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一章 祭碑之路，終極人皇！

    紅毛始祖不居功，不自傲，將自信的資格贈送給了高原意識。

    ——自信教育要從胎教抓起！

    稀裏糊塗間，高原意識都被忽悠瘸了。

    祂深深覺得，這一切都是因爲祂的英明神武啊！

    是祂，本能於冥冥中顯化，點撥過始祖們，指引祂們走向通天大道！

    可惜……

    這些始祖，除卻紅毛之外，一個個朽木不可雕也，盡皆不可造就！

    蠢！

    還壞！

    高原意識的目光變得凌厲了。

    ——如果祂沒有給過指點，那麼某些始祖吃裏扒外，也算是情有可原。

    但……祂給過暗示啊！

    再想想紅毛始祖之前的說法——祂本來也沒有悟出玄機，卻因爲足夠的忠誠，堅定高原路線，執着詭異大道，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念念不忘，必有迴響……

    紅毛始祖，蠢，可忠誠！

    相比之下，其他的始祖……

    「或許……」

    高原意識的形體漸漸模糊了，一縷縷幽霧在厄土中擴散，讓整個高原劇震，無數詭異一族的生靈茫然擡頭，卻什麼都捕捉不到。

    ……

    世外的戰場，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諸強呆愣、木然，被紅毛始祖披露的「真相」震撼到失語。

    雖然，那裏面有不少的「俺尋思」，許多的「莫須有」，但是架不住邏輯完整啊！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高原意識……高原意識！」

    忽然間，石碑中的人皇意志長嘆，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自嘲，悲涼，「這才是我們真正的對手嗎？」

    「不顯山，不露水，卻已在萬古歲月前埋下伏筆，輕描淡寫的扼殺諸世間最後的光明與希望……」

    「而我們……卻連殺到祂面前的資格都沒有……」

    「呵……哈哈……哈哈哈……」

    祂淒涼大笑。

    何止是祂？

    諸強莫不悽然！

    這一刻，再是心志強大的人傑，心頭也生出了絕望與悲涼。

    一個不可戰勝的存在，就那麼盤踞在高原的最深處，立在詭異一族的最頂端，俯視芸芸衆生，無一人能逃出祂的魔爪！

    祂都不用出手，只需略微指點麾下的始祖，在祭道的層次上臻至巨頭，就足以橫掃當世，摧毀反抗軍，將一切光明的光芒掐滅！

    「人間的皇，你盡力了。」

    紅毛始祖淡淡道，「作爲我的前身，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

    「倒戈，反正，爲我高原效力，殺盡這些膽敢悖逆我詭異一族意志的仙帝……這是你的一線生機。」

    此話一出，上蒼的仙帝，古老的霸主，臉色都蒼白了。

    紅毛始祖和人皇站到一起？

    這特麼還打個屁？！

    好在，人皇的節操還是……靠譜的。

    「只有戰死的魔帝，沒有屈服的人皇！」

    「墮落苟活？我不屑爲之！」

    人皇怒吼，催動那凝結了上蒼諸世、萬古蒼生偉力的墓碑，一道模糊的身影顯化而出，仰天咆哮，「高原很強，那又如何！」

    「古往今來，諸世已流過無數鮮血，如今再添上我的那份又何妨！」

    祂義正言辭，慷慨激昂，讓魂河中無數亡魂於短暫的清醒間落淚，讓祭海里無數被葬下的諸天世界轟鳴。

    壯哉人皇！

    「很好，很有勇氣。」紅毛始祖讚歎着，語氣卻變得無比冷酷。

    「既然如此，那我便蕩盡這世間，踏碎你的屍骸，讓你求仁得仁！」

    「來吧！」石碑上，人皇的模糊形體劇烈燃燒，這是本源的極盡綻放。

    道火焚燒，散發出滔天氣息，將古今諸世都席捲了，像是在與之融合在一起。

    不，不是融合，而是迴歸！

    人皇，借「大夢萬古」而成道，祂的道，祂的法，祂的形體，是由古往今來一切被詭異不祥毀滅的世界與蒼生，那份血淚因果共鳴凝結孕育而成，是天地、衆生、時空、輪迴的共同瑰寶！

