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二章 因葉而始，因葉而終

    “喀嚓！”

    天帝葬坑裂開了，原始天帝施法，撕裂了這個黑暗禁地，一片燦爛的光雨浮現，讓那被黑暗與絕望主宰了無數年的葬坑深處得以再見天日。

    一縷縷光明，被葬坑最深處的諸天天帝屍骸睜開了雙眸，貪婪的烙印在心中。

    那是最古老的一批天帝，源自無窮歲月前……或許，有人是仙帝的親子，有人是一個無敵族羣的源頭，有人是佔盡了一片諸天最珍貴造化所成就的生靈……

    但最終，他們倒下了，倒在最初時的黑暗大潮中，屍身拋落此地，成爲了天帝葬坑的“奠基人”。

    無數年過去了，有新屍拋落，被葬坑炮製，也有老屍走出，成爲黑暗的先鋒……但始終有那麼一部分最古老的天帝屍骸埋着，縱然死去漫漫歲月，也沒有低頭，讓自己成爲黑暗的走狗。

    他們究竟在堅持着什麼呢？

    又是怎樣的因果，讓他們掙扎到了今天？

    無人知曉。

    時光，埋葬了一切不爲人知的祕密。

    直到這一天，有一位仙帝強勢出手，撕裂了無盡時光的黑暗深淵，讓光明照射下來，讓塵封了無數年的屍骸見到了光明。

    儘管這光明很短暫，只是曇花一現便散去了，冥冥中有恐怖的秩序法則席捲，黑暗捲土重來，讓原本正在大殺四方的原始天帝都踉蹌倒退，七竅噴血。

    光明與黑暗的力量對比，終究太懸殊了！

    一位仙帝，不過掙得剎那的光明，就會被淹沒在黑暗高原十大始祖與十尊仙帝的浪潮下，風輕雲淡，掀不起多少大風大浪，徒留下葬坑最深處的一聲嘆息。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如果……我……不曾見過……光明……”

    光明如燭，光明如火，照進了心田，埋下一顆種子。

    但種子，只是種子。

    天帝葬坑，埋的也僅僅是準仙帝的天帝，又如何能掀翻始祖和仙帝的意志？

    要知道在當年，連原始天帝成就了仙帝，都被侵蝕了，被暗算了，躺屍一躺無數年，被迫淪爲仙帝之恥，被荒天帝踩着揚名……

    這些屍骸，又能做什麼呢？

    無奈與傷感，叩動了人們的心絃，因爲原始天帝橫空出世、得以在天帝葬坑中搶了一把就逃之夭夭的九天小分隊們，莫名間淚流滿面。

    一種共鳴，一種心殤，讓無始大帝瞬間挺直了脊樑——他感覺，自己似乎跟這天帝葬坑有緣，應該爲之做些什麼。

    他，也被尊爲過天帝啊！

    曾有一世，他孤身一人，背對衆生，守護大宇宙，殺過作亂的至尊，威懾過潛藏的天皇……雖然那僅僅侷限在九天十地中，可這天帝的精神是互通的！

    不過，他的脊樑才剛剛挺直呢，就被燃燈佛祖——昔日的腳印帝給一巴掌按下去了。

    “你才什麼修爲？別胡鬧！”

    昔年他亦爲天帝！

    爲了平定界海黑暗，孤身一人殺到了堤壩彼岸，然後……慘烈的打出了GG。

    復活之後，他悟了，如果不是實在沒辦法，這種傻事做不得。

    身爲前輩，他有義務、有責任，讓後來者穩定成長起來，而不是一時熱血上頭，就交代在了絕地中。

    無始大帝無言，最後一聲嘆息，老實了下去。

    不過，他老實了，另一個人卻有了異樣。

    女帝回眸，她忽然間駐足，雙手划動，有她的思，她的念，她的意，烙印在其中，演化千萬法，最終化作一道光，迸射而出，在原始天帝不時撕裂的裂縫中一閃而過，沒入了葬坑深處。

    下一刻。

    “啊！”

    難以言喻的淒涼悲嘯，從葬坑深處傳出！

    原始天帝若有所覺，眸光陡然熾盛起來，他驀然一聲怒吼，狂嘯聲中，諸天動盪，萬古長空若畫卷，一種仙帝秩序閃耀永恆，攪亂了一切。

    他似乎在配合，粉碎長空，什麼天機都被他攪亂了！

    有成片的黑暗大軍被誅殺，有黑暗準仙帝倉皇逃竄卻被他追上，不惜代價磨滅……

    “女帝，你做了什麼？”

