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然後，成爲孩子的媽……

    “你來了。”

    “我來了。”

    “你不該來的。”

    “但我還是來了。”

    “既然這樣……那就放我出去啊！！！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

    在不爲人知的時空角落中，一場不能見光的對話在發生。

    兩個生靈，相隔不過三尺，卻似乎相隔了永恆。

    因爲，鐵窗有淚。

    一個站在鐵窗裏，一個人站在鐵窗外，彼此對視。

    被困在鐵窗後的生靈在悲呼，他極力宣稱自己的無辜和冤枉，不應該遭此大罪。

    彷彿是證明。

    在他的腳下，似乎沾着血，一連寫下了七個“冤”字，每一個字都是那麼鮮豔刺目，蘊含了書寫者的心緒與執念。

    冤！冤！冤！冤！冤！冤！冤！

    對此，早已經金盆洗手、洗白上岸的大人物很惋惜的開口。

    “邪祖，你要我怎麼相信你呢？”

    大人物惆悵嘆息，一隻手虛掩着臉頰，遮去了目光和所有不自然的表情，只有沉重的語氣在表明祂的態度和立場。

    “你說——”

    “那曾經興風作浪、罪大惡極的邪主，是不是你？”

    “子母河的出現，詭異物質的復甦再現，是不是因爲你的原因？”

    大人物問道。

    鐵窗後的生靈張張嘴，咬咬牙，“相信我，這些都是意外，不是我的本心本意！”

    “好！就當做是你葉凡的小小任性，無心爲惡卻鑄成大錯。”大人物高高舉起，輕輕放下，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深入追究，讓其鬆了口氣。

    可不等他這口氣鬆的久些，這位大人物又反問，“那麼，你能否告訴我，在你叛逃天庭，遠走仙域後，爲什麼要假冒青帝和無始之名作惡，毀壞他們的名聲？”

    瞬間，犯罪嫌疑人葉某無言。

    許久後，他才低聲道，“我只是想着出一口惡氣，真的沒有籌劃什麼陰謀啊……”

    “但是你造成的影響很惡劣。”大人物沉聲道，“尤其是無始道友，他多好的一個人啊！”

    “今生，震懾生命禁區，保境安民，貢獻卓著，可稱一界天帝，是諸天共尊的有力候選人物。”

    “前世，更是九天十地的領軍仙王，一生奮戰在抗擊詭異和不祥的最前線，至死方休。”

    “及至更古老的生生世世，他都是品德高尚的大善人，哪怕高原上的始祖見了，即使立場不同，也要尊重他的爲人……”

    “你可知，你昔日的行爲，對這位道友造成了多大的心靈傷害嗎？”

    犯罪嫌疑人葉某唯唯諾諾，狡辯不了半個字。

    但是，這位大人物沒有放過他——今時今刻，正是審判之時！

    鍋……呸，認罪書上，一定要讓葉某心甘情願的簽字畫押按手印！

    “這些也就算了……無始、青帝、吞天幾位道友心善，更有開闊心胸，善良包容，並不打算與你計較。”

    “甚至，他們還認爲，你是有苦衷的，有不得已的原因，因此哪怕你叛逃了，卻從沒有勾結外人殺回九天十地中……”

    大人物輕語，讓葉某人雙眼瞬間亮了起來，他的精神高漲，語氣亢奮，“是的！沒錯！我也是有苦衷的！是有不得已的原因的！”

    葉某人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點都不願意鬆手。

    “真的嗎？”大人物表示懷疑，“你的意思是，你雖然作惡多端，罪大惡極，但這一切都不是出自你的本心？”

    “真的！真的不能再真！”葉某人連連點頭表示肯定。

    “所以，哪怕你後來打造四大前哨，復甦不祥生靈，及至與詭異一族的準仙帝合流，再到融匯貫通、執掌輪迴權柄，最終甚至要顛覆整個時代，讓史前的邪祟竊取當世的輪迴，又將當世的生靈圈養在你的夢境中，當作玩物隨意擺弄……也不是你的本意嘍？”大人物幽幽道。

