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染血的潔白羽翼

    唐三勉強站起身，擡眼看着這一切，眸中倒映着天際分庭抗禮的四色。

    不同的天光是不同的威壓，代表不同種的法則權柄之力。

    而他

    本應也是站在那裏的一員之一。

    可現在，可現在.！

    他卻只能站在這裏，站在那些本該和他齊平的人的身後。

    只能站在這裏仰望他們，哪怕其實他也有着和他們相同的神王境界。

    完全插不進手，甚至還敗在了曾經不屑一顧的失敗者手中。

    如此狼狽。

    竟是會如此狼狽！

    四種截然不同的神光在他眼中流轉，而在他這眼底的倒影之中，憤怒與嫉恨之色近乎要實質性的噴涌而出。

    這一切都是因爲……都是因爲他！

    當日藍髮青年冷漠擲槍的身影在眼前閃爍，記憶隨即播放出那時他漠然至極的言語。

    “你們封了我的力量，今日我也斷了你們身爲神詆的權柄。

    “一切……就在此槍之下……

    “——終結！”

    那之後，修羅神位的所掌握的“公正”“裁決”的權柄，就徹底離他而去。

    那並不是單獨針對他的終結剝奪之槍。

    神界的五位神王都沒能逃過那由不可逃避的因果聯繫起來的藍銀靈皇槍。

    可生命和毀滅是自神界誕生起便一同伴生的原初神詆，他們本身即是他們所執掌的規則化身。

    除非直接抹去這片宇宙中的“生命”與“毀滅”兩道規則，否則他們的權能終究會隨着時間漸漸恢復。

    姬動和烈焰本該是和他相同的情況，因爲他們也是以人類之身繼承神詆之位。

    但原初的邪惡與善良神王，竟會選擇徹底將自己的一切，託付給姬動和烈焰二人。

    從此之後，姬動和烈焰就相當於是原初的邪惡與善良神王。

    而那兩道自規則中誕生的意識，則去往不知處的輪迴。

    於是姬動和烈焰的權柄也恢復了。

    只有他……只有他！

    他質問過了，爲什麼寧願自己奔向死亡，也要替姬動和烈焰恢復神王的權柄。

    可卻沒辦法質問，沒資格也沒地位去質問，那個他早已背叛了的青年。

    ——爲什麼要幫敵人躍到超過他的境界，讓他現在輸得一塌糊塗，顏面盡失。

    爲什麼又要攛掇善良與邪惡犧牲，成全姬動和烈焰。

    爲什麼獨針對他，讓他落得如此狼狽之結局。

    ——可自多年前那親手斬向血親之人的血劍落下過後。

    他於他而言。

    就什麼都不是了。

    唐三胸膛劇烈起伏着，眸中充血，神情隱忍着藏不住的怒，讓面容猙獰恐怖至極。

    他緊握着修羅劍的手開始顫抖，甚至一時間讓他有些分不清，顫抖的究竟是他的手臂。

    還是察覺到熟悉的主人氣息的修羅劍。

    他轉眼看向手中那把，自權柄被奪後，就變得黯淡無光的超神器。

    後又看向，那被生命女神攙扶着，安置在樹旁的虛弱身影。

    女神前往空中，加入戰鬥之前對他說的話，還在耳邊迴響。

    讓他暫時照看修羅。

    是啊，自從將神位傳承下去過後，他就和海神結伴遠遊去了。

    受到比比東那個瘋女人的追殺，奄奄一息的被帶回來，雖然有生命女神的治療，勉強吊住了命，可還是無法掩蓋他現在虛弱無比的事實。

    誰都能一眼看出來，他想要完全恢復，恐怕需要一段不斷的時間。

    至少現在不行，也不可能做到。

    哪怕他是上任的修羅神。

    是和已逝的善良、邪惡，現在的生命、毀滅一樣的，原初之神。

    所以。

    唐三一瘸一拐地向那靠坐在樹旁，腦袋無力下垂的身影走去。

    這一秒，天地的動靜似乎都與他再無關係。

    任天上的四道身影糾纏得如何難捨難分，他也再不關心。

    天空四色涇渭分明，神界與羅剎鬼域、神國三足鼎立。

    而他與這詭譎的畫面格格不入，像是脫離了天地。

    只是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地走着。

    看不清表情，窺不見心思。

    只有愈加用力緊握而顫抖地右手，還有右手上的修羅劍。

    青筋鼓起，不知是在限制晃動的手臂。

    還是手裏握住的修羅劍。

    絲絲縷縷的藍金色光芒從他右腿開始，不斷向上蔓延，一路延伸到後背。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於是被羅剎砍斷的八翼，在後背蔓生出的藍銀皇藤蔓，編織纏繞成型過後，一瞬重新化作潔白羽毛，恢復如初。

