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開出花來

    我悵然地走在五聯東苑裏面。

    看着牆壁上的各種租房廣告，陷入了爲難。

    我本來是住在五聯西苑的，早已習慣了那裏面的一切，但是自己剛搬走，現在又搬回去住，總覺得自己和個二傻子一樣，來回折騰。可選擇五聯東苑吧，雖然王碩和唐蜜都住在這裏，偶爾還能串串門，但是自己實在不太喜歡這個小區的佈局。

    糾結了半天，還是沒有拿定主意。

    炎熱的天氣似乎要把我整個人給蒸發掉，索性不想這些麻煩事，先找個地方避避暑。

    “喂，你在幹嘛？”我直接電話打給了王碩。

    “正在和女朋友逛街，怎麼說？”

    “靠，你他麼什麼時候有的女朋友？”我疑惑地問道。

    “你瞎說什麼呢，我還沒答應你吶。”電話那頭突然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嬌嗔着說道。

    “嘿嘿，我記得和你提過的啊。”王碩賤兮兮地說道。

    我想了半天，疑惑地問道：“難道……是你房東的女兒？”

    “嘿嘿……嗯。”

    “真有你的，怪不得這段時間不見你人，原來抱得美人歸了啊。”我調侃着說道。

    “哈哈哈，差不多吧，快了。”電話那頭傳來他的嬉笑聲，想必又在打情罵俏……

    “那不打擾了。”我直接掛斷了電話，過了會他微信上發了個問號給我，我也懶得回了。

    我又準備打電話給許森森，但突然想到我就算和他傾訴一番，他也無法做到感同身受，便也打消了這個念頭。

    我原地徘徊了一會，決定還是去唐蜜家吧。

    ……

    我有她家的門鑰匙，連門都沒敲，便直接開門進去了。

    “嗯？你來了啊。”正在浴室洗澡的唐蜜，估計是聽到開門的聲音，便探出了個頭。

    “沒什麼事，就路過這邊，剛好來看看你。”我倒在她的牀上，淡淡地回覆道。

    隨後從口袋裏，抽出一支煙，直接點了起來。還是她這裏好，我想在哪裏抽菸就在哪裏抽菸，她從來也不會怪我。

    “要不……一起洗？”她笑着說道。

    “算了。”我無力地吐着菸圈，身上傳來一陣乏意，“你慢慢洗吧，我先睡會。”

    她也沒再問，便繼續進去洗澡了。

    ……

    迷迷糊糊之中，我好像聽見了下雨的聲音。

    我緩緩地睜開眼，發現唐蜜正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絲綢睡衣，安靜地躺在我的旁邊玩着手機。

    剛纔炙熱的耀眼天空，取而代之的是煞白的陰沉。雨點重重地敲打着窗戶，彷彿是自然界的搖滾樂。我看着窗外逐漸變得朦朧的世界，竟覺得有一絲安心，彷彿雨水已經沖走了我所有的煩惱和疲憊。

    “我睡多久了？”我開口問道。

    “2個多小時了吧。”唐蜜看了眼手機，回答道。

    “這麼久？”

    “看來你昨晚沒怎麼睡好啊，剛纔睡得可香了吶。”她意味深長地看着我笑道。

    我想起了上次和她的約定，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對她隱瞞什麼，便把和冷思思之間的一切都告訴了她。

    她聽完後，平靜地看着我問道：“那你現在的計劃是搬出來了？以後再也不來往了？”

    “嗯。”

    “那方豔秋的6萬塊錢也不要了？”

    “不要了……反正你上次不是說你要養我的嘛？”我調侃地看着她說道。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我唐蜜肯定會說到做到。”她莞爾一笑，“關鍵她爲什麼要給你6萬塊錢勾引她閨蜜啊？難道是情敵之爭？她也喜歡你剛纔說的那個什麼陳明醫生，想讓你勾引冷思思，減少她的競爭對手？”

    “那應該不至於吧……”我雖然覺得唐蜜分析的有點道理，但還是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她停頓了一會，問道：“可是你真的甘心就這麼走了？”

    “不甘心又能怎麼辦？她現在已經對我失望透頂了，在她心目中，我就是個人渣，不對，是連人渣都不如。”我落寞地笑道。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你恩曜這個大浪子，不會不知道這麼個簡單的道理吧？”她戲謔地看着我。

    “可是她和別的女人不一樣……”我爲難地說道。

    “那可未必哦。”她得意地眨巴着眼睛，看起來有些俏皮，隨後緩緩收斂起微笑，問道：“你喜歡她嗎？”

    “我……”我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和思思之間的點點滴滴，猶豫着說道：“我不知道。”

    我怔怔地看着窗外的瓢潑大雨，彷彿有那麼一瞬間，感覺自己與世隔絕了一般。

    唐蜜看着我失神的樣子，緩緩趴到我的耳邊說道：“那你……現在需要我爲你做點什麼？脫掉？然後給你好好發泄一下？昨晚和冷思思睡在一起，應該憋壞了吧。”

