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七章 以己心代天心

    方清源再次回到了不可知的神魂深淵中，自從上一次從這裏離開之後，日常修行中，神魂深處，時不時就會有輕微的呼喚，只是方清源從來不當一回事，只要他不主動，這深淵就甭想誘惑他進入。

    但現在，爲了找到一個合適的丹論給樂川，方清源就主動進入其中，仗着仙府給方清源的底氣，他對這詭異的深淵，倒也沒多少懼怕。

    未知才可怖，但能隨時脫離，那此深淵也不過如此，即使加上那個未知的老者聲音，方清源也不怕，因爲仙府從來都沒有讓他失望過。

    若是論起仙府的品階，方清源覺得這個修行界中，應該沒有一處事物的本質，能超過仙府，尤其是在涉及神魂這一方面，方清源從來沒有遇到過能跨過仙府的存在，包括那金寶父親與枯榮和尚。

    金寶經常待在仙府中，若是枯榮和尚對金寶做了手腳，那金寶在進入仙府時，金寶身上所隱藏的暗手，就會被仙府排斥掉，這是仙府的運轉邏輯，他自發排斥方清源意識中不好的事物。

    那眼下也是如此，只憑神魂進入深淵，方清源覺得有着仙府做後盾，他無可阻擋的強。

    擁有着仙府級別的防護，對於這個突兀出現的聲音，方清源調整了心態之後，開始主動接觸。

    “你是何人？”

    方清源用神識在腦海中與那未知的存在溝通，片刻之後，那個和煦平淡的聲音再起：

    “此間人類修士習慣稱呼我爲契約鬼，不過，我其實更喜歡自稱爲……公正之鬼。”

    “公正之鬼？你就是修行界中，見證人們簽訂靈魂契約的那道鬼影？”

    修行界中，有一種靈魂契約，最爲許多勢力之間喜愛，這種契約一旦簽訂，若是違背誓言，簽訂之人就要應誓，向來靈驗。

    比起用自身大道根基修行發誓，困於境界瓶頸，或者渡劫時心魔纏身，這種靈魂契約響應的更快，也更加具體。

    有人曾經對這種靈魂契約做過研究，發現應誓的機制，乃是被無名鬼影索命。

    說來奇怪，鬼修向來是爲大周書院所不容，然而對待這靈魂契約中的鬼影時，大周書院難得的默不作聲，視而不見。

    如此外界人就推斷，要麼大周書院對此無能爲力，要麼雙方之間有着很深的勾連，反正這裏邊的水很深。

    但眼下此存在說自己是契約鬼，自譽爲公正之鬼，這種逼格就很高了，能夠影響整個修行界，方圓千萬裏的修行界，無論遠近，盡皆響應，這公正之鬼的境界，該有多麼高深。

    “正是如此，小友，你很特別，這麼多年了，你是我第一個看不透的人，在你的身上，有一道屏障阻擋着我。”

    公正之鬼的聲音，終於有了起伏，他的聲音在方清源神魂邊上響起，彷彿離得很近。

    “哦，在我之前，還有其他人來到這裏，這種人多嗎？現在還活着嗎？”

    方清源沒有在仙府的問題上多談，他轉移了話題。

    這裏的時間流逝與外界不一樣，方清源還有心問幾句自己想知道的信息。

    似乎很久這裏都沒有外人到訪了，公正之鬼的談興也比較濃郁，只聽他講道：

    “不怎麼多，若是按照外界的時間來推算，每過百年，大概就會來到這裏一位，這些人的境界有高有低，最低是金丹圓滿，最高化神也有，有的安穩回去了，發下誓言，不得吐露這裏看到的一切，也有的被無盡的大道誘惑，最終沉陷於此，化爲遊蕩的孤魂。”

    公正之鬼的語氣很是平淡，但在方清源心中，他得知不是自己一人來此，那就足夠了。

    “此地是什麼地方？可有名稱？”

    “這裏是萬物的起源，衆生的歸途，我稱之爲‘心海’，你所感知的這些丹論大道，正是數不清的金丹元嬰修士隕落之後的感悟，這裏也只有感知丹論的修士，才能夠進入。”

    “‘心海’？前輩之前所言，我這麼尋覓，只是做無用功，可有妙法教我？”

    正如公正之鬼所言，心海中的丹論如同天上繁星，歷年來多少金丹元嬰修士所做的丹論，在他們死後，就盡歸於此，方清源這麼瞎碰運氣，能夠找到讓樂川吸收的丹論，那機率小的很。

