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

    從醫院出來後，我們回到了安陽小區。

    沉寂的客廳裏面，思思媽坐在沙發上一言不發，從路上開始到現在，她的神情都有一些恍惚，沒有說過任何一句話。

    我和思思低沉着頭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內心忐忑不安。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

    過了半晌，她媽終於開口了，言語間充滿着失落和憤懣。

    “其實……”思思欲言又止，她也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只是她還沒想好到底該以怎樣的方式坦白。

    她媽打斷了思思的支支吾吾，自顧自地說道：“我就感覺你們兩個人之間爲什麼總有一股陌生感，看來這一切都是你們編造的謊言。”

    她媽氣得身體有些發顫，眼睛空洞地看着地板，也沒有擡頭。

    思思看她媽這樣，知道她是真的傷心了，趕忙站起身來，想去安慰下自己的媽媽。

    沒想到她媽直接伸手阻攔道：“你坐好。”

    隨後緩緩擡起頭看了看滿臉歉意的思思，失望地說道：“你和我說實話，你……是不是想通過假懷孕來躲避和陳明訂婚的事？”

    思思怔怔地看了看她媽，想要開口，卻好似喉嚨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始終有些難以啓齒。

    “好，我知道了。”她媽看着思思一副爲難的樣子，也頓時明白了一切。

    她嘆了口氣，緩緩地搖了搖頭，臉色又低沉了下來。

    此時的思思嗎彷彿整個人失去了力氣，她的手無力地搭在膝蓋上，手指微微顫抖，彷彿在無聲地訴說着內心的痛苦和失望。她的肩膀也垮了下來，整個人顯得疲憊而頹廢。

    思思看着她這個樣子，心裏也是一陣揪痛，她想安慰媽媽，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這一刻，整個客廳都瀰漫着沉悶和壓抑的氣氛，彷彿連空氣都變得沉重起來。

    “我知道，從小到大，你一直很有主見。你一直覺得我和你爸都是在管着你，處處束縛你。說句實話，我們有時候也知道自己管得有點多，可我們真的是實實在在地想爲你好。”

    “你說我們勢利，說我們現實，說我們市儈拜金，我承認，你說的沒錯。可我們只是想爲你找一個，可以讓你下半輩子不用爲五鬥米折腰的靠譜男人，我們錯了嗎？”

    “我和你爸在一起，窮了一輩子，貧窮夫妻百事哀，你知道我和你爸因爲錢的事，吵了多少次架，傷了多少次心嗎？我們所做的一切，只不過想讓你不要活的和我一樣，爲了便宜幾毛錢站在寒風裏和小攤販討價還價半天，不用逢年過節爲了討好其他親戚看別人的臉色，不用爲了省那麼幾塊錢，起早多走十幾裏路坐最便宜的大巴車來看你。”

    她媽越說越激動，身體止不住地顫抖，兩行熱淚早已不自覺地從眼角滑落，顯得無比淒涼。

    我終於知道爲什麼她媽上次從老家回來，8點還沒到就到這裏了，路上3個小時的車程，不知道她是幾點起牀的，就是爲了便宜那麼幾塊錢，可以趕上人最少的早班車。

    思思看着她媽媽失魂落魄的樣子，心如刀絞，她緩緩走到她媽媽身邊，蹲下身來，輕輕抱住她。她媽沒有反抗，只是任由淚水在思思的肩膀上肆意流淌。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着思思的頭，聲音顫抖着說道：“傻孩子，我只是……不想讓你，成爲另一個我。”

    思思趴在她媽的腿上，身體也是一陣微顫，正在無聲地哭泣着。我知道，此時所有的無言都顯得蒼白無力，只有淚水才能訴說她心中的苦痛。

    “我和你爸老了，唯一的願望就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早日成個家，有個自己的孩子，有一日三餐的美滿，有遮風擋雨的家。但我們的確是錯了，我們太想爲你找個有錢人家，卻忽略了你的感受，我們默認了陳明想和你提前入洞房的下流念頭，我們想要逼你最後奉子成婚，我……對不起，媽沒良心，差點害了你。”

    她媽說到這裏，直接崩潰到掩面而泣，使勁地搖頭。

    “媽……你別這麼說，都是我不好。”思思終於放聲痛哭了起來，雙手緊緊地抱着她媽，止不住地顫抖着。

    “這些年，我的身體是一天不如一天，我感覺……再過幾年我也快到頭了，媽想臨死之前，抱個你生的大胖小子，那我也就死也瞑目了，你爸的身體也不好，這次膝蓋做了手術，以後估計更不能乾重活了，以後……你就得靠你一個人了，爸媽也幫不了你什麼了。”

    “媽，你別亂說話，不會的，你和我爸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思思擡起頭，悲痛地看着她的媽媽，早已泣不成聲。

    “乖……沒事的，孩子，媽不怕死。其實媽這次知道你懷孕了，雖然確實很生氣，但有時候夜裏睡在牀上想想，也覺得挺開心的，你終於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只可惜……”思思媽欲言又止，神清又變得更加落寞了。