    隊友皆驚。

    “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事，又想到了一個人……”

    女帝輕語，“因此，我烙印了魂河、四極浮土的所見、所聞，那諸天魂落，那蒼生成塵……”

    “這些天帝的前塵，爲抗擊黑暗而死，縱然他們生前便有預感，隨他們身死，是界滅的到來，所有的族人、子民，都將成爲黑暗屠戮的對象……”

    “但，終究有一縷希望的光存在着，是維繫着不墮入絕望的夢囈，是死後依然長存的執念牽掛……”

    “如今，我將我的所見，所聞，告知於他們，掐滅這一縷希望的光……魂河之中，是他們的族人永生永世的掙扎；浮土之中，他們守護的世界早已被焚作焦土……”

    “希望破滅了，最後的執念會何去何從呢？”

    “是絕望之下的徹底崩潰？”

    “還是因執念而瘋魔，放棄了一切幻想，告別弱小與無力，不惜代價突破重圍，親手爲自己討一個說法……”

    女帝仍然恬靜若仙，但她的隊友們心都在顫。

    他們忽然正視起了這位女帝。

    這得有過怎樣的經歷，才能有這樣報復世界的邪惡心態啊！

    嗯？

    這位女帝曾經死了唯一的親人，從此之後孑然一身，因執念而瘋魔，開創《吞天魔功》，最終超脫而上，一巴掌將罪魁禍首羽化神朝轟殺的滿門俱滅，主打的就是——你不給我一個交代，那我就給伱一個交代！

    那沒事了。

    諸強乾嚥了一口唾沫，覺得往日裏低估了這位女帝……不愧是曾被姜魔祖認可的人物，一度想要拜師學藝，甚至都跳槽過，好好的血脈返祖姜家帝子放下了《恆宇經》不學，改修《吞天魔功》去了。

    敢情是靈魂深處都有那種相似的魔性啊！

    女帝要麼不整活，要麼就整一個大活……因爲自己曾經淋過雨，所以如今看到別人類似的處境，就把傘給撕了！

    耳邊聽着天帝葬坑中的絕望嘶吼，諸強頭皮發麻。

    姜魔祖雖然神經病，可跟女帝比起來，似乎都在某方面輸了，要屈居第二！

    “道友……這個……那個……有大才啊！”

    六道輪迴仙王乾巴巴的說道，“如此一來，天帝葬坑多半要大亂，羣屍怒起，黑暗高原鎮壓都要廢不少功夫，自然就少了對我們的追蹤……”

    “對啊對啊！”

    衆人附和，絞盡腦汁爲女帝說好話，生怕因爲沒有張口而被這位狠人在心底認爲是不是對她有意見，從而在未來對他們“另眼相看”。

    “未必是羣屍……”女帝輕飄飄的補充道，“因爲，我想到了小姜……”

    “……”諸強忽然間感覺到惡寒。

    小姜？

    姜魔祖！

    姜魔祖一路走來，幹過幾件人事？

    剩下那些不是人幹的事，隨便挑出一件來，都很炸裂好不好？！

    “所以……”

    衆人顫慄。

    “有時候，光有執念，有深仇大恨，是逆不了天的……得有靈感，有想法，不走尋常路……”女帝的話音飄渺，“所以，我借鑑了魔祖的部分奇思妙想，一併傳授了過去……”

    “至於它們會怎麼選？我也不清楚呢……”

    ——好一個“不清楚”！

    諸強腹誹。

    他們算是開了眼了！

    未來的天帝葬坑，會發生什麼事？

    是萬屍相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還是扭曲變異，屍身產子，匯聚萬古諸天天帝血脈，在黑暗的異變下，造就最恐怖邪異的生靈？

    亦或者，是這兩者的疊加，先後者，再前者？

    根本無法想象！

    因爲沒有人能知道，在極度的仇恨與執念之下，爲了復仇，這些復甦的屍骸，它們究竟能瘋狂到怎樣的地步，將自己的底線踐踏到怎樣的程度？

    高原有詭異，有不祥，很黑暗？

    那是因爲他們還不瞭解，人性中的黑暗能有多深邃！

    跟這份黑暗比起來，高原都似乎成了白蓮花了！

    “別有朝一日，我們僥倖戰勝了黑暗高原，結果還要跟自己造就的失控力量進行一場終極對決吧……”

    有人莫名擔憂起來。

    如果這一幕真實發生了，很難想象彼時的畫面得有多蛋疼。

    “這是誰的問題？”青帝悲天憫人，“都是姜……都是葉天帝的錯！”

