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府一敘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43更新時間:24/06/26 23:22:44
    紓雅被人擄走那日,魏垣帶人尋她,想來京畿衛也出了不少力,只是那日被擄得遠,在城中尋了半日也無濟於事。

    “我記得小時候母親很是擔憂我與長慶的未來,還是那位宋統領提到去長幡裏街學武。”

    紓雅回顧一番,母親本想教她琵琶,讓她繼承衣鉢,奈何先天無緣,倒是玉翹更爲通透。長慶那時不太能開口說話,讀書也頗爲艱難。

    “宋統領似乎和爹維繫的那些人不太一樣,或許真是好友吧......”說罷,玉翹才舀一勺尚有餘溫的燕窩,送入口中。

    許玦自搬離宸元宮入住寧王府後,很少再與許琰那些仗勢欺人的皇子打照面,日子總算太平不少,想來他也在竭盡全力給玉翹最妥帖的照料。

    “姐姐碗中的燕窩白淨如雪,該是最上品吧......”紓雅打量着,輕笑道。

    以前在韋府,舅舅偶爾會帶回一些分給大家,雖然也是燕窩,可完全不能相提並論。

    玉翹放下湯匙:“我倒不在意進些什麼,胃口總是不好,多吃一點都會覺得食不下咽,只是殿下說燕窩滋養,爲我備下這些。”

    有孕之人,胃口總會有所變化,口味和食量都可能不同,好在寧王府還算一應俱全,不拘着一定吃些什麼。

    “看來姐夫置辦得不錯,勉強合格吧。”紓雅知道這樣名貴的東西,按盧昭儀與許玦從前的處境來說也是難以獲得的。

    “殿下與從前有所不同了......”玉翹再嘗一口,此時燕窩已涼透,“許多事情他都能主導,近來還頻頻受到陛下誇讚,寧王府這才看着繁榮些。”

    落水那日他就有些不尋常反應,或許真是受夠了宮中欺辱。可無論他是出自何種想法,總算是可以獨當一面。

    據說許玦成婚後,京城畫師們有了新作品,是朝中一位年輕文官,還是爲了畫集銷量,創造出一個“神”來,消息傳播數月,人們趨之若鶩,也就逐漸淡忘了曾經的六皇子。

    長談之際,迴廊上來了人,直往涼亭處趕。

    紓雅背對迴廊,聽見那腳步聲稍顯急促,急忙回頭探看,只見魏垣快步而來。

    他原本也是來寧王府探望許玦與玉翹,見到許玦時才從他口中得知紓雅也在。

    行至迴廊處,遠遠見到紓雅的身影,再也控制不住步伐,竟比許玦這個引路人走得還快。

    本還擔心今日沒有新鮮的故事逗玉翹一笑,如今他來了,紓雅倒是可以說道說道。

    “魏垣哥哥......”玉翹放下手中碗盞,緩緩起身欲行禮,被他伸手制止。

    魏垣目光瞟過紓雅,最終停留在玉翹身上:“豈敢擔王妃一禮,王妃身懷六甲最好不要操心這些虛節。”

    “嘖嘖嘖......”紓雅壓低聲音,臉上掛滿不屑,想不到魏垣平時不吭聲,見了姐姐卻是什麼客套話都能說出來。

    許玦後幾步才到,見到他們如此客氣,也沒有多想,“表兄跑這麼急做什麼......”他觀魏垣神態有異,明明是在跟玉翹說話,眼神卻住不住移向紓雅,接續:

    “紓雅妹妹在府中又不會飛。”

    魏垣霎時移開視線,將身子轉向一旁,背對紓雅,假意欣賞着涼亭邊上一棵掛滿花苞的石榴樹。

    先前皇帝命人修繕王府之時着意添了許多石榴樹,寓意多子多福,如今快要入夏,石榴花也陸續吐蕊,整個寧王府多處可見豔紅之色。

    以至於魏垣轉身後,頭頂髮髻上勾落的三兩花瓣被紓雅瞧個正着。

    “喲,魏大人爲了討姐姐開心,還特意學着貴婦人簪花來咯?”既然魏垣沉默,那紓雅就率先開口,邊說着,嘴裏還迸發出一陣清脆的笑聲。

    這笑聲惹得魏垣一剎心動,可終究是些揶揄之語,他鋒利的眉尖再次皺起。

    意識到或許頭上沾染了什麼,魏垣即刻伸手輕拂頭頂,異物飄落,他接了一片,這才發現是石榴花瓣。

    進王府趕得急,路過小花園時擦過好幾株石榴樹。那些樹本就低矮,魏垣從樹下經過,不免勾住枝椏。

    “姐姐、姐夫,是不是?”紓雅打趣着。

    許玦與玉翹各自掩面。沾染花瓣本不好笑,看魏垣吃癟的樣子着實不常見。

    “魏垣哥哥別在意,紓雅的性子隨了我姑姑,會格外開朗些......”玉翹笑過,放下衣袖替紓雅辯駁:“若無事發生,她斷不會揶揄別人,想來定是哥哥有什麼事情惹到她了。”

    其實紓雅的性格並非隨她母親,母親曾也是個規行矩步的淑女,一舉一動無不端莊穩重,近些年才變成如今那般潑辣模樣。

    就像紓雅小時候也很膽小怯懦,是玉翹教了她以己爲重的思想,只是時過境遷,玉翹早已忘記那些事情。

    在紓雅看來,如今的姐姐好似昔日母親,溫柔得就像一塊玉石,美麗、純良、無棱無角。

    “的確實是我之過,月餘前言行冒犯了她,直至今日都不肯原諒......”魏垣眉頭緩和,以告罪的口吻輕言,可他並未看向紓雅,仍是面對許玦與玉翹。

    許玦原本就是心思敏銳之人,最善揣摩他人心意,魏垣這舉動落入他眼中猶如白話似的。

    他雖然口中說不出什麼致歉之詞,但心中已經迫不及待想與紓雅和解。

    許玦不知他所說“冒犯”是指何事,只知皮肉之相尚可掩飾,眼底之情卻不可改。

    見魏垣說話時心都軟了半截,許玦更加篤定自己的猜測——他對紓雅上了心,這才恍然大悟上次說爲紓雅擇選夫婿,會被他一口回絕。

    可無論是那種上心,都會讓許玦鬆一口氣。

    紓雅睨一眼魏垣,嘴角還帶着戲謔微笑:“也沒什麼,只是前陣子魏大人被鬼迷了,做不出人事來......”一句未完,又站起身來,揣着神祕道:“於是我就對他說......”

    “說什麼?”三人眼中滿是疑惑,特別是魏垣,此刻還在飛速回想她到底有說過什麼驚世駭俗之言。

    “我說:‘不管你是誰,趕緊從他身上下來’!”紓雅邊說邊靠近魏垣,圍着他繞了半圈,手上還比劃着動作。

    語罷,在場衆人忍俊不禁,連同涼亭外等候的丫鬟都憋不住嘴角上揚,只能把頭埋得很低,不至於失禮。

    紓雅繞到魏垣身側,探頭對望他那下移的視線,接着絮叨:“然後小鬼兒跑了,魏大人的病立馬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