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初戀

    週五晚上。

    我站在悅德廣場，忐忑地抽着煙。

    我終於要和那個曾經讓我魂牽夢繞的女人，再次相見了。

    只是遇到了陶潔之後，這種掛念明顯少了很多。我以爲我已經忘記了她，但是當她再次和我開口說要見面時，我的心臟卻差點跳了出來。

    腦海中瞬間浮現出當初我和她的點點滴滴，當然也包含那段不堪的回憶。

    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原諒她當初所做的一切，但我不得不承認，我其實心中還是在意着她。肯定不是喜歡，只是對過去的一種難以釋懷而已。

    “恩曜。”突然背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讓我瞬間感覺百感交集，遲遲挪不動身體。

    我想要轉身，卻似乎被什麼東西給束縛住了一般，讓我動彈不得。喉嚨也想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扼住了，讓我也難以發聲。

    我就那麼靜靜地站着，像是天與地同時在輪迴，時空被按下了暫停鍵。

    “恩曜。”她再次喊道，聲音還是那麼地溫柔動聽。

    我猛吸了最後一口煙，接着將菸頭扔在了地上，輕輕踩滅，然後鉚足了勁，才終於回頭。

    果然是她——孟菲菲。

    我站在原地，凝視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她穿着一件我曾經再熟悉不過的粉色連衣裙，因爲那是我送給她的二十歲生日禮物，裙襬輕輕飄動，在微風中彷彿一朵盛開的花朵。

    月光灑在她的臉上，映襯出她那雙明亮如星的眼眸，其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她的頭髮隨風輕舞，幾縷髮絲輕輕地拂過她的臉頰，爲她增添了幾分柔美，只是她從前我最愛的長髮，如今卻短了許多。

    她站在燈光下，身影略顯孤單，但那雙明亮的眼眸似乎能看穿我內心的掙扎。

    她微笑着向我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我心頭的鼓點，讓我心跳加速。

    “好久不見。”她輕聲問道，聲音裏像是透着一絲關切。

    我點了點頭，卻無法開口說話。

    我只怔怔地盯着她，也不知過了多久，我終於說道：“好久不見。”

    她輕輕地看着我笑了一下，像是從前那般。

    “你最近怎麼樣？”我和她異口同聲地說道。

    我趕忙一愣，隨即說道：“你先說。”

    “我說過了啊，你最近怎麼樣？”她笑着應道。

    “你不是也知道嘛……剛失戀，還能怎麼樣。”我也輕聲回道。

    我實在受不了她那雙深邃的眼睛，趕忙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支煙，點上了。似乎只有在抽菸的時候，才能讓我顯得平靜一些。

    我實在有太多太多的話想和她說，但一時竟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靜默地看着她，好像已然將我淪陷，過往的潮涌瞬間淹沒了我，讓我在孤獨的海洋裏悲慘的死去。

    “她漂亮嗎？”她突然開口問道。

    “嗯。”

    “長髮？”

    “嗯。”我回道，隨後瞥了一眼她的短髮，忍不住地說道：“你把頭髮剪短了。”

    “嗯，我嫌麻煩，短髮利索些。”她輕輕摸了下自己的短髮，笑看着我說道。

    她是知道我從前最愛她的長髮，只是如今物是人非，似乎她的髮絲還殘存着過往的記憶。我想她已經走了出來，既是斷了青絲，也斷了情絲。

    “你現在怎麼樣？”我開口問道。

    她看着我，似乎眼神裏還帶着些許委屈，卻依舊淡然地回道：“我很好啊。”

    “那就好。”我點了點頭應道。只是聽到她這個回答，我卻感到有些落寞。

    我希望在沒有我的時候，她的世界是灰色的，是空白的，是無助且冰冷的。但好像我的決絕願望，並沒有實現。她好像依舊過的很好，縱使我不在她的身邊。

    所以我感到落寞，甚至感到些許可悲。我無情嘲笑着自己可笑的念頭，卻只是隱隱在心裏，然後將它埋藏在無人的土壤，不能讓她發現。

    她突然開口道：“爲什麼要分手？”

    我頓時一怔，內心卻慌亂不已，這是什麼意思？

    她淡定地看着我，隨即從她的小包裏，也拿出了一支女士香菸，點了起來。

    我呆愣着看着她，有些不可思議。她竟然學會了抽菸，彷如曾經校園裏和我一起唾棄的壞女孩一般，竟嫺熟無比。

    我回想着曾經的點點，一時有些語塞。爲什麼要分手，這個愚蠢的問題現在再來討論一遍，似乎有些可笑。

    我剛要開口，她卻突然說道：“你不喜歡她了？”

    我再次愣住了，原來她說的是我和陶潔爲什麼分手？我還以爲……

    “也不是。”我回道，“就是……不太合適吧。”

