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將功補過，我之爲我！

    魔祖的抽象是烙印在骨子裏的，在他的掌控下，這世間終會有類人羣星閃耀，魔道煌煌，光照古今。

    有沒有葉凡，都不會影響這個結果，就像是子母河的誕生、詭異不祥的復甦……早在魔祖的考量中。

    只是有了葉凡，這些事情的步子便可以邁的大一些，加速整個過程。

    在魔祖的“薰陶”下，整個世間早晚會變成眼下的樣子，動輒有天驕人傑，初出道時還是少年意氣風發，一轉身二十年後，已經成了十八個孩子的媽……

    ——這麼優秀的血脈體質，怎麼能形單影隻？

    ——生！給我使勁的生！

    ——與其等着日後有了大成就，卻生育困難，還不如趁着現在還沒有形成生殖隔離，生他個一百八十胎……

    魔祖，他是一點都不打算幹人事的。

    不過，葉凡出現了……於是不幹人事的“罪魁禍首”就換了人。

    哪怕是當事人，都無法反駁，甚至還被繞了進去，唯唯諾諾，低頭認罪，自我反省，悔恨年少無知時的“大夢萬古”開掛行爲，以至於今日有罄竹難書之罪孽。

    開掛一時爽，贖罪火葬場！

    ——常冤枉人的朋友都知道，“受害者有罪論”是真的很好使，很容易糊弄人。

    像是此刻，葉凡便追悔莫及，嘆惋昔日的年輕莽撞，不知道一切命運的饋贈，背後早已標好了價格。

    “悔之晚矣！我已經鑄成了大錯啊！”

    葉凡在悲嘆，很大聲，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認錯態度異常良好。

    “不！亡羊補牢，爲時未晚！”人皇忽然說道。

    “哦？是嗎？”葉凡頓時精神一振，他從悲痛到振作，是那樣的絲滑，是那樣的順理成章，水到渠成，“我還有贖罪的希望嗎？”

    “我不求世間衆生原諒我，只期望能將我給世間帶去的傷害減輕一些……”

    犯罪嫌疑人葉某……哦不對，現在應該是葉天帝了，他一臉的堅毅決絕，彷彿已經做好了硬闖刀山火海的準備。

    “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人皇看着這樣的葉凡，嘴角隱祕的一抽，“葉凡，你雖然鑄成大錯，讓史前邪祟入侵當世。”

    “但念在你也是無心之過的情況下，不是不可以暫時寬恕你，並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願聞其詳。”葉凡認真了，端正姿態，眼底閃過一絲瞭然。

    他是明白的。

    這世間，有時候無所謂正邪善惡，而是有沒有用處和價值。

    如今的葉凡，“罪孽深重”，是爲禍世間的邪祖，出門轉一圈，就能讓小兒止啼。

    按理來說，這還需要一尊人皇牢頭來與他交談嗎？

    早該想方設法將他永寂，使之萬劫不復。

    但現實是，人皇來了，卻沒有喊打喊殺，只是與他談心，讓葉凡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這說明什麼？

    說明他還有用，而且是不可替代的作用，才能讓別人有這份耐心，而不是將他這禍害慘了諸世的窮兇極惡邪祖滅殺。

    這一刻，葉凡就知道了，“出獄”並不是遙不可及的夢。

    ‘等我出去後……’

    ‘我一定！一定會查清楚某些真相！’

    葉凡心中自語。

    ‘我承認，我有很多的罪孽在身，無心鑄成大錯……’

    ‘但是，某些人，他們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

    蹲大牢的日子裏，葉凡輾轉反側，冥思苦想，自己到底是怎麼混到如今這地步的？

    捋了捋自己的人生經歷，好像……似乎……沒有什麼不和諧的地方，挺順理成章的。

    可是，他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十分的微妙，像是水中觀月，霧裏看花。

    似是而非！

    一些疑團，很是耐人尋味。

    比如說，他葉凡能變得這麼強大，是因爲開掛了，大夢萬古啓動，冒着變成史前無上輪迴主宰的道標，才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突飛猛進，一路逆天。