    卻莫名像是蛛腿般扭曲猙獰。

    而他已經來到修羅身前。

    羽翼舒展的背影，將修羅靠坐的身形遮蓋完全。

    天空中的戰鬥仍舊火熱，根本無暇注意着不起眼的一角。

    之後。

    藍銀草叢生而出。

    將虛弱的人形漸漸從地上托起。

    即使動靜輕微，但在生命女神治療過後，修羅還是覺察到，並因此睜開了眼睛。

    “唐……三？”

    他艱難地張嘴，吐出虛弱至極的聲音。

    而面前的身影沒有回答。

    修羅劍顫抖得更厲害了。

    “快去……幫呃——”

    他的餘音盡數卡在了咽喉之中。

    因爲如蛛腿般扭曲的潔白羽翼。

    已深深刺入修羅的身軀。

    將他高高挑起。

    修羅的瞳孔顫抖着收縮，蒼白的臉上盡是難以置信。

    他看着面前人那張冷漠的臉，不帶絲毫情緒的眼底，卻藏着豁出一切的瘋狂與歇斯底里。

    “你……”

    他張着嘴，逐漸窒息。

    “邪惡與善良都將他們的一切給了姬動和烈焰。”

    唐三輕聲低語。

    “我承了伱的神位，爲你殺了我的弟弟，同他反目……

    “我爲你做了這麼多，所以。”

    更多的羽翼刺入修羅的身體，讓他止不住的悶哼出聲。

    “——你也應該爲我獻出一切。

    “對嗎？”

    修羅不再能言語。

    神的鮮血染紅了翼上潔白的羽毛。

    神聖玷污了神。

    但神聖不是神。

    饒是再美麗聖潔的羽翼，亦不過一層掩蓋的僞裝。

    其內裏。

    依是惡濁邪性的蜘蛛。

    血液滴答流淌，羽毛在其下濘溼，殷紅刺目。

    刺穿的身體生機斷絕。

    而血紅光芒卻沿着翅翼往他身上涌去。

    這樣的一幕在棋盤投影的光芒中拉遠。

    神詆因劣性而弒神。

    於是神聖的畫面被神明的鮮血玷污。

    衝撞之下變得說不出的詭異。

    而古月娜抓緊衣襬。

    看着棋盤投影出的光幕那邊。

    藍髮青年緩緩擴大的笑意。

    那惡劣，又沾了某種不正常興奮的笑。

    恰好囊括畫面中。

    那以人性劣根刺穿神明修羅的身影。

    怪誕詭異的一幕，而他就是其後操縱一切的眼睛。

    他攛掇人類墮落，催動自相殘殺，讓學生與後繼者與受恩者，揮刀屠戮老師與先驅者與施恩人。

    他借這世間一切，安排好無數個巧合。

    在給出的一個個選擇之中，激發人性之卑劣，玷污秩序與常理。

    撕毀道德，抹殺底線，看生靈一步步被逼入絕境後墮落，成爲常人最可憎和懼怕的骯髒罪惡不恥之物。

    引發混亂與混沌。

    而他似乎——

    愉悅於此。

    在他惡劣的嘲笑和呢喃低語中——

    修羅的一切被吞噬殆盡，身軀化作齏粉。

    熟悉的權柄之力恢復之後。

    唐三察覺。

    ——他的靈魂已熔化於泥濘。

    不知道有沒有寫出來那種宗｜教詭異的感覺（撓頭）

    ——

    唐三的權柄現在也恢復了，接下來就是最後的大戰啦～

    也基本上是神界傳說的最後一部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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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