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孰輕孰重

    馬總辦公室內。

    我和趙盛忐忑地坐在沙發兩側。

    馬總坐在對面，正面無表情地看着我們，那雙犀利的眼睛彷彿能看穿我的內心。

    辦公室裏的空氣彷彿凝固了一般，讓人窒息。

    馬總終於開口了，他淡淡地問道：“說吧，你倆到底什麼事？”

    我剛準備開口，沒想到趙盛卻突然委屈地搶先開口道：“我也不知道，他上來就開始找茬，我反駁了他幾句，他就開始打人。”

    我一聽頓時不樂意了，站起來憤憤地指着他說道：“你他麼惡人先告狀是吧？”

    馬總趕忙伸手制止了我激動的情緒，說道：“都冷靜點，說事。”

    我只好把情況全部如實闡述，包括陶潔去辦公室是給我送早飯的這件事，趙盛也補充了一些其他的說辭，基本上都是圍繞着我先動手打人的方面。

    馬總聽完後也眉頭一緊，有些虎視眈眈地看着趙盛，他似乎也知道自己並不佔太多的理，自覺地低下了頭。

    隨後馬總嘆了口氣道：“總的說來，兩個人都有錯。一個造謠，一個打人，都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趙盛聽完一臉不服地說道：“我也只是開個玩笑，他竟然就動手打人，還有沒有王法了？”

    “那怎麼說？想報警？”馬總眼神一凜，頗有威嚴地說道，“就算報警處理的話，頂多也只是個互毆，以後大家在公司擡頭不見低頭見，這同事關係還怎麼相處？”

    馬總還是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兩頭勸着。

    “馬總，我想好了，我覺得……這公司裏頭，還是少一點這樣類似的衝突比較好。”趙盛開口道。

    “什麼意思？”

    趙盛不悅地瞥了我一眼，隨後繼續說道：“我的想法是……還是留下我們其中的一個吧，假如以後遇到問題還有其他的矛盾，我可不希望和一言不合就喜歡用武力解決問題的人共事。”

    馬總沉默不語，下意識地看了我一眼。

    馬總和我心裏都清楚，趙盛這個話的意思，就是想要逼着馬總做選擇題。要麼留他，要麼留我。

    我深知自己和趙盛相比，不管是資歷還是項目能力，都有不小的差距。

    如果非要讓馬總從我們兩者中間二選一，我要是馬總，我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趙盛那一邊。畢竟他的幾個遊戲項目，光純利潤就在所有部門中遙遙領選，而有些項目組更是連他的零頭都不到。

    孰輕孰重，一眼便能分辨出，根本就不需要細想。

    我們都沉默了半晌，馬總突然看着我問道：“恩曜，你怎麼想的？”

    “我……我聽領導安排。”我其實心裏也非常沒底，如果真的到了二選一的地步，那我肯定得另謀出路了。

    但是畢竟好不容易剛升上來做了經理，還不到一週，就要被迫離職，我也屬實有點不太甘心。

    但還是那句話，如果真的要我重新再選擇一次，我肯定還是會毫不猶豫地扇他丫的。

    雖然我也明白，錢和地位很重要，但生命中也有其他非常重要的事，值得我去守護。我的方式的確是魯莽了一些，但我並不後悔。

    我深知我已經是個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幾年的成年人了，卻有時候的確行事有些幼稚。

    我正愁不知道該怎麼破局的時候，馬總突然開口問道：“你現在的《咒術契約》項目，籌備的怎麼樣了？”

    我也有些疑惑地看着馬總，剛剛不是還在討論矛盾的事，怎麼突然又談到項目上了？

    難不成是希望通過談論項目，來減少衝突氛圍，讓大家都冷靜一點？還是說也讓趙盛理解我現在崗位的重要性，讓他不要太意氣用事，讓馬總爲難？

    我只能胡亂猜測着馬總的深意，但並未思索過多。

    “我們的籌備期已經接近尾聲了，目前找了一些頭部明星拍代言視頻，應該已經拍攝的差不多了，廣告主也對接了幾個，目前還在設計廣告植入階段，遊戲CG正在廣電過審，預計明後天能完成，其他的參數已經全部調製完畢……”

    我話還沒說完，馬總突然打斷道：“到底哪天能上線？”

    “預計……下週五吧。”

    “好。”他點了點頭應道，隨後又看向了趙盛，問了他手頭上的遊戲項目。

    “我們上個月的情況，三款遊戲的總收益是3.5億元，目前正在優化充值路徑和尋找更多小企業廣告主，因爲頭部的企業的合作競爭比較大，對我們的盈利方面來說，可能增收效果並不太明顯，接下來主要是針對遊戲出圈所做的一些品牌互動和用戶裂變相關安排，預計下個月的營收應該可以提升10%到20%。”

    馬總聽到這個數據，頓時來了興致，“這麼高？”

