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三章 這是福報啊！

    天地彷彿凝滯了，死一般的寂靜。

    落葉在半空懸而不墜，揚起的灰塵停滯不動……日月星河明亮璀璨，山川草木流轉造化，在這一刻卻都像是徹底遠離了這座小小的道觀，將之永恆的放逐到世外。

    歲月曲折繞行，虛空凝滯死寂，一個個道人呆滯不動，還保留着聆聽祖師法旨、讓他們四散遠離時那無法理解的神色表情，但沒有一個人能詢問緣由，因爲時光定格了！

    整個畫面如同一副照片，凝滯了一個歲月的點，帶來絕對的大安寧、大寂靜！

    老道士咳血，慘笑着，看着一道身影悠然邁步走來。

    在死寂的空間中，這道身影便是最生動的色彩。

    也正是他，對老道士的說法嚴厲批判！

    他是強大的，有特殊的氣血波動。

    那金色的光輝盪漾，泛起時光的漣漪，恍惚間像是倒映出青史的斑駁一角，是這種血脈體質曾經有過的悲壯與璀璨——

    無盡的黑暗席捲了宇宙，屍體在復甦，不詳在蔓延，爲人世帶去最可怕的災難。

    可怕的兇獸屹立在天外，有血色與黑暗並存的泣血鳳凰，又有牛角狼身、真龍作尾的邪異大兇……正是它們掀起了黑暗的風暴，埋葬璀璨的大世，將衆生血洗，在一座巨大無邊的祭臺上祭祀，向一個被鎖鏈纏繞的神像虔誠叩首。

    一切的毀滅，都爲了一場祭祀！

    關鍵時刻，一種特殊體質的傳人在奮起，九大聖……哦不，九大仙王戰蒼穹！

    畫面模糊了一瞬，好險沒穿幫，把九尊大成聖體與禁區至尊大戰到宇宙邊荒、將大道都磨滅了的場面再現出來……畢竟，老道士好歹也是真仙，智商還是要尊重一下的！

    不過雖有尊重，但不多，某人信手拈來，肆意裁剪，便成了九大仙王接力，一人隕落一人成道，接力不止，與腐朽墮落的兇殘惡獸大戰到混沌中，將一座座宇宙都磨滅了！

    穿越了宇宙洪荒，凝練了天地玄黃……最終，一切都不可見了，歲月塵封了所有的絢爛與輝煌，直到今日，有人若從古史中走來，就站在老道士的面前。

    血脈、體質的榮耀，爲他戴上王冠，而在他身後，更是有力量在背書——

    恐怖的氣息瀰漫，源自一口鼎，懸浮在神祕人的頭頂！

    鼎，似乎不大，不過丈許方圓，但那種氣勢無雙無對，時間、空間都彷彿爲其所懾，因它顫慄，爲它沉浮。

    萬物母氣流轉，演繹創世之力；星辰若沙礫，在鼎身與鼎內閃耀不休……它簡直就像是世間最神聖之兵，亦是最強之兵！

    一人，一鼎，讓老道士顫抖，幾乎要跪下，叩首膜拜……不如此不足以宣泄心中的震撼。

    ——這究竟是誰？來自哪裏？揹負了何等難以形容和描述的偉大與傳奇？

    縱然是一尊真仙，在此刻都茫然了，只能戰戰兢兢的等待裁決。

    神祕的來者，身形是朦朧的，金色的光輝，玄黃的霧氣，星辰的光芒……三者交錯，又有混沌在生滅，讓他是那樣的模糊，看不真切，如古老莊嚴的神靈。

    只有略帶着玩味的話音，方纔令之多了些許“人”的氣息，“年輕人，不要仗着自己會一點皮毛的天機推演，便胡言亂語。”

    “本座降臨此界，怎麼會是大禍臨頭、魔染天下之兆？”

    “相反，這是此界千萬年修來的福報才對！”

    “我這一脈，向來以對黑暗揮拳、守護諸天萬界爲己任……你方纔如此妄言，毀我聲譽，若被我曾守護的生靈聽聞，是要被千刀萬剮、暴屍界海的！”