    但是……但是！

    有某些人，也在這段時間裏極速變強……憑什麼？！

    無始、青帝、狠人、神皇……

    好吧，你說無始大帝是仙古時代的一尊至強仙王轉世……行！

    還有青帝，是曾經的青蓮仙王涅槃再生……行！

    狠人大帝悟性逆天，才情至高……行！

    那，神皇呢？

    昔日要靠躺闆闆才能蛻變涅槃的人道天帝，連自己稀少的族人被人在太古時代險些釘殺，堪爲盟友的鬥戰聖猿一族古皇被不死天皇暗算，都無力照拂。

    結果到了現在，竟揭棺而起，龍精虎猛，將數次開掛的葉邪主追殺的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這特麼的合理嗎？！

    這麼猛，早幹嘛去了？

    除此之外……

    葉凡還有一些細思極恐、只能深埋在心底的猜疑。

    子母河……血脈法……

    ‘不能再想了……’

    葉凡看着眼前幽幽注視他的人皇，將某些念頭斬滅、斬盡。

    他還想出獄呢！

    人皇的眸光深邃，像是能看透葉凡的所有念頭，但他卻對此什麼都沒有說。

    ——你懷疑的是魔祖，跟我人皇有什麼關係？！

    “有道是，解鈴還須繫鈴人。”

    半晌後，人皇緩緩開口，道出了他此來的最大目的。

    葉凡認罪畫押不過是前提，最重要的是使功不如使過，藉此做成一件大事。

    魔祖的目標，始終在超脫。

    變着法子苦葉，只是因爲這麼做方便，需要這樣趁手的鍋……助手而已，並不是什麼喜歡折騰他人的樂子人。

    “那位輪迴路的開闢者，將你化作祂逆天歸來的道標，固然因此讓你在一點一點變成祂的形狀，接續上祂的命運，點化成爲化身、應身。”

    人皇幽幽道，“你會逐漸的變得你不再是你……但在最終裁決時刻到來、你還能保持自己的真我之前，你卻也因此代表了祂，能發揮祂的權柄，代行祂的權能。”

    “這很重要，可以成爲救世的憑依。”

    “是這樣嗎？”葉凡目光一亮，而後若有所思，“逆練輪迴？”

    “因爲我的無心之過，鑄成大錯，讓史前邪祟順勢而下，將當世的輪迴滲透。”

    “所以，若是能逆轉輪迴，或許就能將這一切的罪孽重置？”

    “是了……沒有比我更合適的人選了，難怪說‘解鈴還須繫鈴人’。”

    葉凡輕嘆。

    他導致了如今一切的發生，因此有希望將這一切逆轉，很合理。

    “可是，這真的可行嗎？”

    葉凡又疑惑，“我的一身力量，如今的所有成就，都是來自那份命運的饋贈，憑什麼能反抗呢？”

    說着，他醒悟，“我並非孤軍奮戰嗎？還有其他的力量參與，能與之分庭抗禮，給我遊走在其中的機會？”

    人皇對邪祖的悟性很滿意，點了點頭，“你說對了。”

    “我們是拯救世界的勇者，對付那位將要傾覆世間的輪迴主，不需要講什麼江湖道義，並肩子上就行了。”

    “這……真的行嗎？”葉凡遲疑，“好像那位輪迴主強的可怕，當世似乎尋不到一位能與之爭鋒的強者吧？”

    “可這麼厲害的輪迴主，還不是死了？”人皇反問。

    葉凡先是一愣，而後瞳孔猛的收縮，“三世銅棺的主人？！”

    “但這不是詭異不祥的源頭嗎！”

    “祂所造的孽，給人世間帶來的傷痛，同樣數不勝數！”

    “高原厄土，每一次的大祭世間，都是一筆血債……億萬年下來，早已數不清了！”

    葉凡義正言辭。

    對於三世銅棺的主人，他很發怵。

    曾經他有過一段變臉的人生，那所變的臉，就是三世銅棺主人的臉！

    有過大夢萬古的教訓，如今的葉凡對什麼化身啊、道標啊之類的情況很敏感。

    三世銅棺幫人強行整容……這怕不是什麼好東西吧！

    整容也不是不行……但你要麼不整，要麼就全整，挑三揀四的，只整個別的幾人，這很難不讓人多做聯想啊！

    此刻葉凡就在擔心，生怕才出虎口，又入狼窩，那可就……太苦了！

    “其實，銅棺主的本意或許是好的，只是那高原意識唸錯了經。”人皇輕語，讓葉凡稍安勿躁，聽他狡辯，不對，是闢謠。

    “詭異物質……你瞭解多少？”

