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永恆的記憶

    我癱跪在地上。

    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剎那崩塌。

    我的靈魂似乎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撕扯着，痛苦地脫離了這副顫抖的軀殼。這份刻骨銘心的痛楚，無論我如何抗拒，卻也不能從這般冰冷空洞的深淵中輕易逃脫。

    我任由悲痛和絕望侵蝕着我內心的深處，讓我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四周的一切都變得模糊而遙遠，只能感受到無盡的寒冷和孤獨。

    “姐夫……你怎麼了？”站在我身側的芽芽突然小心翼翼地問道，她似乎被我這般歇斯底里的哭泣給嚇愣住了，只無助地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我擡頭看着她，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心疼，不由得讓我心底柔軟的角落似乎再次被刺痛。

    “我……沒事。”我艱難地開口，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出是我自己的聲音，隨即用手支撐起膝蓋，終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深吸一口氣，看着乖巧懂事的芽芽，內心百感交集，卻無語凝噎。

    許森森落寞地看着我，當即也緩緩走到我的身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輕聲勸慰道：“恩曜，人死不能復生……節哀吧。”

    我怔怔地搖了搖頭，依舊不敢相信已然發生的一切。那封信似乎是最致命的一顆子彈，將我內心僅存的一絲平靜，扼殺在了情緒的角落。

    我第一次真切地意識到，原來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在死亡面前，似乎所有的是非對錯，都是虛妄而已。

    “信上寫了什麼？”方豔秋突然不合時宜地開口問道，冰冷的語氣似乎要將壓抑的空氣也凝固住一般，“是不是又說了希望你幸福之類的鬼話？”

    我錯愕地看着她，內心不自覺地一緊，“你是……什麼意思？”

    “我沒什麼意思，我就是問你她的信上到底寫了什麼？”她突然情緒激動地質問道，眼神裏似乎閃爍着無盡的憤懣與不甘。

    許森森見狀趕忙拉着她的胳膊說道：“豔秋，你別這樣，恩曜心裏肯定也很不好受。”

    我看了方豔秋一眼，完全沒有和她溝通下去的興致，隨即嘆了口氣道：“我想出去走走，一個人待一會。”

    我說着便不顧衆人的反應，徑直朝外走了出去。

    ……

    田野上。

    在這片落寞的風景之中，晨曦初露，卻難以驅散那股深重的悲壯與淒涼。大地彷彿被一層無形的哀傷籠罩，每一寸土地都透露着無盡的落寞與沉重。

    早晨的微風，帶着些許寒意，輕輕拂過樹梢，卻難以撼動那凝固般的氛圍。樹葉在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彷彿在低語着過往的悲歌。陽光透過稀疏的雲層，灑在荒蕪的大地上，卻無法帶來一絲溫暖。

    遠方的山巒，在晨光的映照下顯得更爲蒼茫。它們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彷彿是歷史的見證者，默默承受着歲月的洗禮。

    在這片落寞的風景中，偶爾可以聽到幾聲鳥鳴，卻顯得那麼孤單和淒涼。它們在空中盤旋着，似乎在尋找着什麼，卻又始終無法找到歸宿。

    我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思忖片刻後，終於撥通了冷思思的電話。

    電話剛響一聲，便被接通了，傳來了那熟悉溫柔的聲音，“喂，老公。”

    我聽到冷思思的聲音，心中不免更覺得有些疲憊，輕聲喚道：“老婆……”

    “你怎麼了？”她關切地問道，語氣中充滿着擔憂。

    “沒什麼事。”我嘆了口氣道，“就是……想和你說說話。”

    “嗯，那你說。”

    我怔怔地看着遠處的田野，一時竟也忘了自己到底想要說些什麼。她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情緒異常低落，只靜靜地等待着，半晌都沒再次出聲。

    我猶豫了許久，終是有些哽咽着說道：“老婆，我其實……挺難過的。”

    她聽見我這麼說，頓時也下意識地嘆了口氣，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迴應，沉默了半晌，終是寬慰道：“我知道你很難過，但是……你還是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嗯。”我落寞地應道，隨即思忖片刻後說道：“那老婆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

    “就……我來參加前女友的葬禮。”我吞吞吐吐地說道，“我知道這樣可能不太合適，但是……”

    “我理解。”冷思思當即也嘆了口氣應道，“不過……的確有點。”

    我怔怔地聽着她的失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但是我現在也想通了。”她突然開口繼續接話道，“畢竟她是你生命中第一個最深愛的女人，初戀總都是難忘的，所以我能體會你此時的心情。而且你本來就是個重感情的人，你會對她如此在意，也在我的意料之中吧。”

    我聽着冷思思的話，心中頓時百感交集。我知道冷思思一直是個通情達理的女人，但沒想到在這樣的事情上，她還是能如此善解人意。

    其實我對孟菲菲之所以如此愧疚和自責，就是因爲我的潛意識裏，一直認爲是自己害了孟菲菲，讓她變得鬱鬱寡歡，最終思念成疾才釀成了如此悲慘的結果。我沒有遵守曾經和她長相廝守的諾言，只是她依舊活在那樣美滿的過去，再也沒走出來過，所以才更讓我覺得自責。

    當初她孤身一人來到杭州追隨我，我答應過給她今後最美好的生活，可現如今想來，卻更覺諷刺。雖說是她先打破了曾經的誓言，但我總覺得她的抑鬱，和我脫不了干係。

    似乎只有深愛過的人才懂得，那些曾經所有對她的恨意，都阻擋不了我對她熾熱的愛，何況是現在，她已經永遠失去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老婆，我過兩天，應該就回去了。”我平靜地說道，心中依舊落寞不堪。

    “好，我在家等你。”她應道。

    “那先這樣吧，我先掛了。”

    “好。”她回道，我剛準備掛斷電話，她卻突然再次說道：“等等。”

    “怎麼了？”

    “就是想和你說……人生的路上，總是世事無常，你別太難過了。”她說道，“如果菲菲在天上看得見，她應該……也會希望你好吧。”

    我當即愣了一下，心中五味雜陳，卻也不知該說什麼……

    我悵然地看着遠處的田野，腦海裏瞬間一片空白，我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試圖平復內心的波瀾。

    可每當我想起孟菲菲，那份深深的思念和無盡的落寞就會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心頭。

    我知道，她已經成爲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即使我們擁有不同的命運歸宿，她也將永遠烙印在我的心裏，成爲我生命中永恆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