    老道士聽着，身形顫慄……他偷偷瞄着那金色光輝中反覆放映的“歷史”，覺得那若是不假，的確是不容詆譭、侮辱。

    他有些迷茫了。

    難道……真的是他學藝不精，以至於把天機解讀錯了？

    他囁嚅着嘴脣，唯唯諾諾，不敢對此反駁什麼。

    畢竟他此刻就像是砧板上的肉，怎麼切都是對面說了算。

    都被人堵到家門口了，還掙扎什麼？

    “不知前輩是何方高人？自哪座天外大界而來？”老道士整理着血染的道袍，恭敬請教，“法駕至此，是因爲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嗎？”

    神祕來客眼都不眨，張口就來，“吾自北斗大世界而來！”

    “至於本座……”

    “有詩爲證：高臥九重雲，蒲團了道真。天地玄黃外，吾當掌教尊。古棺生殘念，龍臥雛鳳鳴。一道傳三友，二心光暗分。萬古都領袖，一氣化輪迴。”

    “世人擡愛，尊我一聲輪迴聖王！”

    “吾今至此界，只是要此界生靈履行盟約——亂古的盟約！”

    自稱輪迴聖王，來人高深莫測，說着老道士有聽沒懂的話，讓他暈暈乎乎的。

    “北斗大世界……”老道士絞盡了腦汁，可以說盡有生以來最大的智慧和腦力去思索，試圖從這裏面捕捉到蛛絲馬跡。

    可惜，他失敗了，失敗的理所當然。

    這很合理，畢竟“北斗”二字版權所有是人混沌體王波的，身體被無量天尊拿了，造化出星辰，命名爲北斗……區區仙域真仙，能知曉才有鬼了！

    老道士想一輩子也別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這更加增添了幾分神祕色彩，讓老道士猜測那是一座如何恐怖的大世界——不管怎樣，肯定比自己如今的母界強就對了！

    總之，往強了猜——一尊仙王級數的人物就站在他面前，難道還能說假話騙他不成？

    殊不知……

    “貧道孤陋寡聞……”老道士慚愧低語，不停反思，“北斗大世界……或許是貧道不夠資格知曉。”

    “還有那亂古的盟約……”老道士忐忑，他一聽“盟約”這個詞，就感覺很危險！

    “這個世界，傳承竟然缺失到這樣的地步了嗎？”

    輪迴聖王一聲長嘆，情緒似乎極度的複雜，彷彿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老道士心中惴惴，被輪迴聖王說的都要無地自容了，像是作了怎樣罪大惡極的事情，如同是凡人遺忘了國仇家恨一樣。

    “當年，亂古末年，無上仙域小諸天遭劫，被黑暗力量重創，宇宙解體，化作千千萬萬……”輪迴聖王話音低沉，引導着老道士如身臨其境般，遨遊歲月，見證古史。

    有一望無際的界海，有巍峨連綿的堤壩，有璀璨的仙域諸天……可這一切，都在一場風暴中破滅了！

    驚人的力量橫掃，帶着符文，將仙域小諸天摧毀，讓天地解體，在斷裂！

    一個世界，先是分解成數百上千塊，而後各自漂流向遠方，彼此分開，等於被肢解了！

    好在，每一塊碎片都有仙光自發升起，守護住生活在其上的生靈，不使其受難……儘管已經被肆虐的傷亡慘重，仙王都死絕的不剩下幾尊，各個碎片上真仙都能稱雄了。

    但也正因爲此，真仙很難去往不同的世界……實力不允許！

    他們只能偶爾期待意外，有古路在時空深處貫通，不同的世界相逢，成爲短暫的門戶，而非是以大法力橫渡。

    那是仙王才有的偉力！

    “……當是時，在大仙域斷裂、各界將分未分之際，有諸多賢者匆忙勾連衆仙，盟下誓約……”

    “縱然日後諸界獨立、分離，遠在時空盡頭，但抗擊黑暗、鎮壓邪惡，仍然是界界有責！”

    “都要出兵，都要征戰！”

    輪迴聖王的話音轉厲，“古往今來，一切災難起源黑暗，而今黑暗已然復甦，無上天帝荒天帝卻已不在，該是我們扛起重擔了！”

    “仙王爲將，真仙爲兵！”

    “戰至最後一滴血，不破黑暗終不還！”

    輪迴聖王的語氣激昂壯烈，讓人聽着就熱血沸騰。

    老道士縱然是真仙，是活了幾百萬歲的人了，可此刻也感覺自己的血彷彿在燃燒。

    “原來如此！”老道士喃喃道，他的目光越來越亮，“這莫非就是史前記載的黑暗大事件嗎？”