    人皇問道。

    “這是一種極致邪惡的東西，能污染大道，浸染生靈，讓死者復生，卻並非是喚回輪迴轉生的魂魄，而是創造再生全新的‘我’，來主宰復生的生靈身體……”葉凡即答。

    這是世人公認的標準答案。

    不祥物質，這種物質極致可怕兼噁心，宛如鳩佔鵲巢，於他人身上再生一個全新的“我”。

    “理論上是這樣。”人皇平靜說道，“不過，你掌控過輪迴權柄，不覺得這很特殊嗎？”

    “……”葉凡張口欲言，卻愣住了，蹙起眉頭，若有所悟。

    “詭異真靈，伴隨原初物質而出現，哪怕是活着的生靈被沾染了，也會發生詭異變化，一身二魂……”

    人皇說道，“所以……要麼是在某種意義上，它打破了輪迴的機制，從輪迴中開闢了一條專屬的通道；要麼是有無中生有的大神通，斡旋造化，憑空創造出全新的空白的靈魂；要麼是有另外的儲備，不在這世間輪迴的系統中……”

    “幾種情況，代表着幾種可能，影響深遠，干係重大。”

    人皇娓娓道來。

    對於這方面的研究，他是最深入的，哪怕魔祖都不及他。

    因爲，這關係到他真正的跟腳！

    高原厄土上，那詭異一族最初的十位始祖，是由十位仙帝霸主演變而來。

    那時，十位古仙帝進入高原深處，他們雖然葬己身於土層下，但是立刻就沉眠了，甚至也只記住了這些，而後過往盡皆成灰。

    都死了！

    十帝隕落，在當日便永寂，被詭異力量侵蝕，而後他們的肉身再通靈，才走出十大始祖，新生的詭異真靈伴着早已不祥的肉身。

    一切力量之源頭，詭異誕生的原點，都出自那埋銅棺的土坑以及高原，是三世銅棺主人的遺留，其死後的骨灰。

    這種不祥的物質，即使稀釋千百萬倍，效果依舊，都是能讓死者通靈。

    這種恆定的“特性”，很難不讓人好奇。

    作爲始祖之一，曾經的紅毛始祖，怎麼會不好奇自己真靈的來歷？

    凡人尚有三問——我是誰？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知曉輪迴者，可以坦然回答——我自輪迴中來，到輪迴中去，在人世走一遭，見人間風景。

    這是標準答案。

    可在詭異一族的生靈這裏，卻卡了殼，出了點小小的問題。

    “我”因詭異力量通靈再生，是自何處而來？待“我”死後，脫離了詭異力量的影響，算不算“洗白”了？將歸往何處？

    這問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問題不大，自然是該怎麼活還是怎麼活，甚至因爲“黑化”了，還能變強。

    問題不小，自然是因爲這足以動搖當世的修行理念，尤其是仙帝的“映照”！

    映照之能，可以重現時代，追回逝者……但是不祥物質的特殊，卻宛若陰雲籠罩，讓人不禁思慮——

    那通過“映照”而再現、復甦的生靈，究竟是走了特殊的輪迴通道再現，破開了輪迴的機制？

    還是天地間的自然反饋，憑空創造出一個空白的魂體，然後塞入對應的記憶、信息載體，真真假假，虛虛實實？

    越是深入探索，越是讓人迷茫，隱隱間感到恐懼。

    因爲哪怕是始祖，也無法徹底參透不祥物質最本質的奧祕……這終究是無上強者自焚後的遺留，蘊藏了祭道之上的奧妙，哪裏是一羣祭道地板磚的始祖能破解的？

    直到今天，紅毛始祖化身人皇，功參造化。

    他終於有了足夠的底氣，去探尋昔日未解的謎題——“我”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人皇有感。

    若他想要登臨至高境界，這是一道需要直面的檻。

    ‘魔祖是破界而至的生靈，天生就有一點超脫的特性，凌駕在時代之上，於是找上了三世銅棺的主人，直面他，便是其證道的過程。’

    ‘魔帝，血脈法進化路通靈的存在，自然要將這條進化路推動到極致，於是盯上了世間最強大的血脈，直指祭道之上的詭異族羣與高原意識。’

    ‘我呢？’

    ‘我看似是祭碑，但碑是用來記錄人的一生的……所以，我終是要找尋我的‘我’啊，證明我之爲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