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飲者留其名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五月晨光字數:2397更新時間:24/06/26 22:41:57
    夜裏,深宮之中。

    惠文帝還在批閱奏摺,但燃眉之急已去,心情明顯比前幾日要好上不少。

    “匾額送到了?”

    惠文帝擡眼,向疾步走來的尚和詢問。

    “回稟聖上,已經送到宋言手上了。”

    尚和躬身,小心翼翼退到惠文帝身側,沉思之後,又道了一句,

    “不過,倒是發生了一些趣事。”

    關於朱溫等人,怒砸如意樓匾額的事情,還有之後宋言即興而作的“黃鶴樓”,尚和都一五一十如實相告。

    這些事情,哪怕尚和不說,不到片刻功夫,怕也會送到惠文帝的桌案前。

    惠文帝聽後,眼眸也不由亮了起來。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當真是好詩……”

    惠文帝細細品讀之後,也是連連稱讚,

    “這是宋言即興所作?”

    尚和頷首,

    “確實是即興所作。”

    惠文帝微微擡眼,目光中的凌厲一閃而逝,看着尚和,

    “你覺得此子如何?”

    “這……”

    尚和心中狠狠一抽,趕緊說道:

    “老奴不敢妄加評判,只是……”

    “有話就說,爲何吞吞吐吐的?”

    惠文帝心中知曉,尚和不是不願評價宋言,而是不敢,害怕心思與他不同。

    帝王心,豈敢隨意胡猜?

    宋言這幾日的表現,與以往又大不相同,尚和對宋言的感官不錯,面對惠文帝的厲聲呵斥,他惶誠惶恐,輕聲道:

    “只是輕狂了一些。”

    惠文帝聞言,眼中的疑色一掃而空,反而大笑道:

    “年少輕狂而已,倒不礙事。”

    尚和也鬆了口氣,常伴惠文帝左右,他怎會不知道,惠文帝需要的是什麼。

    惠文帝放下手中的奏摺,起身走了兩步,稍稍沉默之後,又問,

    “朕對這些勳貴,是不是太過縱容了?”

    尚和連忙賠笑,

    “這都是聖上對他們都恩寵。”

    恩寵?

    怕是有人,會將恩寵作爲肆無忌憚的籌碼。

    惠文帝面冷如霜,

    “明日朝會之後,你敲打一下朱賀。”

    北伯候朱賀,正是朱溫的父親。

    所謂的敲打,尚和自然也是得心應手,無非就是在朝會之後,將朱賀單獨留在太和殿偏殿,不宣不召,讓他反思。

    等時間一過,再隨意找個由頭打發了。

    若是朱賀足夠聰明,自然能明白惠文帝的用意。

    只不過,這天京城中,最爲紈絝的,恐怕也有宋言之名。

    惠文帝此次,明顯是在拉偏架,但尚和看在眼裏,也不敢道破,而是躬身道:

    “是。”

    “惟有飲者留其名……命人取一壺佳釀來,朕也要做一做這飲者。”

    惠文帝邁步大笑,尚和緊隨其後。

    ……

    武侯府。

    怡祥苑。

    申氏將伺候的下人全部屏退之後,唯獨留下一個中年婢女—白琴。

    白琴是申氏陪嫁到武侯府上的奴婢,也是申氏最爲信任倚重的貼心人。

    作爲候府大娘子的心腹,在侯府後院中,白琴的地位頗高,隨便哪個僕從丫鬟,見了都得叫一聲白媽媽。

    “你可調查清楚了?”

    申氏聽聞白琴彙報的消息,驚愕中險些沒能控制住情緒,

    “聖上怎會突然恩賞二郎?”

    “千真萬確,大娘子,奴婢親耳聽到傳旨的公公說,是二公子獻策有功。”

    白琴很是謹慎,左右環顧之後,這才低聲道出在黃鶴樓前,所見所聞。

    “那現在怎麼辦?”

    申氏拉住白琴的手,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這些年,我故意放縱溺愛他,就是爲了讓他變得無法無天。好不容易等來侯爺大病,故意將祭祀的消息傳進他耳朵,可事情怎會發展至此?”

    原來,這一切都是申氏在背後謀劃。

    目的便是爲了讓宋言身敗名裂,以爲父親祈福爲由,私自處死莊子上的無辜農戶,然後再將事情敗露。

    可不曾想到,這看似天衣無縫的計劃,到頭來卻爲宋言做了嫁衣。

    “此事,奴婢也覺得蹊蹺,大娘子不必擔心,怕只是瞎貓碰上了死老鼠。”

    白琴拍了拍申氏的手,只覺得申氏指尖冰涼。

    想來,這件事情謀劃許久,最終的結局,也讓她心中發寒。

    經白琴這麼一提醒,申氏也覺得可能。

    畢竟,宋言有幾斤幾兩,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如此說來,聖上突然恩賞,也是因爲他恰巧治好了瘟疫?”

    白琴重重點頭,申氏沉思片刻,又問道:

    “那老道士如今身在何處?”

    “自上次一別,那老道士的行蹤便飄忽不定,眼下怕是早就離開天京城了。”

    申氏鬆了口氣,又詢問:

    “那秦氏送走沒有?”

    申氏的聲音冰冷,所謂的送走,也不是簡單地送宋言的外室秦氏離開,而是要她徹底閉嘴。

    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爲嚴實的!

    提到秦氏,白琴的臉色也變得難看,

    “本來已經送到城外,打算打殺了丟到山上去,可不知道這山野村婦,爲何突然扯謊,跑了……”

    “跑了?”

    申氏面色一白,急得差點跳腳,

    “怎會跑了?”

    白琴搖了搖頭,

    “奴婢也不知曉,是二爺差人轉告的奴婢。”

    申氏一脈在泓縣也是一方大族,只因爲是經商,地位一直不高,好在有申氏嫁入侯府,不時會幫襯孃家,這才慢慢有了轉變。

    所謂的二爺,也是申氏孃家的兄弟,與申氏裏應外合。

    秦氏無故跑了,顯然是看出來端倪。

    若她返回天京城,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知宋言,那她們的所有謀劃,便會被宋言知曉。

    且不說宋言有沒有能力,將申氏等人處罪。

    一旦宋言有了防備,日後想要在暗中陷害,便是難上加難。

    申氏聽聞,頓時已經六神無主,心中只有一片冰冷。

    白琴也看出來申氏情緒低落,連忙輕聲寬慰道:

    “大娘子,二爺已經命人去打探了,絕不會輕易放秦氏回來的。”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這點小事都辦不好,還能指望他什麼?”

    申氏咬着牙,心中已是滿滿的恨意,

    “不能將希望寄託在申炳身上,你明日也命人去打探,一旦發現秦氏小賤人的跟腳,切莫讓她獨活。”

    “奴婢知道厲害。”

    “還有,此事切不可讓軒哥兒知道了。”

    提及宋軒,申氏也是頭大如鬥,她一心一念都是要爲宋軒謀劃,可宋軒卻對她的言行嗤之以鼻。

    兩人因爲此事,也爭執過多次。

    唯有宋言被逐出侯府,或者死了,宋軒才有可能繼承世襲的武侯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