    之前方清源想着，若是不行，找個相接近的丹論，用作給樂川本身丹論吸收的資糧，但公正之鬼出言提這個事，就說明他自己有辦法。

    “小友，我乃公正之鬼，最是注重公正，若是幫了你，你可有相應的回報？”

    公正之鬼想要什麼？方清源開始思索，靈石靈物他用不上，天材地寶他也看不上，思來想去，方清源覺得，公正之鬼應該看上自己某一方面的特質。

    “前輩請開口吧，若是在下覺得能夠做到，就答應伱，若是覺得不行，咱們各走各路如何？”

    “倒也乾脆，我只有一個請求，那就是日後有一天，小友若是想離開此界時，能否告知我一聲。”

    “離開此界？飛昇？”

    “不不，是前往主界，此界不過是新開闢的世界，上限不過只是煉虛，想要成仙飛昇，只能迴歸主界。

    當年，在此界開闢之前，我便與上八門有言在先，我爲他們總領此界所有魂約裁決，而上八門則給予我在此界清修以及尋找大道傳人的方便。

    如今靜極思動，我也該迴歸主界了，只是獨自出行，路途遙遠危險重重，若是有個照應，那自是極好的。”

    方清源被公正之鬼的話給整得有些暈乎，自己現在不過才金丹圓滿，元嬰都還未成，這公正之鬼就爲不知多少年之後的事打算了。

    “我不能保證有那一日，但我答應你的請求，若是我日後有脫離此界的能耐與想法，就知會你一聲。”

    “如此甚好，現在你可以說出你想要的丹論種類了。”

    方清源從閉目中睜開眼眸，手中浮現出一團晶瑩的螢火，他看向前方，發現樂川在渡第五道劫雷。

    將與公正之鬼的事埋在心底，這些還不是自己現在所能考慮的，眼下先顧好身邊人吧。

    方清源自覺得自己的性格有缺陷，誰對他好，他願意爲對方付出的更多，只是大道無情，容不得他這麼多私慾，若是沒有仙府這個金手指，他的修行路，在築基前就該斷絕了。

    但也正因爲有着仙府，方清源的資源無比豐厚，他可以在修行路上，爲自己尋求些除了修行外的快樂，照顧好自己在乎的人，那便是方清源修行的動力之一。

    這一世，樂川應該是現在他身邊關係最爲親近之人中，排在前五位的人了，方清源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對方爲自己去死。

    若是救不了也就算了，但有資源有能力，爲何不試一試，若是樂川結嬰成功，對於清源宗，對於方清源，那都是再好不過的事。

    有一個願意爲自己去死的，去犧牲的元嬰師傅，這是多少人都羨慕不來的好事，一旦樂川結嬰，白山御獸門與清源宗，那就無可爭議的絕對崛起。

    而不是像現在，清源宗空有熊風這個元嬰戰力，卻遲遲打不開局面，只因熊風是蠻荒古獸，除了戰力外，沒有任何修行界的關係。

    而戰力方面，熊風也不是白山中最強的，若是樂川結嬰，所能發揮出的能量，是熊風的好幾倍也不止。

    遠方天空，十二道連環劫雷呈現環狀打落，這是十二玉清雷劫，在樂川所渡的九道天劫中，排在第六道。

    如今，樂川滿頭大汗，對於這一道劫雷，他應對的頗爲吃力，當好不容易扛過這一道劫雷後，趁着上方第七道劫雷孕育的空閒，樂川對着方清源用術法傳音：

    “你怎麼還在？每一次劫雷的感應範圍會越來越大，你繼續留在這裏，也想要被一起劈嗎？”

    對於樂川的關心，方清源笑道：

    “我當然要在這裏，不然您最後兩道劫雷怎麼過？好不容易扛到現在，失敗於最後兩道，未免也太可惜了。”

    樂川在方清源剛剛做出的各種準備後，心中也多了幾分底氣，本以爲是死得其所的結局，哪成想在方清源的一陣鼓搗下，竟然真的有成功渡劫的希望，有了希望，樂川哪還想死？

    心魔不心魔的先不說，結嬰，樂川那是真想啊。

    “最後兩道劫雷，你有辦法？”

    有着前邊手段的鋪墊，樂川也不覺得方清源胡吹大氣，不然方清源空口白牙說自己有辦法，樂川開罵了。

    “來了，第七道劫雷來了，師尊小心。”

