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以身入局,勝天半子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五月晨光字數:2415更新時間:24/06/26 22:41:57
    城南門深處,江南名院歷經百年風霜,依舊巋然不動。

    宋言拎着一壺五糧液,與大壯並肩站在學院中心廣場,看着往來流動的學院學子,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昨日阻攔宋言受創,這些學子們並沒有因此頹然,反而經過一夜沉思,臉上不但少了幾分焦躁,眼中還煥發着神采。

    一語驚醒夢中人!

    “可是侯爺?”

    一襲白衣,氣質卓越,黃蓋躬身行了一禮。

    宋言回眸,上下打量,微微頷首,黃蓋恭敬道:

    “小民黃蓋,乃是呂院長的學生……拜見侯爺。”

    這些儒學大師,似乎都有一個精心培育的接班人,江雲書是如此,黃蓋亦是如此。

    不過,初聞黃蓋的姓名,宋言微微有些驚訝。

    莫名想起了三國中,周瑜的手下黃蓋。

    “你是黃家的人?”

    感受到宋言的敵意,黃蓋心頭微驚,短短一個下午的時間,宋言便知道對他的針對,全是黃家的手筆?

    如此心思玲瓏,難怪老師對他推崇備至。

    黃蓋苦笑一聲,回答得模棱兩可,

    “是,也不是。”

    “哦?何解?”

    宋言眉頭微挑,凝目看着黃蓋。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在下別無選擇,但黃家的所作所爲,在下也不齒。”

    這話,黃蓋說得簡潔明了,卻讓宋言一怔。

    他不能改變自己的出生,但與黃家似乎不是一條心?

    可以這麼理解吧?

    宋言沉吟之後,默不作聲,心中並沒有全信,也並不全懷疑。

    黃蓋見他沒有繼續追問,喉嚨如同卡着一根魚翅,說不出的難受。

    已經想好解釋的說辭了,可對方居然點到爲止。

    這就像洞房花燭,他褲子都脫了,新娘卻說來了葵水,今夜不宜圓房。

    難怪老師說他行事古怪,不按常理出牌,這簡直就是隨心所欲啊。

    不過,想要如宋言這般遵從本心,也要有相應的資本才行,至少,他在諸多事情上面,別無選擇。

    “老師已經湖心小築等候多時,侯爺請……”

    黃蓋暗自搖頭,甩開了多餘的情緒,在前面領路。

    三人穿過一座精心修剪的林園,來到一處湖泊岸邊。

    這座湖泊天然形成,遠有山峯聳立,近有花鳥魚林。

    宋言萬萬沒有想到,這座百年學府,居然還別有洞天。

    再看那湖中心,一座兩層小樓屹立,有一種山水墨畫的美感。

    這老小子倒是會享受……

    “沒有船伕嗎?”

    宋言看着面前的一艘小船,輕聲問道。

    黃蓋搖了搖頭,

    “在下也略懂一些划船的技巧,侯爺不必擔憂。”

    “那你倒要小心一些,我不通水性。”

    宋言眨着眼睛,玩笑道。

    “侯爺說笑,區區一片湖泊,豈能難倒侯爺?”

    三人依次上船,不得不說,黃蓋的船技確實不錯,小船雖然行進緩慢,卻勝在平穩。

    片刻之後,小船穩穩停靠在湖心小築,呂不惑端坐在二層閣樓,身前擺着一盤殘局,他正細心鑽研。

    見宋言拎着一壺五糧液緩步走來,他連忙起身相迎,倒沒有身爲大儒的架子,

    “小友來得正好,你這酒可是釀得極好,自從淺嘗過之後,其餘酒水簡直比這連心湖的湖水都不如。”

    原來,這座湖泊,還有如此唯美的名字。

    從宋言手上搶過酒壺,他吸了吸鼻子,笑道:

    “好酒,比市面上那些還要好不少。”

    “呂先生,我這算不算以德報怨?”

    宋言見他迫不及待飲了一口酒,絲毫沒有大師風範。

    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棋盤上殘局,黑子似乎已經穩操勝券,譏諷道。

    黃蓋一怔,被宋言的直言不諱嚇了一跳,站在呂不惑身後默然不語。

    呂不惑的注意力全在五糧液上,聽聞宋言怒氣極重的追問,砸了砸嘴,也忍不住失笑道:

    “小友這是在怪我?”

    “若是沒有呂先生的允許,院中的學子,恐怕也不敢私自聲討在下吧?”

    江南名院的一舉一動,豈能逃脫呂不惑的掌控?

    黃旭膽敢毫無顧忌的在學院中挑唆學子,若是沒有呂不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定然辦不到。

    這或許是呂不惑與黃友新狼狽爲奸的結果?

    “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

    呂不惑意味深長的看着宋言,淡淡道。

    宋言眉目一凝,氣道:

    “感情,在下還要感謝先生的栽培?爲在下提供了這麼一塊磨刀石?”

    “這酒,就當作是你的謝禮了。”

    呂不惑舉着手中的酒壺,堂而皇之道。

    “呂先生的臉皮之厚,在下望塵莫及。”

    宋言也不客氣。

    可他這話一出,呂不惑還未說什麼,黃蓋面色一變,看着宋言冷聲道:

    “老師德高望重,豈是侯爺能隨意用言語侮辱的?”

    “無妨無妨。”

    呂不惑反而不在意,擺手攔住黃蓋,宋言掃了他一眼,心中同樣沒有生氣,反而高看了他一眼。

    “小友棋藝如何?”

    呂不惑一手拎着酒壺,一手指着棋盤上的殘局,笑道:

    “不妨對弈一局如何?”

    宋言冷哼一聲,

    “先生擲黑子還是白子?”

    “自然是白子。”

    “白子恐怕難有贏面吧?”

    “此前,我與小友的想法一樣。”

    呂不惑搖頭,

    “可當小友踏進建康府的那一刻開始,白子反而由危轉安了。”

    他手擲白子,輕輕落在棋盤上,那原本已經毫無生路的白子,居然瞬間被盤活。

    “小友以身入局,勝天半子,老夫佩服。”

    呂不惑的面色突然一變,看着宋言肅然道:

    “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還望小友能夠成全。”

    宋言表面依舊風輕雲淡,但心中已是驚濤駭浪,呂不惑的話讓他震驚不已。

    他明知黃家的佈局,卻還是以身入局,全在呂不惑的猜測之中,這老頭比孔彬也不遑多讓。

    大燕的讀書人太過軟弱,只會紙上談兵不說,心中更是麻木不仁。

    “先生但說無妨。”

    宋言也收起了輕視之心,面色一整,輕聲道。

    “若是小友不嫌棄,叫我一聲呂老哥即可。”

    宋言沉吟之後,微微點頭,呂不惑這才誠懇道:

    “爲天地立心,爲生民立命,爲往聖繼絕學,爲萬世開太平,這二十二個字,可否留在江南名院,作爲校訓?”

    “老哥既然已經看出來我的用意,我豈有拒絕的道理?”

    宋言苦笑道。

    呂不惑頓時開懷,

    “好,來……黃蓋,你也坐下,今日我們三人痛飲一杯……”

    閣樓外,大壯本有些心不在焉,當聽聞呂不惑的話之後,心頭猛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