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除夕

    第二天。

    正是除夕。

    城際之間，似乎只能聽見遠處的炮竹聲，能讓人感受到今天是個熱鬧與喜慶的一天。

    陽光透過紅紙窗花灑在木質的地板上，斑駁陸離，彷彿是舊年的記憶與新年的希望交織在一起。

    我從牀上醒來，已經是10點多了，身上的被子，感覺厚重了不少。

    我下意識地伸了個懶腰，隨即轉頭看向旁邊，發現冷思思早已不見了蹤影，估計她早就起牀了。我看了眼我身上蓋着的被子，內心不免泛起一絲溫暖。

    我從房間走了出來，發現冷思思正和我爸媽圍坐在陽臺，一邊曬着太陽摘着菜，一邊談論着過去一年的點點滴滴，臉上寫滿了歡悅和溫馨。

    “大早上的聊什麼呢？這麼開心。”我揉着惺忪的眼睛，輕聲地問道。

    我媽看見我後，微笑着說道：“喲，終於起牀了啊。”

    “阿嚏~”我不自覺地打了個噴嚏，“嗯，起來了，你們也太早了吧。”

    “這還早啊？太陽都快曬屁股了。”我媽說道，“怎麼聽你的鼻音那麼重，感冒了？”

    “嗯，有點。”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冷思思，“我房間那個空調制熱效果有點差，估計是夜裏凍到了。”

    “這大過年的，注意點身體。”我媽說道，隨即看了冷思思一眼誇讚道：“思思真是個勤快的姑娘，一大早起來就陪我忙東忙西，而且說你在睡覺，還讓我們全部來陽臺這裏聊天，生怕我們聲音太大，把你吵醒了。你啊，真是有福氣，找了個思思這麼好的姑娘。”

    我聽到我媽這麼說，內心既感動又有些無奈，因爲要不是昨晚她沒給我蓋被子，我至於大過年的感冒嘛，但是我只是內心這麼想，嘴上還是乖巧地應道：“嗯，是，冷思思的確又細心又賢惠。”

    “別愣着了，快把早飯吃了，別把胃餓壞了。”我媽說道。

    “哦，好。”

    我吃完早飯後，剛往沙發上一趟，我爸便直接湊了過來，用腳把我的腿一踢，“起來，等會帶思思出去轉轉，思思好不容易來一趟蕪湖，你帶她出去玩玩。”

    “叔叔，不用的，我來這邊最主要就是想來見見你們，我覺得在家裏聊聊天挺好的。”冷思思說道。

    “就是，蕪湖有什麼好玩的地方啊？還不如在家裏聊聊天看看電視多好啊。”我接話道。

    我爸頓時又是在我的身上輕踹了一腳，“你懶人就會說懶話，你覺得蕪湖不好玩，那是因爲你本來就是蕪湖人，思思又不是本地人，你帶她多去轉轉，透透氣也是好的啊。”

    我媽見狀也說道：“思思，你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要出去逛逛。哪怕就是一條巷子，也是蕪湖的巷子嘛，多感受下我們當地的風土人情嘛。”

    冷思思默默點了點頭，隨即看向了我，我迫於我爸媽的淫威也只好不耐煩地妥協道：“好好好，我知道了。那思思，你想去蕪湖哪裏玩玩？”

    冷思思尷尬地看了我一眼，“我……都沒聽過蕪湖這個地方，要不還是你來定吧？”

    “什麼？”我詫異道，“蕪湖你都沒聽過？”

    “嗯……”

    “蕪湖起飛這麼出名的梗你都沒聽過？”我不甘心地繼續問道。

    我還沒等到冷思思的回答，我爸卻直接把我從沙發上拽了下來，“我這是看出來了，你小子是一點沒誠意啊，還好意思問人家思思去哪裏玩，有你這麼問客人的嗎？人家頭一次來，肯定是你主動領着人家去玩啊。”

    我頓時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好好，我知道了。”

    隨後便簡單收拾了一下，帶着冷思思，不情願地走出了門。

    ……

    從家裏出來後。

    我實在也不知道去哪，只好帶着冷思思行走在蕪湖的大街小巷之間。

    沿街的紅燈籠搖曳生姿，與店鋪的彩色招牌相映成趣，彷彿將整個城市都裝扮得五彩斑斕。行人絡繹不絕，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過年的喜悅。