    她的眼神勾人心魄，真的想好好把她蹂躪一番。

    我直接翻身把她瞬間壓在了身下，她嫵媚一笑，便識趣地準備脫掉衣服。我卻突然握住了她的手，隨後整個身體輕壓在了她的身上，緊緊地抱住了她，平靜地說道：“謝謝你……不過我現在只需要一個擁抱就好了。”

    她聽見我的話後，頓了一下，隨後也乖巧地摟着我，在我的臉頰邊親吻了一口，也沒再說話。

    ……

    唐蜜就是這樣，總是能懂得照顧我的情緒。

    雖然有時候有些不堪，但用她的話來說，她認爲的愛情就是：“喜歡一個人，會卑微到塵埃裏，然後開出花來。”

    我記得好像是張愛玲曾經說過的話。

    我和她討論過這個話題，但還並不是特別理解這句話的深意。

    她說她懂，但不幸的是，她在曾經的婚姻中，並沒有開出花來。反而發生了很多遍體鱗傷的往事，讓她不堪回首，甚至是夢魘纏身。

    “既然不捨，那就去挽回，要不然……你算什麼男人？”她突然開口說道。

    “也沒不舍啊，我現在有你的陪伴，不是好得很嘛，我決定這段時間就住你這裏了。”我又點上了一支煙，心不在焉地說道。

    “我這裏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但是你心不在這裏，只剩軀殼，就算是兩個人抱在一起，你也還是會覺得孤獨。”

    “那我以前和你抱在一起的時候，怎麼不覺得孤獨呢？”我反駁道。

    “那是你以前沒心，不過好在你現在有了。”她戲謔一笑。

    “你怎麼突然說話這麼深奧，我都快聽不懂了。”我調侃道。

    “我一直如此，只是有時候你膚淺的眼睛，只看得見膚淺的我而已。”她輕輕用手指點了一下我的鼻子，嫵媚地笑了起來。

    她的這句話，讓我瞬間有些愣神……

    是啊……我好像和其他揣着色心的男人一樣，對唐蜜的關注點，從來都是她的魔鬼身材。往往意亂情迷之時，滿腦子也只是想在她的身上，發泄自己的獸慾而已。

    膚淺的從來就不是她，而是——我！

    是我希望讓她賣弄着身體取悅我，不是她本來就如此，而是不堪的我，對她的喜歡有恃無恐，變成了最後理所當然的索取。

    想到這裏，我頓覺羞愧，有些無地自容。

    我怎麼會變成這樣……曾經的我，是先有愛，才會有肌膚之親的啊。

    我彷如醍醐灌頂，心疼地撫摸着唐蜜的臉蛋，愧疚地看着她，“對不起。”

    “啊？”她聽見我的道歉，也愣了一下，隨後心領神會地微微一笑，“沒關係，我懂。”

    她又乖巧地靠在了我的懷裏，讓我不自覺地抱得更緊了。

    ……

    我說過想娶她，但是被她拒絕了。

    她生不了孩子，擔心不能給我一個完整的家，更有曾經的悲慘遭遇，讓她覺得配不上我。我雖然說過不介意這些事，但是她似乎非常堅決，讓我以後不要再提。

    我還記得曾經在一個公交車站，陪她等車，她也像現在一般，靠在我的懷裏悵然地說道：“你以後肯定會是一個好老公的，但可惜不是我的。”

    我當時怔怔一笑，並未察覺到她當時的深意，現在好像才能理解她當初的無奈和苦楚了。誰不想和愛的人朝朝暮暮，但奈何天不由人願，有些人可能註定無法在一起吧。

    那就如她所願，好好的相伴一程。

    ……

    夜幕降臨，她也去上班了。

    我一個人安靜地躺在牀上，不知道做些什麼才好。

    我又回味起了唐蜜剛纔說的話，我的膚淺是不是對冷思思而言也是一樣？

    我的目的始終是想方設法佔領她的身體，而卻忽視了她靈魂本身的魅力。當初和方豔秋的交易，是否真的如思思所說，我只是把她看作一個利益交換的最終結果？

    我的腦子越來越亂，卻也覺得越來越清晰。

    我似乎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在哪裏……

    我對她心心念念的原因，不是金錢交易的結果，也不是她曼妙身材的吸引，而是——她的靈魂！

    我真正想要得到的，其實是她的心。

    想到這裏，我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我立馬起牀，向着安陽小區奔赴而去……

    我不確定這樣的感情是否被稱之爲愛情，但毋庸置疑的是，我想讓她看看真實的我，想讓她成爲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想要成爲那個她想要我成爲的那種人——

    一個擦亮了慧眼，可以欣賞她從土壤裏開出花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