    思思趕忙直起身體，捧着她媽的臉幫她擦着眼淚，一邊擦一邊說道：“媽，你別擔心，我……其實和恩曜好着呢，我們肯定早日讓你抱上大胖小子。”

    她說完，撇過頭看了我一眼，頓時讓我有些呆愣在原地。

    “是……思思說的沒錯，我們……上次是搞錯了，驗孕棒測的不準，我們以爲是真懷了吶。”我反應過來後，也忙不迭地圓話道。

    她媽稍顯震驚地看着我們，“你們……真的沒騙我？”

    “我和您發誓阿姨，我真的沒騙您，我一定爭取早日讓你的寶貝女兒懷孕！”我說完，突然發現哪裏不太對勁，“額……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們……”

    “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冷思思臉上掛上淚痕，害羞地說道。

    她媽也是淚中帶笑，“我可沒同意你們未婚先孕啊，你們再着急……也得先結了婚再說。”

    “哦……是是是，我們也就是這個意思。”我慌忙地解釋道，“我現在不是還沒太大本事嘛，我也想給思思更好的生活，所以想着多攢點錢……再娶她。”

    “雖然我剛纔說貧窮夫妻百事哀，但是……其實我和她爸，也過得挺幸福的。吵吵鬧鬧一輩子，還真的誰都離不開誰。”她媽抹着眼淚，笑着說道。

    “我理解您的良苦用心，我會努力的，阿姨。”我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說道。

    隨後我緩緩地走到了思思的邊上，慢慢扶起了思思，順手牽住了她，看着思思媽說道：“阿姨，您放心，我一定會給思思幸福的。”

    “有你這句話啊，阿姨就放心了。”她滿意一笑，欣慰地看着我和思思。

    隨後思思媽拉住思思的另外一隻手，語重心長地說道：“只要你們倆好，就一切都好。你也別總對恩曜耍性子了，他也是別人家的寶貝兒子，別老欺負人家。”

    “我哪有啊……”思思也扭捏着說道。

    “那我就把思思交給你了，恩曜，你可要好好照顧她啊，她有時候喜歡耍小性子，你也就多遷就遷就她。”她媽看着我，堅定地說道，“思思你也是，要好好經營這段感情，只要是你認可的男人，媽就一定會支持你。”

    思思有些感動地看着她媽，點了點頭，“謝謝媽。”

    “謝謝媽。”我也下意識地回了一句。

    話剛說完，她倆便一臉驚奇地看着我……我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

    “你亂喊什麼呢？”她含羞道。

    我剛準備解釋，她媽卻搶先道：“哎，遲早的事，但我現在可拿不出改口費啊。”

    “啊……我……”我有些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了。

    “媽……你別亂說了。”思思嬌羞地嗔道。

    她媽莞爾一笑，“好好好，我不亂說。”

    “看到你們倆好啊，我也就放心了，沒懷孕也好，要不然真的倉促奉子成婚，也不見得就美滿了。”她媽又說道，她停頓了一會，“媽這次來啊，也沒白來，看到自己的女兒過得幸福，媽比啥都開心。既然你現在不需要我照顧了，那我明天早上就回去了，你爸一個人在家啊，我也確實有些不太放心。”

    “這麼快就回去了？”思思問道。

    “是啊，阿姨，您怎麼這麼快就回去了啊？多呆兩天唄，我們還沒機會帶你去西湖逛逛吶。”我也趕忙說道。

    “不了，等下次吧……”她媽回道，“等下次和她爸一起來，我們四個人一起去好好玩玩。”

    我也沒再過多挽留，輕聲應道，“好。”

    哎，可憐天下父母心……

    我現在終於能理解她的父母了，也更理解了自己的父母。

    她媽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欣慰地笑道：“你們也快餓了吧，我去給你們做飯。”

    “哦……好。”思思回道。

    她媽走進廚房後，沒過一會便傳出“叮叮噹噹”的忙碌聲，我和冷思思站在客廳裏，面面相覷，氣氛有些尷尬。

    “你想什麼呢？”思思突然問道，打破了沉默，隨即也鬆開了原先牽着我的手。

    我回過神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沒……沒什麼。”

    我看着她，心中涌起一股衝動。

    我突然上前抱緊了她，輕輕捧起她的臉，她擡起頭，望着我，眼神中帶着一絲驚慌。

    我們的呼吸交織在一起，我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身體在微微顫抖。

    我緩緩低下了頭，將嘴脣緩緩貼了上去，她的眼神逐漸迷離，漸漸閉了起來。

    就在我快要吻到她的嘴脣之時，她媽突然拉開了廚房門。

    “家裏沒生抽了，你們誰下去幫我買一瓶？”她媽探出頭問道。

    思思見狀趕忙推開了我，小臉粉撲撲的，害羞地側向了一邊。

    她媽看見後，噗嗤一笑，“哦……不好意思，你們繼續。”

    “哦……我去買。”我也趕忙尷尬一笑。

    慌亂地穿起鞋子，走了出去。

    門外的我，呼吸急促，心跳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