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朝會4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五月晨光字數:2306更新時間:24/06/27 18:18:48
    大燕名家大儒,曾官拜太傅,乃是惠文帝的老師。

    年過七十的尤瑜,此刻正傲然立於太和殿中央,輕撫長鬚,雖年邁卻依舊鏗鏘有力的聲音,不斷在大殿上迴盪。

    惠文帝本不想見他,此人性格迂腐、偏執,可名聲還在孔彬與呂不惑之上。

    若是怠慢了他,出了什麼好歹。

    這天下的儒生,怕是都要來討伐惠文帝不可。

    “奪天下易,守天下難,大燕能有今日之興旺,乃是先帝們勵精圖治,嘔心瀝血,創下來的盛世基業。大齊與北荒蠻夷雖然狼子野心,扣邊襲擾,令人不忿,陛下想要迎戰也無可厚非。可如今這天下,天災連連,水禍不斷,百姓食不果腹,一旦北境發生戰亂,這稅負壓在百姓頭上,讓他們如何生活?難道真要逼着他們易子而食嗎?”

    “陛下恩澤,雖賑災救民,可真正到百姓手上的錢糧又有多少?”

    他這話一出,朝堂上不少重臣都猛地變色。

    這老家夥,真是什麼都敢說。

    現在連惠文帝都沒有插嘴,他們更不敢多說什麼,這時候誰敢跳出來反駁一句,怕是真的要惹火上身。

    “陛下可曾算過,這軍費何止千萬?”

    “諸位大人、將軍都是大燕的股肱之臣,可曾想過,攘外必先安內,如今連大燕內患都沒有徹底清除,一旦與大齊開戰,勝算幾何?”

    “有這些錢,何不先解決民生,等休養生息之後,待兵強馬壯之時,何愁不能平北境之亂,何愁不能馬踏大齊與北荒?”

    整個太和殿一片靜寂,羣臣屏住呼吸,有些人暗暗捏着冷汗,就怕這老家夥口無遮攔,再說出一些大逆不道的話來刺激惠文帝的神經。

    惠文帝面無表情,雙手握在龍椅上,抓得通紅,可見其內心絲毫不平靜。

    吳定看着口若懸河的尤瑜,心中先是舒坦,最後也變得小心翼翼。

    心中暗道,夠了夠了,沒必要再說了。

    柳承志幾次想要開口反駁,最後關頭都硬生生憋了回去。

    這尤瑜句句說在痛點上,若是一味地反駁,反倒是落了下層。

    他身爲兵部尚書,說到底也是一個武人,口角爭辯,實在不是尤瑜這等名家大儒的對手。

    宋言看着尤瑜,心中認同的同時,又覺得此人不懂變通。

    想法是好,可大齊與北荒來勢洶洶,豈會給大燕喘息的機會?臥榻之側其容他人安睡的道理,誰會不明白?

    想得太過天真了一些。

    至於軍費,只要宋言願意,他有很多辦法,可以在短時間內籌集。

    至於在場的重臣,本就不想與大齊開戰的,紛紛向惠文帝行禮附議。

    “尤先生所言在理,國庫空虛,若強行迎戰,或有可能引起內亂。”

    “何況還有北荒虎視眈眈,一旦腹背受敵,如何是好?”

    “陛下聖明,與大齊開戰,不急於一時。”

    “……”

    惠文帝擺手,聲音清冷,

    “先生古稀之年,依舊心繫大燕,朕心甚慰。先生的諫言,朕已經明白,不知諸位愛卿,可還有其他看法?”

    說着話,惠文帝將目光掃向秦風、宋言、柳承志等人。

    柳承志手心冒着冷汗,心裏急切地想要反駁尤瑜爲首的諸位朝臣,可是實在找不到任何反駁的理由。

    秦風也是心急如焚,這正是表現的最好機會,可國庫空虛,如今的大燕根本就拿不出開拔的軍銀是事實,他要找什麼理由?

    他急得跳腳,與黃來發擠眉弄眼,可黃來發卻裝着看不到。

    惠文帝見衆人遲遲沒有迴應,也是有些氣惱,直接點名道姓問:

    “宋言,你以爲如何?朕可是記得,說要戰便戰的是你。”

    宋言苦笑,但還是一馬當先,不卑不亢道:

    “陛下,臣以爲,還是要戰。”

    惠文帝如釋重負,目光落在尤瑜身上,只見他也在同時看向宋言,淡淡道:

    “老夫聽過你,此前在天京城劣跡斑斑,近日倒是改邪爲正了。”

    他開口便不輕不重的數落了宋言一番,宋言也不急,反而作揖行禮道:

    “有勞尤先生掛念了。”

    感受到尤瑜冰冷的眼神,與周遭投來的異樣目光,宋言輕笑道:

    “尤先生有所不知,此事乃是大齊挑釁在先,大燕不過是爲求自保而已,若是別人都打到家門口了,卻不知還手,反而要送上女子求親求和。”

    “敢問尤先生,這是何道理?”

    “和親不過是權宜之計,待大燕休養生息,自然要讓大齊百倍償還。”

    尤瑜想都沒想,直截了當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難道你連這般淺顯的道理都不懂嗎?”

    “能屈能伸的是王八,我大燕男兒頂天立地,爲何不能站着生?”

    宋言這話落下,太和殿內的武將們紛紛叫好,與這些守着筆桿子的酸儒爲伍,他們本就不屑。

    這些酸儒也多數看不起他們。

    尤瑜氣得發顫,宋言居然將他比作王八?

    不過,宋言倒是對尤瑜有禮有數,

    “先生的大名,晚輩早有耳聞,今日機會難得,晚輩心中有諸多不明,先生不妨指點一二,解開晚輩心中的謎團?”

    宋言以退爲進,深怕言語過激,一下子將尤瑜氣死過去。

    尤瑜冷哼一聲,

    “小輩虛心求教,倒也無妨,只是今日不合時宜。”

    此言一出,惠文帝微微皺眉,秦牧似乎看出了惠文帝的意思,連忙出聲道:

    “先生德高望重,今日若是能夠爲小輩指點迷津,也算是功德無量了。”

    秦牧能夠理解尤瑜等人的做法,卻不願意與他們苟同,一方面不願意犧牲秦般若,一方面也覺得此事還可以周旋。

    局面並非看到的這般難堪。

    他自降身份,擡高尤瑜。

    尤瑜即便再心高氣傲,此刻也不得不道:

    “殿下言重了,能爲殿下解惑,乃是老朽的福分才是。”

    天地君親師,除了這天地之外,君主才是這天下最不能悖逆之人,至尊至貴,地位不可撼動。

    “既然如此,那就有勞先生了。”

    秦牧順勢而爲。

    惠文帝不由投來讚賞的目光,秦風見狀,後槽牙幾乎都要咬碎了。

    “宋言,你有何不解,只管道來。”

    宋言低頭想了一會,擡眼的瞬間,整個人彷彿不是置身與太和殿,而是在自家後花園一樣,顯得相當隨意,

    “敢問先生,徵天下者皆是武人,治天下者皆是文人,這文人如先生這般,該當如何定義爲好?”

    此言一出,羣臣先是一愣,隨後又露出鄙夷之色,唯獨尤瑜神色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