    “我今天賢惠嗎？”冷思思和我並肩走在路上，突然開口問道。

    我一臉茫然地看着她問道：“什麼意思？”

    “你媽誇我賢惠來着，你覺得我今天表現怎麼樣？”她再次說道。

    “挺好的啊。”我下意識地回道。

    她靦腆着繼續問道：“那……和孟菲菲相比的話，你覺得哪個好？”

    我終於頓悟了她問這個莫名其妙的問題的真實緣由了，原來她是默默地在心裏拿自己和孟菲菲在做比較。

    似乎我昨晚和她說的那些關於孟菲菲的話，已然潛移默化地影響着她的心態。只是令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本狹隘地以爲她會和其他女人一樣，在隱忍着心中的不滿和失落，可她竟然想的是要努力做到更好，來獲得我和我爸媽的認可。

    一想到這裏，我內心頓時羞愧得無地自容，卻又異常感動。

    “你不是說……誰都無法取代孟菲菲在你父母心中的地位嗎？”她平靜地說道，“但是……我想試試。與其和你糾纏曾經的紛雜往事，還不如珍視現在，做好自己，你覺得呢？”

    “你爲什麼……會突然這麼想？”我揣着心中的不解問道，“看你昨晚還……”

    “因爲我不是說過嗎？感情是兩個人的。”她堅定不移地說道，“昨晚你那麼冷，身上都壓着羽絨服，都信守諾言沒進我的被窩，卻半夜害怕我凍着，給我身上的被子又掖緊了一些，這些其實我都知道。”

    我聽她這麼說，頓時想起了昨晚自己的無心之舉，卻沒想到她當時竟然是醒着的。

    “不好意思，把你弄醒了。”

    她看着我，微微一笑，“其實我那時候壓根還沒睡着。我一直在思索着我們臨睡前的對話，說實話，我本來的確挺生氣的，但想得越多，越覺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既然過去已經發生了，這一切又不是你的本意，我爲什麼要和自己較勁呢？”

    我怔怔地看着她，內心百感交集，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忽然看着我再次開口道：“對了，今天早上你爸媽吵架了。”

    我頓時有些吃驚地看着她，“今天？”

    “嗯。”

    “這大過年的，他們吵什麼架？”我頓時有些不悅地說道，“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不是陪他們買菜嘛，然後你媽剛好就在和我聊你的事，她說她和你爸結婚早，所以第一次爲人父母，很多地方做的不好，他們自己還都是小孩子，卻生養了你這個小孩子，所以很多時候他們做事欠考慮，從小對你打罵慣了，認爲可以棍棒底下出孝子，可是你性格從小就倔，越打越糟糕，所以讓我平時多擔當下你的幼稚和魯莽。但是你爸聽到這個話就說都是你媽慣的，兩個人就吵了起來。”

    我聽着冷思思的話，覺得既有些丟人，又有些煩悶。大過年的竟然在“兒媳婦”面前吵架，也不知道這兩個人怎麼想的，怪不得在家裏的時候，明顯能感受到兩個人的情緒不太對勁。

    “那你……有說什麼嗎？”我問道。

    她搖了搖頭，“我能怎麼說？畢竟是你爸媽，我就說大過年的，沒必要爲了小事爭論，不值當。”

    “嗯。”

    她忽然嘆了口氣說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你爲什麼說你家庭氛圍不是很好了，的確，兩個人在婚姻中的爭論過多的話，的確會導致家庭的幸福指數直線下降。”

    “所以我討厭這樣的婚姻。”我直白地說道，“以前經常有人和我說，婚姻就是搭夥過日子，誰不是吵吵鬧鬧一輩子，慢慢走過來的，但是……我有時候覺得，這樣內耗的婚姻真的挺累人的，甚至是毫無意義的。只是因爲過多的牽絆和顧慮，才委曲求全着自己困在一段婚姻裏面，我從來就不贊成什麼互相折磨到白頭的愛情，我感覺那就是狗屎。”

    她聽完我的話，突然說道：“所以我沒看錯你。”

    “什麼意思？”

    她頓時莞爾一笑，“雖然你現在的確有時候很糟糕，但我覺得……你遲早有長大的一天。在此之前，我等着就好，我相信你。”

    我看着她，內心不免再次有些悸動。

    我深知她這樣的等待是漫長的，但既然她覺得值得，我又怎麼忍心讓她輸的一敗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