    “……”這麼一番話說下來，犯罪嫌疑人葉某點頭的動作都僵硬了。

    只是聽着，都能感覺到這是怎樣的罄竹難書之罪惡，所作所爲何等喪心病狂！

    葉某人也很委屈啊！

    這些罪名，對他來說太超綱了！

    別說計劃着怎麼去實現了，他連想都沒有想過啊！

    曾經他所幻想過的最邪惡的念頭，了不起是毀滅世界，亦或者搜刮世間的種種寶物，據爲己有……不過如此！

    而像是眼前人皇所說的，將整個世間化作一場大夢，一場遊戲，衆生都是玩物，都是NPC，隨意玩弄，任意擺佈……還能這麼玩？

    有點讓人動心啊……

    呸！

    唾棄！

    必須唾棄！

    我葉某人嚴厲唾棄這樣的行爲，鄭重聲明，絕無此意，與這種邪惡行爲不共戴天，劃清界限！

    “我絕無此意！”葉某人連連搖頭，瘋狂切割這種足以在最慘烈無間地獄中，沉淪無量量劫歲月的罪行。

    “可你已經這麼做了。”大人物人皇嘆氣，“即使我和荒天帝極力搶救，也差了太多。”

    “史前的邪祟，已經進入了當世的輪迴體系，等待着降臨世間。”

    “生命，是一種偉大的奇蹟，具有改造世界的通天之能。”

    “雖然我很不想承認這些邪祟還是生命，但很顯然，這並不會因我的意志而改變什麼。”

    “終有一天，隨着他們不斷來到世間，他們存在過、活躍過的痕跡，將深刻的影響到天地時空，讓這世間向着深淵的方向不斷滑落，最終將諸天諸世改造成史前的那慘烈場景。”

    “而這一切，都是因爲你——葉凡——而起。”

    人皇沉痛說道。

    葉凡失語。

    他能想象得到，那將是怎樣的人間地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葉凡茫然的開口，“那個時候，我已經失去了自主的能力，就像是一具傀儡般……”

    “而後，一切就自然而然的發生了……這從來不是我的本意。”

    “我怎麼會去創造一片人間煉獄呢？我還有親人，還有愛人，還有友人……怎麼會忍心讓他們一起墜入地獄呢？”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人皇開口，給犯罪嫌疑人葉某注入了一根強心劑，讓他在一片黑暗中得見一束光明，就此有了方向，有了希望。

    “你相信我？”葉某人激動道。

    “因爲我相信每一個生命，都有無限的潛力，有無限的可能。”人皇說道，“哪怕你——葉凡——邪主——邪祖——似乎就是一位史前無上強者逆天歸來的道標，是祂的‘魚’，是其選中、點化的‘他我’……我也認爲，你能掙脫這份枷鎖、束縛，得到大自在，選擇自己的人生。”

    人皇娓娓道來，“這世上從來沒有免費的午餐，沒有無償的命運的饋贈，所有的一切，都早已在背後標好了價格。”

    “你能以如此匪夷所思的速度崛起，成道爲祖，執掌輪迴……我無意去猜測這條路上你究竟有怎樣的機緣，我只知道，你越是使用這些機緣，你就越會被機緣背後的黑手同化，最終變成其形狀……你覺得我說的有道理嗎？”