    第七道元嬰劫雷，那是混元大雷，主打一個量大，此雷落下之後，方圓幾十裏的天空都亮了十幾息，在這被烏雲遮掩的昏暗世界，成了那唯一的光。

    光芒消散，樂川被打落雲層，在遠處的地上喘息，此時大地上呈現焦黑的痕跡，以樂川爲中心，幾百米的地上，出現一個巨大的深坑。

    現在他體內的七重登仙令，已經被生生震斃，如今他的氣息快速滑落，堪堪維持在金丹後期的地步。

    如今樂川身軀法力還在快速恢復，神魂也充盈，但面對接踵而至的第八道劫雷，他絲毫沒有渡過的把握。

    這時，嗅着空氣中瀰漫的臭味，方清源站起身來，樂川前七道劫雷扛過，剩下的兩道，自己來想辦法。

    面對剩餘的兩道劫雷，方清源自有把握，而他的底氣，還是在仙府身上。

    方清源承認，離開仙府，自己步履維艱，關鍵問題上，他只會依靠仙府。

    但仙府就是他的一部分，就好比身軀大腦，強壯的身軀可以用，聰慧的大腦也可以用，爲何仙府就不能與這些享受一樣的待遇。

    所以，方清源對用仙府處理修行事，沒有任何心理負擔。

    第八道劫雷眼看就要落下，而這時方清源緩緩走到樂川身邊，將他扶起。

    “啊，清源你？快走快走！”

    樂川努力站起身，示意方清源快走，劫雷之下，兩人加在一起所引發的劫雷更厲害，方清源要擔着這麼大的風險，這讓樂川覺得自己這個傻徒弟，準備自己來抗。

    “相信我嗎？師尊？”

    同樣的話，從方清源的口中說出，一如剛剛。

    這時樂川鎮定下來，他看着方清源已經飛上天空的背影，有點想流淚。

    千里匯聚的天劫意志，似乎發現了下方換了人，於是原本的第八道劫雷，瞬息增幅至三倍，準備一具將下方兩人打成灰燼。

    然而就在這種時候，天地意志發現，構成自己意志的存在，有一部分表達了不同的意見。

    在這短短的幾息中，天地意志陷入了從來未有的混亂，一部分意志要按照原先的運轉原則，給與下方更多的懲罰，而另外一部分意志，則是像是說：

    “爲何一定要這麼做呢？我們可以調小劫雷的威力，而不是加大！”

    混亂之中，第八道劫雷如約而至，但因爲沒有天地意志全程把控，這道劫雷的大部分威力，都被白白消耗逸散了。

    削弱了七八成威力的，第八道劫雷，方清源承受了三分之二的威力，剩下的一小部分，他手一指，對着下方的樂川劈了過去。

    “啊！”

    樂川傳來慘呼，但之後驚訝的發現，這第八道劫雷的威力，還不如第三道強呢。

    此刻他心中滿腹疑惑，但上方，第九道劫雷，遲遲醞釀不出來。

    如今千里天地意志匯聚的雷劫最中心，兩方意志開始上演對元嬰劫雷的控制權，一方是本修行界最正統的天地之心，而另外一方，則是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天地權柄。

    雲層之中，方清源渾身都在發燙，這是他神魂高速運轉的表現，上方雷雲中的另外一方天地意志，正是他操縱仙府意志冒充而來的。

    仙府意志，在上一次方清源結丹之時，就自動的欺騙此界本土天地意志，乘着雙方對接時，一下子席捲了千里的靈氣，盡數灌入仙府，從而讓仙府發育大踏步的前進一步。

    也使得方清源的修爲，本該從金丹一層修行，但結丹之後，就是金丹三層。

    當年沒有方清源的指揮，仙府意志就憑本能坑此方天地意志，現在有了方清源操縱，那現在此方天地意志，就更是倒了黴。

    其實論起總量，此地本土的天地意志，是仙府意志的好幾倍，但若論優先度，對天地的掌控度，自發運轉的天地意志，不是仙府意志的對手，因爲仙府意志更狡猾，更智能。

    只是施展這種神通，每一息都是對方清源的艱辛考驗，對抗千里天地的意志，並不是他一個連元嬰都不是的修士，所能輕鬆拿捏的。

    現在方清源的神魂消耗如同開閘的洪水，不斷從身軀中流出，而更加不妙的是，此方天地意志也不是白癡，在發覺不對勁後，祂開始主動銜接周邊，更遠的天地意志，將其納入自己的體系，開始與仙府意志鬥爭。

    照此行徑，不出十息，此界天地意志，就能勾連萬里方圓，而到那時，那可就是化神天劫的規模了。

    於是，在這些發生之前，方清源終於迎來了第九道雷劫。

    一道奇奇怪怪的上洞真霄辰光感應神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