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四章 一寸星河一寸血，一個境界一條命！

    “如你所願！”

    葉凡話音剛落，星空之中，一聲輕語迴響，讓志得意滿的葉天帝臉色僵硬了。

    莫名的，葉凡從這四個字中聽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微妙惡意，那種迫不及待，那種急不可耐，那種如飢似渴……

    這讓他毛骨悚然，一股寒意從頭涼到腳，人一下子就清醒了。

    葉凡瞪大了雙眼，呼吸都停住了。

    ——不是吧！

    ——真的能來？

    ‘原始誤我！’

    葉凡心中悲嘯，‘不是說，這是一道幽魂，是從生命印記中爬出來的，最見不得光嗎？’

    ‘還有，據說這位魔祖去渡一場曠世之劫，早已無力他顧，故此這些年來銷聲匿跡，前所未有的低調蟄伏？’

    ‘難道這些都是假的？’

    葉凡心驚肉跳，他霍然轉身，看向了遠方星空的一角，有一道身影像是站在那裏無數年了，從古至今永恆長存！

    而直到他開口的那一刻，祂才被世人所觀測到。

    見祂，如見道！

    “轟！”

    看到這道身影的那一瞬間，每一個生靈的心頭巨震，彷彿有一道雷霆在意識深處炸開，將一個個念頭橫掃，將靈魂衝擊的飄渺，飄飄然間失去了對外界的一切感知，眼中只有祂，心中也只有祂，如見大道，如見永恆！

    “咄！”

    一聲輕叱，渾厚沉凝，古樸蒼茫，如亙古大地厚德載物，拂過靈魂，將蒼生的意識重新凝聚穩定，才掙脫了那種難以言喻的道境。

    自在王佛出手了，解救衆生於危難之中，不愧是當年敢與魔祖論道爭鋒的超世人傑。

    “魔祖，我就知道……”自在王佛嘆息，一臉的悲天憫人，“你會來的。”

    不知何時，他與其他四位天帝遠遠遁出，將戰場拱手相讓，也將葉凡給“留”了下來。

    此刻，那四位天帝的臉色一個比一個古怪，他們看了看葉天帝，又看了看魔祖，再看一看葉天帝……每看一次魔祖，再看向葉天帝時，那眼神中的同情憐憫都更濃重一分。

    表面上，他們很沉默。

    但在暗中，他們都已經爲葉凡準備好哀悼的悼詞了。

    “葉凡他……一向是這麼勇敢的嗎？”

    “或許，也不能怪他……都是因爲魔祖，將他苦的太悲慘了。”

    “不在沉默中滅亡，就在沉默中爆發！”

    “……不過也好，咱們的小葉剛剛是有點飄了，覺得我們打不動他了？也是該長長記性了，對修行的世界重新懷有敬畏之心……”

    “唉，不得不承認，同樣的境界下，咱們這小葉是真的逆天了……只要他願意豁出性命，不斷燃燒壽命，加速蛻變，他就是無敵的！”

    “可能他戰勝不了一些特殊的敵人，但也沒有人能強行殺死他。同樣的招式對他不能用兩次，除非能一瞬間擊殺他，否則第二次開始就逐漸無效了……這怎麼打？”

    “我們都不行！”

    “想要戰勝葉天帝，只能考慮用境界去壓制……或許，女帝能例外，她的才情逆天，有可能在戰鬥中靈感迸發，開創全新的禁忌手段，超過葉天帝蛻變的速度。”

    “……”

    幾位天帝彼此傳音交流，他們承認，自己在同樣的境界中是不如葉凡的，不愧是跟昔日荒天帝整出同一張臉的存在。

    但同時，他們也對葉凡下了診斷通知書。

    因爲，魔祖出手了！

    沒救了！等死吧！

    他們隔岸觀火，將舞臺讓給了魔祖與葉凡，除卻自在王佛，在爲魔祖塑金身，搭臺階。

    “你對人世抱有期許，對這個時代愛的深沉……”自在王佛臉都不帶紅的，將魔祖吹上了天，雖爲魔祖，卻是人間至聖，有大理想、大宏願！

    “伱曾希望，人人如龍，人人皆有一線成仙的機會……爲此，你要打破聖地強族的壟斷，迫使修行法門流散四方；爲此，你開創了全新的修行體系，以生命繁衍叩問仙門……”