    但在此刻，祂在迴歸，在點燃自身，消散自身！

    與此同時，那墓碑也在極速放大、虛化，似乎同樣在烈火中消散，又似乎是藉此無所不在，於世間永存。

    只要世間這個大維度還在，只要詭異一族大祭天下的宿命還在，這墓碑的信息就永存！

    「我本意爲諸世修豐碑，爲高原立墓碑……而今看來，後者怕是做不到了。」

    人皇的輕語，幽幽迴響在世外，生死絕境中，祂卻無比的平靜，不見悲喜。

    「既然如此，就讓此碑作爲我的遺留，成爲我的墓碑，烙印下我的璀璨與絢爛……如有後來者，當見證我聞我見，我將對抗黑暗的最後經驗掛在宇宙萬物上，鐫刻在山河星辰間，繚繞在無盡廢墟上，到處都有篇章，皆爲我的墓碑，長存不滅！」

    「詭異不滅，此碑永存，鐫刻在蒼生萬靈的血脈中，萬世不移！」

    人皇怒吼，一條進化道路驀然於此刻凝聚、顯化，是血脈法的進化路，屢經破滅與重演，這一刻像是被徹底昇華了，與墓碑相合，而後同樣消散而去，落入古往今來一切詭異一族之外生靈的生命本源中！

    星星點點，璀璨夢幻。

    有古老的仙帝霸主看着這一幕，手指動了動，似乎想要阻撓。

    但最終，顫動的手指止住了，沒有動作，只是嘆了一口氣。

    「爭鬥了漫漫歲月，都是無用功，罷了……罷了……」

    命運道主白眉低垂，輕輕嘆着。

    「有用嗎？」

    紅毛始祖亦沒有阻攔，只是淡淡說道，「借用萬古僅現的機會，古今諸世萬衆一心的時刻，將自己的進化路根本，鐫刻在世間的生命洪流中，哪怕是過去無數歲月，後來的生靈也能自冥冥中交感到你的這份饋贈……可這有用嗎？」

    「唯有適合自己的才是最強的，留給別人的從來沒有修到巔峯的，你我都有各自的路與手段，皆不同，今日所見，所謂經驗，也不過是泡影，夢幻空花，一切都將落幕！」

    「你都失敗了，何況是後來者！」

    紅毛始祖搖頭，「不過是讓後來者變得更美味而已，更加可悲。」

    「你錯了！」烈火中，人皇的形體飄渺，「若只因勝利的希望渺茫，就徹底放棄反抗與掙扎，才是最可悲的事情！」

    「我將抗爭的火種，寄託在維度上，永存於衆生的命運中……只要犧牲的故事仍舊在上演，便註定會有生靈走上我的道路，成爲新的‘人皇"！」

    「我會死，但……‘人皇"不會！」

    「祂將與詭異、與不祥，永生永世的糾纏，抗爭到時光的盡頭！」

    「那又如何？來一個，我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紅毛始祖霸氣側漏。

    「希望未來你還能笑得出來！」人皇大笑，「‘人皇"，是犧牲的彙總，是血債的積累！」

    「犧牲越多，血債越大，在未來誕生的‘人皇"就將越恐怖！」

    「如今的我，只是匯聚了截至今日所有在詭異肆虐下犧牲的人傑，被祂們拱

    衛，共同認可，卻遠遠談不上絕巔。」

    「畢竟此前犧牲的，最強不過一尊祭道女帝，除此之外都僅僅是仙帝罷了！」

    「加在一起，很強大，可終究不是你們高原的對手。」

    「但這一次之後，那犧牲的豐碑上，將增添上我等之名……於是在遙遠的未來，再度誕生的‘人皇"，將站在我們的肩膀上，擁有超越我們所有失敗者的強大力量！」

    「永無止境，輪迴的故事，犧牲的循環，卻一切都在堆積着！」

    「我很好奇，你能連殺幾任‘人皇"！」

    人皇長嘯，震撼諸強的魂靈。

    他們感受到了，一種撲面而來的壯烈，無法形容，無法描述，萬古長空盡血色，從過去到現在，再往後直到無盡遙遠的未來，都是犧牲的骸骨堆砌，一尊又一尊「人皇」在犧牲的共鳴中誕生，又慨然赴死，爲更恐怖的下一任「人皇」做鋪墊！