    人皇問道，循循善誘。

    葉凡不由自主的沉思起來，覆盤自己的過去，發現似乎……好有道理！

    最開始，他是什麼人物？

    是一尊年輕的聖體，拜師一尊年老聖體，得到了九天十地一羣天帝人物的看重與認可，年紀輕輕就封了王，紫山都作爲他的封地、道場。

    前途光明，未來無限。

    既然如此，又是因爲什麼，不知不覺踏上了邪惡的道路，再無法回頭的？

    葉凡想來想去，恍惚間有所明悟。

    ——是大夢萬古！

    這份來歷不明的大機緣，固然給他帶來了無數的好處，讓他在每一次的絕境中都能逢凶化吉，逃出生天，甚至還能讓修爲沒有後患的突飛猛進。

    但……真的沒有後患嗎？

    憑什麼沒有後患？

    讓他的人生如同開了修改器一樣？！

    所以，會不會正如人皇所說的那樣？

    越是使用這樣的機緣，啓動大夢萬古，越是讓他在一條絕路上狂奔，作惡無數，最終化作讓一尊無上強者歸來的憑依？！

    開兩次大夢萬古，他葉某人就有了邪主之名。

    再開個幾次大夢萬古，他葉某人就悟出了金丹法……這真的是他悟出來的嗎？

    或許是吧。

    但不能忽略，也不應忽略，這門法最初的根源，最早的思路，來自何方？

    不在現世，不在當世，正是在——大夢萬古！

    從這場似真似幻的大夢中，葉凡帶出了一門詭異的詛咒——母金符，作爲啓迪，作爲種子，再經歷一場場生死劫難，終是草創了金丹法，成就了這彷彿是輪迴路具現的進化路！

    之後。

    又見大夢萬古。

    這一次，他真的成了邪主。

    這一次，他昇華着自己的進化路，並且爲“俺尋思”的四大前哨的誕生留下了思路。

    最後。

    還是大夢萬古。

    在極致的璀璨中，他正位邪祖，讓史前與當世交融，讓各自的四大前哨融合，降下了輪迴的權柄！

    邪祖圓滿了，是爲——輪迴主！

    葉凡回首自己的過去。

    看——

    這是多麼的合情合理、循序漸進？！

    層層遞進，在一點一點的煉假成真。

    越是使用大夢萬古，便越是與一尊史前的無上強者糾纏不清，在主動的成爲他的“魚”，成爲其“他我”。

    到最後，哪怕本來沒有關係的，也成爲了命運上的共同體，醃入味了，在一條既定的軌道上狂奔！

    “原來如此！”

    葉凡頓覺恍然大悟。

    他通透了，徹悟了，一切曾經心中的憤懣、感覺被冤枉的情緒，一下子都消散了。

    是這個世界在針對他葉凡嗎？

    萬萬不是的！

    他會被針對，是命中註定——在解鎖了“大夢萬古”這樣大機緣的時候，一切就都確定了！

    在冥冥中的一隻絕世大黑手的安排下，他註定會一路飽經磨難，從而不斷啓動大夢萬古，也從而一點一點的蛻變，做下種種喪心病狂的罪孽！

    這是不可改變的大勢！

    而如狠人大帝、無始大帝、青帝、神皇等人對他的圍追堵截，都是小勢，是那只絕世大黑手安排的、督促他“開掛”的壓力。

    即使沒有狠人，沒有無始，沒有青帝……等等，還會有其他人，不過是換了磨礪的人選，比如喚作長恆，喚作道尊，喚作大乘……總有一款適合葉凡。

    命中註定吃苦，有這份壓力，轉化成爲“大夢萬古”的動力。

    “如果我沒有‘大夢萬古’，是不是就不會有我所經歷的這一切了？”葉凡喃喃輕語。

    “應該是的。”人皇點頭，嘴上作出肯定的答覆。

    至於他心裏怎麼想的……

    ‘沒有大夢萬古，魔祖看都不帶多看你一眼的，自然你也就不至於混成現在這幅樣子……’

    ‘嗯，你的問題的出發點是錯的，但是結論意外的正確呢……’

    人皇心底輕嘆。

    當祂調出魔祖曾經“苦葉”的計劃書後，整個人都震驚了，甚至要震驚傻了！

    哪怕祂當過無數年的始祖，自忖也是一個心狠手辣、雙手沾滿血腥的大惡人了。

    但是，當祂看完魔祖“苦葉”計劃書的那一刻，仍然感覺到毛骨悚然，對魔祖的抽風、抽象程度有了刻骨銘心的認知。

    人皇看着葉凡——這年輕人不容易啊，好生生的一個命中註定的時代主角，硬是成了要顛覆世間的終極反派……好吧，這也算是另類的主角了。

    就是這個反派主角吧，他吃的是苦，產出的是仙金，作用之大，勝過世間所有的天材地寶。

    一切，只因爲魔祖在人羣中多看了他一眼，看中了他的外掛，靈機一動，想要蹭車，共享外掛。

    苦葉的車輪緩緩啓動，越來越快，最終一發不可收拾。

    如果葉凡沒有“大夢萬古”，是不是他就能從最開始時避開這一切，不會攪入如今這抽象離譜的情況？

    是的。

    然後，走上另外的一條路，就如他的體質的宿敵——蒼天霸體一樣，漸漸的成爲幾十個孩子的媽。

    終究是魔祖。

    總能整出一些讓人眼前發黑的活。

    與其說，這個時代因爲邪祖而瘋狂，不如說都是在魔祖的絕世黑手掌控下！

    或許會遲到，但終究會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