    “幾乎讓整個文明斷代的可怕劫難，本以爲只是道統中前輩們的胡言亂語，卻不想並不爲虛，相反還要更加的恐怖……”

    嚴格說來，老道士對那個血與亂的時代，只能在典籍中追尋。

    因爲那真的太慘烈，亂古時代末年，被黑暗f4的黑暗大軍衝擊，仙域的仙王都幾乎死絕了！

    甚至不止是仙域，包括葬區等地也好不到哪裏，數來數去，也就只有屠夫、葬主等少數幾個仙王還能活着。

    真仙階層也很慘烈……畢竟，實力越強，就越難死，而仙王都死成那樣了，真仙又能好到哪裏去？

    而這些仙王、真仙，即使還有活着的，也是到荒天帝的天庭中過日子了，而那並不在這一角仙域殘片中。

    可以說，亂古時代之後的仙道成就者，大多都是“新生代”，他們對於過往的大恐怖，也就只能在故紙堆中追尋。

    亦或者是古戰場，見證昔日的殘痕，是何等的慘烈。

    “沒有最恐怖，只有更恐怖。”輪迴聖王言之鑿鑿，說的跟真的一樣，“事實上，黑暗的浪潮已經在席捲，只是被以我北斗大世界爲首的“諸天一家大愛盟”，給阻擋下來了而已！”

    “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亂古的盟約，是到了踐行的時候了！”

    輪迴聖王負手而立，“斷沒有前線死戰、後方坐看的道理。”

    “可惜啊！”

    “你們這座世界……無能！無用！”

    他冷冷呵斥，“無一絲居安思危之憂患意識，人人貪圖享樂，更忘卻了古老的盟約，可謂是數典忘祖至極！”

    老道士聽了，苦澀的陪着笑臉。

    他能說什麼呢？

    什麼都說不了。

    “這一切，都要改變。”輪迴聖王淡淡道，“整肅上下風氣，磨練軍心士氣，鍛造戰爭武備，籌集後勤資源……”

    “所有人，所有勢力，都要動起來！”

    “哪怕是訓練到每一寸血肉都瀕臨崩潰，哪怕是掏空每個勢力最後一塊源石……”

    “賭上所有，也要成就一支無堅不摧的大軍！”

    輪迴聖王強調道，“不惜一切代價！”

    “思潮要轉變。”他冷眼看着老道士，“如你這般人物，心中要有數，在往後的工作中積極配合。”

    “貧道……明白！”老道士深吸了一口氣，這一刻感覺有使命感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明白就好。”輪迴聖王悠悠道，“本座將統領這片混沌界海戰線，總共一百零八大世界，化作一戰區。”

    “若積極籌備，他日你自有出頭之日……戰爭是危險亦是機遇，你若能抓住了，證道仙王也未嘗不可。”

    “好好努力，令那妄圖毀滅生者世界的黑暗勢力知道，衆生不可辱，不可滅，他們那猖狂到不可一世的姿態，終究會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聖王說罷，身形逐漸虛淡了，最後只留下一張金色的紙張，還有一個目光火熱的老道士。

    老道士偷眼去瞧，看到了金紙上的內容，這是一篇無上玄法，書寫了如何以人體爲仙土，栽種仙金，祭煉成器的鬥戰殺伐之法。

    速成，見效快，主殺伐……除了會折損人體潛力之外，幾乎完美！

    老道士如癡如醉的看着，讚歎不已，“這就是北斗大世界的戰爭動員手段嗎？果然奧妙無窮啊！”

    “或許……”

    他心中思量，看那周圍凝滯寂靜的時空逐漸恢復了流動，一切景象又鮮活了起來，面對諸多滿臉莫名其妙的徒子徒孫們，他緩緩開口，“你們四散而去，不要懈怠了修行，且要互相聯絡，時刻準備，拉起大軍……以此法爲綱修行！”

    徒子徒孫們面面相覷，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不同的地方。

    這一刻，有人似分化萬千，同時出現在了最擅長天機推演的生靈面前。

    他們推演到未來天機的那一瞬間，那“天機”便也看到了他們。

    於是，不請自來，輕描淡寫間編織了彌天大謊。

    “咦？我還以爲你會動手去搶劫呢！”

    一座小塔，在“輪迴聖王”的心念中碎碎念。

    “搶劫多沒有效率啊！”魔祖笑了，“你要明白，搞搶劫的，永遠比不上玩印鈔的……這是此界衆生的福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