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破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王春和字數:2158更新時間:24/06/26 23:22:44
    主殿中一敘,許玦的心情似乎出奇鬆快,方纔宮人偷偷告知衣袍已經烘乾理好,他還繼續瞞着盧昭儀自己落水一事,以散心爲託辭帶魏垣去偏殿換回原本衣飾。

    事發現場就在宸元宮附近,即便盧昭儀整日都不知,明日、後日總會有股風吹進她耳中。

    不過這些已然不重要,只要見許玦安然無恙,保持樂觀,盧昭儀心中的顧慮也會打消大半。

    紓雅察覺出許玦神色中的異常,只是在盧昭儀面前不好詢問,既到門外,也便開口:“姐夫,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方法應付那些人啊......”

    他明顯是一愣,可片刻後不急不躁迴應:

    “上岸之時,你告訴我別再輕易任人擺佈,原本我只當一句勉勵,細想後覺得這話不錯,我與其他皇子相同,都是皇帝血脈,母親如今已是昭儀之尊,任憑旁人如何不滿,終究也只能傷及皮毛。”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紓雅很是欣慰,他早就該這麼想,那些嬪妃與皇子形式動機多半來自於酸,意志稍微軟弱就會跟着他們的想法走。

    “那麼,我與表兄算是‘一黨’麼?”思忖再三,許玦還是問出心中最關切的東西。

    魏垣倒也想過這些,結果很明顯,如官場站位一般,在他們剛有“交情”時,便已經是別人口中的一黨。

    “由不得我們自己評判,不過很難不是......”魏垣的話像一顆定心丸,落入許玦耳中讓他很是舒心。

    “我知道了。”

    一來二去,紓雅聽出他們話裏的玄機,書上看到的一些東西霎時在腦中紛飛,都不敢想他們以後要做些什麼。

    她偏頭看一眼魏垣,眼中滿是震驚和疑惑,臉上似乎寫着“聽到了不該聽的”。

    魏垣並沒有出言迴應,眼神交接後緘默合眸,待鼻腔中那口氣出盡了,才再度睜開,睜眼時將紓雅一把拉至身側。

    又是這樣不由分說,每次都把紓雅嚇一跳。

    宮女將烘乾的衣服送去了許玦未搬入王府時的寢殿中。

    宮中當差的人,手藝就是非凡,兩人衣袍上竟一絲水草也不見,河水中的污泥味也散盡,像是洗過一般。

    魏垣拎着衣襟爲自己披上外袍時,忽然從內裏掉出一疊東西——一張摺疊幾次的紙,被水浸溼後又被烘乾,已經緊緊貼在一起。

    腦中片刻空白,他這才想起是他們的假婚契書。

    自從謄抄下來,他日日帶在身上溫習,不曾想跳入御河時,東西還在身上,已經泡得不成樣子。

    “這是什麼?”紙張霎時吸引許玦視線,還以爲是五皇子戲弄他時丟下的那張,想要撿拾,“表兄不會真的去撈了那張‘太子墨寶’吧......”

    許玦手還沒碰到紙張,卻被魏垣搶先一步撿起攥入手中,收手間碰翻案上一條筆架。

    目光最後一剎,許玦分明看到“契約”兩字,雖然墨跡已暈開,可大體上還是能看出一二。

    其中內容更是被記下兩行:存夫妻之名、一年爲期。

    “怎麼了怎麼了!”聽見響動的紓雅急忙趕來,只見筆架翻倒在地,二人正在撿拾散落一地的毛筆。

    魏垣手中還攥着那張契約,只是如今已揉作一團,紓雅也看不清那是什麼。

    “你們......爲何不說話?”語罷,三臉懵。

    紓雅盯着那張揉皺的紙,徑直上前奪取。魏垣也未阻攔,反常地鬆了手讓她自便。

    還未將它完全展開,“契約”二字就映入紓雅眼簾,紓雅一驚,趕忙合上。

    “抱,抱歉......”許玦滿含歉意,口齒也含糊了:“若非是我從中作梗,你們也不會......”

    他一直對紓雅替嫁一事心存感激,卻沒想過她們竟簽下這樣的契約,一時心中五味雜陳。

    魏垣沉默,這尷尬氛圍中不知該說些什麼。

    “一年之期到後,紓雅妹妹若有看得上眼的,我,我一併給你找來慢慢選。”許玦慌了神,可開口之後氣氛更加怪異,只好又補充:

    “我請不來的人還能勞煩七弟,總之定不會......”

    他話音略帶顫抖,難以繼續,此刻屋內氣氛已然凝滯。

    紓雅尷尬一笑,出言破冰:“也好......”

    “不必,紓雅說她不願嫁人。”那個“好”字還未出口,就被魏垣之言生生打斷。

    “我哪兒說過這個,我是說......”紓雅本要出言反駁,可擡頭對上那雙深如潭水的眸子時,聲音低沉下來:

    “是說,魏大人挺有趣的,多待幾日也沒關係......”

    嘴上雖說着一套,但她心中完全不那麼想,那日與魏垣談話,分明是說“如果沒遇到”。

    他們肯迴應,許玦臉上僵住的神情才緩和過來。

    “誰要嫁人?”

    是時,簾子後竄出一個聲音,三人回頭,只見許瑜不動聲色出現在室內,剛纔的話不知他聽去多少。

    他才去拜見了盧昭儀,聽說哥哥在寢殿,也便找了過來。

    軍營中的歷練已將他曬得比以往更黑,身邊還跟着個看似比他大兩歲的侍衛。

    紓雅打量那人一番,想起來是駐軍統領晏將軍的兒子,她遇險那日晏公子準備了馬車。

    許瑜看幾人眼神不對,囁嚅道:“我見大門還開着,就,進來了......”

    “原來是七弟,我還以爲宮裏進了......”許玦半晌才開口,愣神原因竟是拿不清來者是誰。

    “見過七殿下。”紓雅與魏垣也一同見禮。

    許瑜明了自己臉上沒有花,只是反差過大,連自己母親也險些認不出,但一問起在軍營中都學了何種招式,那着實是沒有。

    晏將軍是個極爲忠厚老實的人,說起學習軍事要領、視察隊伍,便成天帶着許瑜在野外看軍士操練、講解戰術,數日下來,力氣沒增長幾分,人卻黑一圈。

    “這是晏錦。”許瑜指着身邊人介紹,雖說是侍衛,可晏錦在健壯的同時看起來又有股書卷氣,似乎很是靠譜。

    紓雅一改與魏垣他們相處時的隨性,佯裝莊重之貌:“上次兩位救了妾身,七殿下倒是親自送了薄禮,可還未向晏公子言謝,此番有禮了。”

    上次在宸元宮引他現身,紓雅原本就是衝着答謝而來,可想到宮中皇子什麼稀世珍寶沒見過,故而只敢往寓意上挑,最後選中一隻西域進貢辟邪金獸相贈。

    只是,他們的幾次相遇,魏垣都還渾然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