    “那爲什麼又想找她複合？”她繼續淡定地抽着煙說道。

    “因爲……”我剛要開口，卻突然意識到什麼，趕忙反問道：“冷思思沒和你說嗎？我都以爲你知道這些細節了。”

    “我不認識冷思思。”她笑着迴應道。

    “你不認識？”我疑惑地問道。

    她認真地點了點頭，繼續抽着煙，似乎沒有說謊。

    可以前就是冷思思告訴我，孟菲菲已經結婚了的消息。我當時還以爲冷思思是故意說不認識孟菲菲，沒想到今天聽到孟菲菲自己也說不認識冷思思，看來兩個人真的沒什麼交集？

    我暗自思忖着，趕忙繼續問道：“不對啊……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失戀的事的？難道你認識陶潔？”

    “你女朋友叫陶潔？”她看了我一眼，隨後輕輕搖了搖頭，“我不認識。”

    我頓時覺得更加的莫名其妙，“那你是怎麼知道我最近失戀了？而且竟然還知道我想要和陶潔複合，你從哪裏打聽的消息？”

    “這你就別管了，等會我會和你說的，你先回答我的問題。”她一副淡然的模樣，讓我感覺更加的蹊蹺。

    “什麼問題？”

    “就是你爲什麼想要和那個叫陶潔的複合啊？”

    “這很難理解嗎？當然是還喜歡她啊。”我說道。

    她好像對這件事非常的上心，一直問東問西，過了半晌才得出了一個結論道：“我覺得你這種……好像也不是真的喜歡她。”

    “啊？”我頓時再次被驚地目瞪口呆，怎麼她的說辭，和冷思思的說法有異曲同工之處？

    難道她們倆個人提前商量好的？

    “你真不認識冷思思？”我猜疑着問道，我懷疑是這兩個人串通好了，特意來安慰我的。

    “騙你幹嘛，真不認識。”她再次認真地說道，“她和我的想法一致？”

    “不能說一模一樣，但是……的確你倆的結論很接近。都是說我對陶潔不是真正的愛意，而只是談戀愛的階段，貪圖着她一時的美好而已。”

    “這個叫冷思思的，沒想到還挺瞭解你的嘛。”她讚歎道，隨後看着我認真地說道：“幸好你沒和這個叫陶潔的在一起，要不然你們結婚後，肯定會受委屈。”

    “你……認真的？”

    “當然咯。她是一個好女人，但是……她不適合你。我瞭解你，你這個人好勝心強，自尊心也強，你是沒辦法做到摧眉折腰事權貴的，你最終肯定還會爲糟糕的家庭關係而將和陶潔的婚姻變爲破裂的。”

    “你怎麼就這麼篤定我一定低不下頭？”我不服氣地說道。

    “因爲你是個非常自我的人，你很有自己的想法，非常強勢，甚至可以說非常的固執，這既是你的優點也是你的缺點。如果是一般人的話，我倒不敢說得這麼武斷，但如果是你的話，你肯定會在和陶潔的婚姻中，變得越來越不肯妥協，然後就是無休止的矛盾，最後走向婚姻的終結。”

    “你的意思是……我在兩性關係中非常的強勢，但是如果和陶潔在一起的話，婚後我沒辦法繼續強勢，反而關係會變得越來越不和諧？”

    她看了我笑了笑，調侃着說道：“你自己不是心裏和明鏡一樣嗎？難道還不理解我說的話？”

    我呆愣在原地，沉默不語。

    其實我知道她說的很有道理。因爲上次在和冷思思聊完之後，我就已經漸漸意識到了這個現實。我其實並非真的不喜歡陶潔，而是潛意識內有種無形的力量將陶潔和權貴掛鉤。

    我無法忍受自己那種人在屋檐之下，不得不低頭的尷尬和掙扎。

    所以我想要擺脫那種束縛，我一次次享受着陶潔對我的好，對我無底線的包容，其實只是自尊心在作祟，想讓她證明，她到底有多愛我。

    而我……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愛她，而只是貪圖她對我的一次次忍讓和妥協，讓我內心有種扭曲的快感。

    可我在面對她爸之後，那種天然權貴的壓迫感，還是讓我放棄了繼續野心不死的念頭。

    我那沒有底氣的愛情，始終讓我沒辦法挺起腰桿，和她的家裏人正常對話。

    孟菲菲看着我，再次說道：“與其渾渾噩噩地蹉跎美好的婚姻，還不如像你現在這樣快刀斬亂麻，畢竟長痛不如短痛。”

    “所以你想和我見面，只是爲了和我說這些？”我有些疑惑地問道。

    她看了看我，眼神中卻似乎藏着許多情深意切，緩緩開口道：“嗯……我不太放心你。”

    我聽見這句話，頓時內心一驚，不知如何迴應，緩了半天才訕笑地說道：“你說話別這麼曖昧，要不是我知道你已經結婚了，我還以爲你想找我複合吶。”

    “我其實……沒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