    自在王佛語氣感慨，一個不被世人理解卻對蒼生愛得深沉的魔祖形象，躍然於衆生心間。

    時代前行那不爲人知的幕後，是魔祖在默默奉獻啊！

    總有人懷疑，魔祖是一隻絕世的大黑手，玩弄時代，玩弄衆生……在今天，自在王佛挺身而出，爲魔祖闢謠！

    “今天，全新的修行體系被開闢，有着那麼巨大的普適性，便於推廣普及，讓人人走上仙途……所以，你又怎麼會不關注？又怎麼會不在關鍵時候推上一把、幫助這個體系完善呢？”

    自在王佛感嘆。

    “小和尚，你很不錯，能明我之心，察我之意。”魔祖立身在一片朦朧混沌中，他平靜而語，“你們的使命完成了。”

    “全新的體系來到這個世間，你們盡力了，用自己的智慧與底蘊去輔助稚嫩的道祖開闢道路……”

    “可惜，你們只是學步者，一切功果都建立在昔日那位荒天帝的基石上，跳不出那片藩籬。”

    “跳不出藩籬，就只能在有限的框架內打轉，不能觸碰無限的領域，又如何爲這少年繼續開闢境界進行啓迪？”

    “你們對他的試煉到此爲止，剩下的部分，交給我！”

    魔祖說罷，轉身看向葉凡，目光很平靜，卻讓葉凡渾身上下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了！

    大恐怖！

    “葉姓少年，我記得你。”魔祖說出讓葉凡心臟狂跳的話，“當年，在虛神界中，我看你垂死，奄奄一息，卻始終不放棄，戰天鬥地，戰鬥到死，讓我的印象很深刻。”

    相對於魔祖此刻的平靜，葉凡頭皮發麻——這是要自曝，在今天攤牌了嗎？

    在他眼中，這位魔祖可是一個陰謀家，有不少見不得光的東西。

    舊時代的亡靈，在這個紀元裏復甦，固然是因爲邪主打破了鬼門關，但幕後少不得魔祖的推波助瀾！

    真相曝光，葉邪主要悲劇，要社死，可魔祖的圖謀呢？一樣會失敗！

    除非，魔祖強大到極致，一隻手就能將整片宇宙所有反對的聲音化作劫灰，解決製造問題的人！

    好在，最後時刻，魔祖似乎明白葉凡的心聲，亦或者有所顧忌，按下了往事的“真相”，春秋筆法，一筆帶過。

    儘管，世人因此有了好奇心，好奇葉天帝曾經在虛神界中有過怎樣的往事，能走到奄奄一息的地步？

    “因此，我給予你生機，救下了你。因爲我覺得，你很有潛力。”

    魔祖淡淡道，“對於有潛力的人傑，我從來是不會吝嗇的。”

    “同樣，當你們有考驗的需求時，我自然慷慨應允。”

    “可惜，我並不是一個好老師，不擅教導與指點。”

    “我所能做的，只能是用最簡單直接的壓力，讓你在生死間體悟生命的真諦。”

    “你準備好，迎接死亡的考驗了嗎？”

    魔祖緩緩擡手，相對於葉凡在冥冥中所開闢的輪迴路，有真實的道路在他身後顯化，一共九條，每一條都是那樣的絕世強大！

    九條道路，瀰漫混沌，它們有時分散清晰，有時卻又融合到一起，凝聚成一條道路，貫穿有無，貫穿諸天，貫穿古今！

    葉凡看着那道路，就彷彿看到了一片至高無上的混沌，呼吸都有一瞬間凝滯了。

    最終，他緩緩吐出一口氣。

    “自然準備好了。”

    他輕語。

    魔祖能這樣隨意行動，打亂了葉凡太多的計劃。

    曾經，他還接過原始天帝的單子，要殺一個人……那是他的摯愛親朋，手足兄弟！

    人皇姜逸飛！

    事實上，殺人皇只是次要的，葉凡明白，在這場局中他就是一個棋子，被原始天帝藉此來試探魔祖！

    魔祖的狀態，魔祖的想法，魔祖的目的……

    可，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

    魔祖……親自降臨了！

    祂來到了葉天帝的面前，讓葉凡原本只是口嗨試探的要求成真！

    ——你敢死，我敢埋！

    你想見我？

    那我來了！

    古有葉公好龍，今有葉公好魔。

    不過，雖然局勢惡化，但葉凡也不慌亂。

    他早已從原始天帝那裏拿到了定金，做好有朝一日身死的準備。

    更何況，魔祖算計他，他又何嘗沒有在算計魔祖呢？

    在葉凡的身上，早已寄託了顛覆紀元、逆轉生死的佈置，沉沒成本太大了，是一顆已經成長起來的棋子，能被隨意摘掉嗎？

    他曾試探過，在創法的關鍵時候動用虛神界的權柄，那時是那樣的得心應手，藉此他自覺窺探出魔祖的部分想法——

    至多挨一頓揍，還能把他打死不成？

    心中念想着，葉凡忽然笑了，“魔祖，我一直很好奇……”