    “嗯，這還只是初步的保守估計，實際情況，可能更好。”趙盛淡淡一笑，對自己的規劃安排甚是自信。

    “好。”馬總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見狀，又開始繼續彙報。

    馬總一邊聽着，一邊時不時地點頭迴應，似乎頗爲滿意。

    從趙盛的彙報表述和項目規劃來看，我的確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不管工作中的能力如何，單論向領導匯報工作這一點，我就完全比不過人家。

    怪不得他會受到總公司的器重，的確是個人才。

    要不是這次事件暴露了他的爲人，我估計也會視他爲榜樣吧。

    馬總聽完他的彙報後，直接回到了辦公桌前，拿過來了一包煙，然後分別遞給了我們，“來，抽吧。”

    我也不知道馬總葫蘆裏賣的什麼藥，但還是點了起來。

    畢竟如此緊張的氛圍，抽抽菸緩解下情緒，似乎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沒過一會，我們三個人便同時吞雲吐霧了起來，誰都沒有再次開口說話，都藏着各自的心思，怔怔地思索着。

    過了好一會，馬總才又繼續開口道：“怎麼說？現在都冷靜點了嗎？”

    我偷偷地瞥了一眼趙盛，他依舊還是剛纔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臉上鼻青臉腫的，看來我剛纔下手的確挺狠。

    趙盛彈了彈菸灰，深深地吐了一口煙，隨即說道：“我知道馬總您的意思，但我覺得……這個事不能就這麼簡單地算了。”

    剛纔抽菸的時候，我還樂觀地認爲，大家都已經冷靜了下來。最後的處理結果要麼是各打五十大板，要麼是互相道個歉，這個事也就算過去了，但沒想到他還是不願意退讓半步。

    馬總似乎聽到這個回答，也有些不開心，看了看他道：“那你什麼想法？一定要走一個留一個？”

    他思索片刻後，鎮定地說道：“嗯，我覺得這樣也是對公司負責。”

    馬總臉色又陰沉了一些，但並未發作，隨後轉身看了看我，我擡起頭和他四目相對，也不知道說什麼。

    趙盛見馬總不說話，便又有些囂張地說道：“我在這個公司這麼多年，誰敢不把我放在眼裏？雖然我也是剛升經理沒兩年，但再怎麼着，也比他這個愣頭青強吧，而且和您說句實話，這麼多年來，我手裏積累的這些遊戲圈的人脈資源，放到哪個公司都是一筆巨大的隱形財富，他有什麼？”

    馬總聽完終於忍不住地開口說道：“聽你的意思，好像是你去了別的公司，我們公司就倒閉了？”

    “那倒不至於……”趙盛也察覺出了剛纔所說的話有所不妥，但還是斗膽又補了句：“但如果我離開，肯定是公司的巨大損失，這個您應該心裏也明白，換句話說，如果不是我，我們分公司能有這麼好的成績？”

    馬總用眼睛斜斜地盯着他，臉色越來越難看。

    雖然我也知道他的確有囂張的資本，但總覺得他有些功高蓋主的嘚瑟勁，讓人有些心生不快。

    馬總沉默不語，緩緩踱步走到了窗前，估計內心很是糾結。

    正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急促的敲門聲。

    馬總轉身不耐煩地說道：“我不是說了在談重要的事嘛，不要打擾我。”

    沒想到門外的人根本不聽，直接推門而入。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進來的竟然不是孫祕書，而是陶潔。

    孫祕書站在陶潔的身後，臉上滿是歉意，“對不起，馬總，陶小姐她……”

    馬總看見是陶潔後，也愣了一下，隨即竟招了招手，平靜地說道：“那……就進來吧。”

    “不用了，你出來下。”陶潔說道。

    聽到這個話，倒是旁邊的趙盛一臉吃驚，愣愣地看着陶潔。

    她竟然敢用這樣近乎命令的口吻和馬總說話？

    馬總也愣了一下，有些爲難地看着陶潔。

    陶潔看馬總沒有挪步的意思，繼續說道：“我爸找你。”

    馬總聽她這麼說，頓時徵了一下，隨後又瞥了一眼我和早已經驚掉了下巴的趙盛，便也快步走到了門口。

    陶潔把手裏的手機遞給了馬總，馬總拿起手機，頓時一臉諂笑對着電話那頭說道：“陶總。”

    孫祕書順手關上了辦公室的大門，留下我和趙盛有些忐忑地坐在原地。

    過了一會，馬總終於推門進來，臉色又恢復成最初的平靜。

    他若有所思地坐到了沙發上，一言不發，隨後又點了根菸，看了看我們倆。

    終於在一根煙快點完的時候，嘆了口氣道：“去收拾東西吧。”

    聽到這個話，趙盛的嘴角不免勾起了一抹笑意，得意地看了看我，隨後又像狗腿子一般，把桌上的菸灰缸，雙手遞到了馬總的面前，“謝謝馬總信任。”

    馬總手裏拿着煙，戲謔地看着他道：“是你被開除了，不是恩曜。”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