    直到有一天，一尊「終極人皇」誕生，強大到匪夷所思，祂背負着一具血染的豐碑，隻身一撞，將那詭異一族的至高祖地都撞裂了！

    紅毛始祖終於變色了，眸光幽深，盯着人皇。

    忽然，祂出手了，一隻始終垂着的手臂握拳，帶着萬世無敵的氣息，一拳印向了古今諸世！

    無盡時空，無量衆生，這一刻盡皆感覺到有滅頂之災，在茫然間迎來毀滅的命運。

    殺！

    殺盡蒼生！

    「歷史，是由勝利者書寫的。」

    紅毛始祖冷漠道，「犧牲，也是可以被遺忘的。」

    「如果遺忘不了，那就……斬盡殺絕！」

    這一瞬間，諸世都彷彿要被重新開闢，將一切都推倒重來！

    「吼！」

    烈火中的人皇身影怒吼，祂沒有退，而是凝聚戰體，合身猛烈的撞向了紅毛始祖！

    哪怕因此直面那一拳，被打得身軀爆碎，無盡血光炸開，染紅世外戰場，也在奮力護下生命的火光不滅！

    「哈哈哈……你怕了！」

    人皇浴血，卻在笑，「你在害怕，無窮無盡的犧牲之下，終有一天會堆積出一個恐怖的人皇出來！」

    「畢竟你們詭異一族，縱然有更超然的高原意識，卻也不過是塑造出十尊始祖罷了……讓我猜猜，再多，是不是就要入不敷出？」

    「如果是這樣，那當這諸世間所犧牲的、隕落的祭道，超過十位，乃至於是二十位，三十位後，所誕生的凝聚了犧牲的人皇，是不是就積累足夠了，足以撼動、衝擊整個高原，達到一力破萬法的標準，衝刺向更高的境界，超越祭道，終結萬古的血淚？！」

    祂說着驚世駭俗的話，赫然是在探索祭道之上。

    如果前面沒有了具體的路，正常的路，要靠力大飛磚生生砸出一條路來，到底要在祭道領域積累出多麼恐怖的底蘊？

    高原之上，始祖有十……是不是意味了什麼？

    「你們高原，走出了一條路，是輪迴，是祭祀，棺是這一切的載體，因棺而生，卻又棄棺而行，將前塵往世斬掉、焚盡，化作自身的養分，謂之祭棺……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但春泥已不是落紅，消散了，分解了。」

    「如今，我爲人皇，亦爲這世間開一條道路，碑是這條路的具現，輪迴之中，不忘犧牲，銘記曾經發生過的一切！直到有朝一日，背負着這份犧牲的執念，焚燒、昇華，超脫在上，謂之祭碑……惟有犧牲多壯志，敢教日月換新天！」

    「我已看到了未來……」人皇發狂，血戰始祖，「棺與碑，遺忘與記錄，輪迴與執念……」

    「糾纏到無量歲月的盡頭，

    直至終結的時刻！」

    「這是一場賽跑，看哪方能先抵達終點，誕生出真正超越祭道的生靈，結束這一切！」

    「是你們詭異一族，將萬古的犧牲全數抹去，永恆葬下，徹底焚盡，讓後世無法追溯？」

    「還是作出了無數犧牲的我們，在古今諸世的屍山血海中，誕生了一尊終極的人皇，舉世凋零，都犧牲了，只剩下祂一人，超越祭道，殺上高原，覆滅一切，將詭異徹底清算，將犧牲的悲劇徹底拯救，重啓一個沒有詭異不祥的新紀元？」

    「就像是……」

    人皇咆哮着，忽然愣住了，被紅毛始祖一拳打爆了身軀後，才有淡淡餘音迴響，「我們無法看見的……史前紀元？」

    血光流轉，人皇再現，卻虛幻透明無比，祂沒有看向紅毛始祖，而是看向高原所在的方向，彷彿想到了怎樣恐怖的事情，探索到了怎樣驚悚的真相。

    「葬在高原，造就了詭異不祥的生靈，如今的一切……會不會就是一場輪迴？」

    「棺與碑的對決，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祂咳着血，斷斷續續的道，話音不算多響亮，卻讓諸強感覺自己的頭顱都要炸開了！

    他們循着人皇的思路往下聯想，恍惚間看見了一個黑暗席捲的血色天地，一尊終極的人皇於古往今來的無數犧牲中塑造而成，背負着記錄了萬古英靈的豐碑，殺向了黑暗的源頭，在最瘋狂的戰鬥中，結束了一切！

    戰後，祂將豐碑打碎，重置了悲傷與血淚，卻因此感覺無邊的空虛，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意義。

    戰爭，勝利了，犧牲，被挽回了，祂身爲人皇的意義呢？

    好像也因此不存在了？

    「會是這樣嗎？」

    這是諸強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