時遇到的京畿衛雖不認識紓雅與伍必心,可觀之不像逃生民衆,倒像兩個信使,如今也正挨着這些府邸巡查。

    府衛對京城道路瞭然於心,特別是皇宮附近,伍必心一指,領隊便明白要往何處繞行,遂立即帶了人趕去救駕。

    伍必心處理完此事,回眸又見紓雅,疑惑道:“夫人怎麼出來了?”

    紓雅擡眸道:“我要回去,魏大人和姐夫都在那邊......”

    其實韋家人也在宴會上,只是安排在了遠處一隅,那邊恰好有巷子可供逃生,事故發生時紓雅就見到他們在京畿衛疏導下離開了現場。

    伍必心與之對視,眼睛不住地眯了起來。

    “我雖然不能保誰平安,但趁亂打出條路來還是可以的......”紓雅眸光堅定。

    伍必心:“我是想說......”話說一半,他指了指牆角,紓雅來時便嘔在了那兒,現下剛被總管打掃乾淨。

    紓雅驀然回想,胃裏又是一陣翻騰,眉眼都擰在了一起,一手捂嘴,另一只手不忘握成拳頭往伍必心身上招呼。

    “我已經沒東西可吐了......”乾嘔幾回,紓雅直起身子:“咱們快些出發!”

    像是來時那樣,伍必心與紓雅同乘一匹馬,不過這次紓雅不再坐前側,顛簸也稍小些。

    再回現場時,局勢已明確——京畿衛統領宋稚,反了。

    在他們離開之時,皇帝身邊的護衛本打算護送他至皇宮大門處,卻不曾想大門早已閉鎖,京畿衛重重把守,門內援兵根本無法到達。

    宮內禁軍本想站到城樓之上以弓箭攻擊京畿衛叛軍,可煙花綻開的火星實在眩目,城中百姓衆多,只怕叛軍沒消滅幾個,民衆遭了殃。

    眼見皇帝奔下觀景臺,大批京畿衛圍了上來,與其護衛對峙,一場纏鬥下來,皇帝近衛所剩無幾,倒是京畿衛的人越聚越多。

    宋稚撥開一衆京畿衛,走到人前,奪過部下手中一把弓,當即挽弓搭箭,朝皇帝那個方向射去。

    皇帝身邊餘下的護衛還在抵擋不時衝上前來的叛軍,已是負隅頑抗。

    嬪妃與隨侍宮人都慌了神,要麼離得遠要麼受驚癱坐在地,羽箭精準向皇帝射來,竟無一人護在身前。

    危急時刻,許玦眼見京畿衛統領拉開了弓,當機立斷以身擋箭,他整個人伏在皇帝身上,本應直射皇帝心口的羽箭插進許玦肩胛。

    宋稚又連續射出第二箭,皇帝正中皇帝右臂。

    是時,寧王府衛兵與聞訊趕來的其他王府、氏族府邸中的守衛也相繼趕到,趁叛軍還未完全靠攏,迅速攻入其中,護在皇帝及一衆宮妃身前。

    煙花落盡後,許瑜對着城郊駐軍方向放了一響鳴鏑,想來那些軍士也憧憬着煙花宴,定對着京城打望許久,也定能聽見鳴鏑之音,出兵救駕。

    疏散完百姓的魏垣此時也趕到觀景臺下方廣場,拾起地上散落的一柄鐵劍,向不斷聚攏的叛軍走去。

    他精於刀劍,武藝嫺熟,即便是在戰場上遇到敵軍將領也能與其戰個數回合,更不用說這些維護治安的衛兵。

    魏垣衝入京畿衛隊伍時,尋常衛兵根本無法抵擋,若遇到兩三個會使一招半式的,擊敗也只是舉手之勞。只是叛軍勝在人多,再武力強悍的一個人也不可能以一敵百。

    一陣廝殺過後,魏垣終於來到觀景臺之下,此時他已渾身染血,其中大半來自方纔斬殺的叛軍,不過他自己身上也出現了不少傷口。

    “阿玦!”

    魏垣目光搜索皇帝所在處,卻看見許玦倒在皇帝身側,後背還中了箭,於是快步流星地衝到他身前。

    許玦雖中箭,好在沒有傷及要害,忍痛道:“表兄,我沒事,你幫我把箭拔下來......”他額上汗珠已匯成細流,喉頭顫動幾許,補充:“父皇也中箭了......”

    “箭簇有倒刺,即便不深也不可貿然拔去!”

    魏垣擔憂許玦之況,可聞言還是先去查看了皇帝。

    皇帝早年便征戰四方,什麼傷痛都咽過,傷及手臂本也不足掛齒,只是年紀上來了,這一箭刺破經絡,失血成了大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