    他話到半截，像是見到了鬼，硬生生吞掉了原本後半截的話，冤有頭，債有主，那果斷只能是葉天帝的錯——沒有他大夢萬古深入輪迴，怎會有他們傳播魔祖的理念？

    這種胡言亂語，只因爲，一道身影像是踏破了萬古光陰，就這麼出現了。

    姜逸飛！

    他再現了！

    只是很顯然，如今這位魔祖的狀態很不好，在大口大口的咳血。

    “咳！咳！咳！”

    血水從嘴角不斷溢出，止都止不住。

    這引來諸強的震動與恐慌，那麼強勢的魔祖，都被打得這麼慘？！

    “魔祖，你沒事吧？”

    他們很擔憂。

    “沒事，死不了……”姜逸飛擦去嘴角鮮血，“只是那羣仙帝不講武德，那麼多人，跟瘋狗一樣追殺我，我又大意了，一不小心闖入到一個危險的地勢，被他們給圍上……”

    “我縱然逆天，身懷祭道特徵，但雙拳難敵四手，吃了點小虧，好在勉強甩掉了……”

    簡單的幾句話，卻是一段驚心動魄的大逃殺。

    古來有幾人，能被一羣仙帝化身圍殺而不死？

    “對了，我聽到有人似乎在說我？還有，什麼錯了？”

    姜逸飛狐疑的看向青帝。

    “沒有的事！”青帝談笑風生，“我們在說葉天帝呢！”

    “好了好了，這些都是旁枝末節……情況危急，我們還是趕緊撤回去吧？”

    “還有，那邊那原始天帝前輩……”

    “交給我！”姜逸飛頷首，傳音密語那正在大開殺戒的原始天帝，也不知交涉了什麼，驀然間這位天帝長笑起來，身入葬坑，像是在獻祭，引發了大崩潰。

    姜逸飛遺憾的收回目光，“他有自己的想法，便不跟我們一併歸去了。”

    “他會爲我們抹去最後的痕跡，斬斷天機，我們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缺德道士還在他那……”有人說道。

    “他已承諾會照顧好渡劫天尊，這也是渡劫他自願的，要藉此蛻變……放心，如今上蒼、高原，實力最高也不過仙帝路盡，或許有人在道行上更強，但無一人能比我們這位原始天帝特殊。”

    “他身兼光明、黑暗，融合於一身，戰力可能不強，但是潛藏自保足矣。”

    “我們就不要留在這裏礙他的事了……我們，回家！”

    “回家！”

    諸強心中雀躍，久違的放鬆下來……這是多麼動聽的一個詞啊！

    但，當他們要踏上歸途時，卻有些愣怔。

    家……怎麼回？

    他們是偷渡過來的啊！

    是靠着葉天帝“死”去，走了這條輪迴的線！

    這是偷渡，而不是正道！

    真正的正道，母界的座標，都被荒天帝給屏蔽了！

    以至於很長一段時間，黑暗那邊都沒能入侵過去，給荒天帝一個刻骨銘心的教訓。

    “無妨！”

    魔祖卻很平靜、從容，他單手從青銅棺中取出葉天帝的肉身，若人形兵器般揮動，“這不是還有我們的葉天帝嗎？”

    “這一次輪迴，因他而始，也將因他而終！”

    “不要忘記了，他還有一尊神我身，還在我們來時的那片諸天中！”

    隨着魔祖的話音，時光在崩，虛空在碎，輪迴路大開，九天十地的英雄豪傑們踏上了歸家的路。

    在他們的身後，是天帝葬坑驚顫萬古的大爆發，有仙王成片隕落，有黑暗準仙帝喋血道崩，有古之天帝屍身如塵起，如雨落……

    這一切，都與他們無關了。

    不，還是有關的。

    ……

    “今天是個好日子啊……”

    葉凡的神我身在忙碌着，他又降臨在一座漂浮於混沌中的黑暗大陸上，收穫了天材地寶若干。

    即使有些地方，有恐怖的仙道殘陣守護。

    但，沒有關係。

    “阿大！阿二！過來！”

    他意氣風發一揮手，兩尊恐怖生靈便僵硬的走來，若全自動智能人偶，供他驅使。

    “轟隆！”

    他們的真身強橫無敵，比什麼仙器都要可怕，只是一拳之下，殘陣便破碎了，讓葉凡的神我身搓着手走入其中。

    不過，還沒等他看清有什麼呢，他就感覺腦袋一重，然後便昏沉不省人事了。

    最後的感應，彷彿是有一支人馬從天而降，連滾帶爬，在他身上碾壓而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