    “你從未以真面目示人，是爲什麼呢？”

    他的話一出口，莫名間，整個九天十地的氣氛變了。

    這像是因爲至強者的心緒而起，無聲無息間影響到了宇宙萬道。

    天人合一，人受天地的影響，但當人強大到極致，天地亦受人的影響。

    如果葉凡能仔細看，便會發現天庭中那些至尊的微妙表情，是那樣的……一言難盡！

    “這很重要嗎？”

    對此，魔祖很從容，“一張臉而已，到了我們這樣的層次，何必在意？”

    “不願意以真面目示人者太多了，邪主不也同樣如此嗎？”

    他說的那麼天經地義，但落在不同的人耳中是不同的感受。

    於常人而言，這不過是簡單平常的一句話，在葉凡的耳中，卻如警告——扒了你的馬甲！

    “……也是。”

    葉凡深呼吸，似強顏歡笑，“一張臉而已，說明不了什麼，只是未知給人帶來的恐懼，讓人多疑。”

    “如果有哪一天，邪主頂上無始前輩、神皇前輩、青帝前輩等人的面容爲非作歹，難道我們還能怪罪真正的幾位前輩嗎？”

    葉凡感嘆，讓被殃及池魚的幾位天帝側目。

    ——小子，你含沙射影誰呢？！

    他們腹誹，葉凡這是要攪渾水，爲以後自己脫罪打預防針啊！

    不過，他們對此無所謂。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爲有處有還無！

    謊話說一千遍就成了真，邪主是葉凡，葉凡是邪主……這是天庭所有天帝的共識！

    “不會的。”

    魔祖微笑，“我不會怪他們的……”

    “因爲，邪主何等才情資質？此人不在我之下，如何會屈就呢？”

    “葉姓少年，你還需要努力，才能跟他站在同一個層次啊。”

    他笑着，“讓我來助你一臂之力！”

    話音落下，葉凡生出了感應，前所未有的危機，死亡的陰影如附骨之疽！

    “一念起，諸天興亡！”

    魔祖似詠歎般，那一剎，葉凡驚悚，因爲宇宙幻滅，古今錯亂，一種無法想象的、崇高的、偉大的法則降臨，主宰了這裏！

    “一念落，古今成空！”

    再一言，葉凡感覺到，周身的一切都虛淡了，萬象萬物都在遠離，唯有他獨自一人，孑然一身，像是被放逐到了世外，是規則不存、秩序不存之地！

    沒有了規則，沒有了秩序，又還能怎麼進行蛻變？

    這是絕殺！

    葉凡怒吼、咆哮，要殺出這種詭異的場域，卻發現自己有力也無處使，被打入莫名的狀態中，彷彿世間一切進化路、一切大道都被焚燒掉了，是凌駕在他人體小輪迴之上的火焰餘波！

    恍惚間，有一片海，在遠處浮現，灰暗、血紅，像是諸天興亡、古今成空的餘燼堆砌而成。

    這海從遠而近，從下而上，一點一點淹沒着葉凡，讓葉凡絕望。

    魔祖……真的要殺了他！

    “噗！”

    血光炸開，亦真亦幻間，葉凡血濺在大海中，又像是濺在了真實的九天十地中，染紅了星河，一寸星河一寸血！

    “我不能……就這樣……倒下……”

    絕境中，葉凡沒有放棄，掙扎着搏命。

    人體如筏，如何能行駛在這樣灰燼的海中？

    他在凋零，如煙塵般幻滅。

    他有預感，如果在這裏死去了，過往的一切痕跡都會消散。

    那時，還有人能記得他嗎？

    “可能，只有父母會記得我吧……”

    葉凡嘆息，“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或許明白了凡人留下血脈的真諦，需要後人的祭祀……”

    恍惚間，他像是被觸動了。

    “我明白了！”

    他的身軀自然變化，在這海中沉浮，有一座祭壇落下、紮根！

    “祭！聖祭！”

    一聲吶喊，震動了整片大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