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 站在黑暗中，仰望光明！

    轟！

    萬古時空皆震，這一刻彷彿古今紀元、諸天大道並立了，一切都是因爲一個人，一個雪衣出塵的少女，她雙手簡簡單單的結印，卻撼動了過去、現在、未來，有無數的光點從冥冥中衝出，又像是本就潛藏在宇宙，只是在此刻被人喚出。

    這些光點像是花粉，帶着芬芳，紛紛揚揚，讓整個宇宙都如童話世界那樣的瑰麗絢爛。

    它們驚豔了人間，又不會停駐於人間，極盡的燦爛後，化作超世之光，彷彿要照亮諸天萬古，乃至於讓那號稱上蒼的無上天地都被其所浸染！

    這是夢幻的景象，美麗、夢幻、神聖……但同樣，也可以成爲驚世的殺伐！

    “一念花開……”

    似詠歎般，又如夢囈，雪衣少女在笑，美的無與倫比，卻又暗藏了難言的霸氣。

    “君臨天下！”

    “轟！”

    那無數的花粉之光閃耀，它們碰撞了，綻放勃勃生機，永恆都只做剎那，最終演化出一朵又一朵的仙葩，開滿了人世間！

    滅世老人可傾覆一界的古掌打下，卻毀滅不了盈滿宇宙的無邊花海，被生生的撐住。

    而隨着少女手中印訣的變換，那些仙葩朦朧，都化作了她，千千萬萬，一起出手！

    無數的光，無盡的芒，帶着生命超越與傳承的真諦，於此怒放！

    那一刻，像是整個宇宙都飛仙了，超脫了，從諸天中跳出，遁入諸世之外！

    “轟隆！”

    剎那間，那只骨手被生生撕碎，甚至還未停步，殺向了滅世老人。

    滅世老人周身覆蓋的烏光寸寸崩裂，無窮無盡一樣的光雨轟擊在他的身上，炸出了一朵又一朵血花，血濺星空。

    “吼！”

    極盡痛苦的嘶吼聲響徹宇宙，滅世老人顯化真身，九條形如真龍的尾巴罩住身軀，毀滅之芒瘋狂濺射……這不爲其他，只爲從這彷彿能毀滅諸天萬界一般的恐怖殺伐中護住自身。

    太強了！

    太可怕了！

    雪衣少女，葉葉大仙，她不出手就算了，一旦出手，簡直兇殘到極致，諸天可毀，萬古可葬！

    葉凡看的瞠目結舌，心動神搖，不能自己。

    這就是他的親戚？

    他什麼時候有了這麼兇猛的親戚？

    莫名的，葉凡萌生一個念頭——

    小姑娘，是我錯了，剛纔我不該暗中誹謗你，編排你腹黑、狡詐、張口就來，是一個大惡人。

    姐姐！腿腿！抱抱！

    這不能說他沒骨氣……換誰在他如今的境地，也是一絲脾氣都有不起來的。

    事實上，他還算好的。

    豈不見滅世老人，被人慘烈爆殺，撕碎了血肉，斬開了元神，殘缺的身軀踉蹌着，幾乎倒在星空中！

    直到仙葩綻盡，永恆長存的旋律，只爲剎那的高潮樂章，當光雨黯淡了，才露出滅世老人的真身。

    他幾乎被剔盡了血肉，只剩下一具白骨徒留，眼眶中元神火光黯淡，失去了那種俯瞰人間的波動。

    這是很有衝擊性的畫面，對比先前的超世之光，仙葩滿人間，落幕之後，徒留白骨，很有一種對比的殘酷之美。

    對此，雪衣少女卻很淡然，她手中有一朵僅剩的仙葩，拈花而笑，“小獓，我再給你一次考慮的機會，願不願意成爲我座下護山神獸？”

    “昔年，有無始大帝與大黑天王相得益彰，今朝，也可有你九幽獓侍奉追隨，不失爲一段佳話。”

    說這番話時，少女帶着些許的俏皮和狡黠，不復先前征戰攻伐時的霸氣。

    如此切換自如，不被束縛，讓人又驚又畏。

    葉葉大仙，固然法力無邊，但其心思靈動莫測，頗有幾分魔道巨擘的……神經病風采。

    畢竟，心思靈動，也可稱作喜怒無常。

    不過，相比起對她個人性格的討論，她言辭中的信息量更加讓人關注與深思。

    ‘大黑天王……這是誰？’

    葉凡被“感動”的不敢動，卻不妨礙他恣意思索，臉色忽然間古怪莫名。

    ‘不會吧……’

    他想到了什麼，‘那個禍害，也能稱天王？’

    ‘沒道理啊！’

    ‘怎麼我就被人人喊打，它反而是平步青雲？沒搞錯吧？！’

    “咳……”

    化作白骨的滅世老人在咳着，血肉衍生，一切仿若是夢幻，再塑身軀。

    對於他們這樣的人物來說，滴血重生不過是等閒，根本算不得什麼難題。

    只是通常來說，能夠被人硬生生殺到這樣的地步而對手還完好無損，這時就算滴血重生也沒有多少意義了，打不過就是打不過，戰力有天壤之別。

    滅世老人沒有在意自己，只是死死的盯住雪衣少女，“你的道，你的法……”

    “竟是三種道路並行？”

    說到這裏，他不禁看向了宇宙邊荒，那裏有一尊魔祖屹立。

    此時此刻，這位魔祖孤獨的立身在星空中，像是在沉思，連蒼帝等人都不怎麼在乎了。

    “基操！勿六！”

    雪衣少女明眸皓齒，很努力的漫不經心的說道，但是那雙靈動眸子中閃過的自得光芒又出賣了她的自戀，就像是一場考試結束，成績出來，學霸抖着滿分的卷子嘴上謙虛，讓人無語凝噎。

    “時代變了啊！”

    “我那個時候，但凡是天驕，誰不嘗試多選修些別的道路？”

    雪衣少女矜持自誇，“雖然成功者寥寥無幾，但是本仙才情傲世，還是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績的！”

    “我修行三種道路，每一條道路的開闢者，最終成就都凌駕在仙帝路盡之上。”

    她談笑風生，語氣中有微妙的對滅世老人落伍於時代的感嘆。

    大人！時代變了！

    “所以，你我雖同爲準仙帝，看起來是同檔次的人物……可你又如何是我的對手？”

    “哪怕你將自身的境界推升到結出仙胎的地步，卻也無用。”

    “你一種道路的準仙帝，如何戰我這三條道路齊頭並進的道祖？”

    雪衣少女微笑，“更何況，我的每一條道路都強大至極，花粉路，種子路，血脈路……”

    “你爲你自己的修爲自豪，卻不知如你這樣的人物，我殺了都不止一位。”

    她笑的隨意，卻有蓋世殺機洶涌，隨她話音落下，冥冥中電閃雷鳴，恍惚間可見一幅幅虛幻圖像出現——

    一道白衣身影，渡魂河，踏輪迴路，過天帝葬坑，最終在古地府的至高殿堂中連殺數尊無上強者，而後孤獨的坐下，背對衆生！

    “時代真的變了，組合出道才是新風口。”

    少女輕語，看起來是說給滅世老人聽的，但又似乎意有所指，醉翁之意不在酒。

    或許，她這一行的目的，固然有照顧下她不成器的親戚的一方面，但更多的是還揹負了其餘的使命，作一個傳聲筒，傳達怎樣的信息。

    “某些黑暗勢力，他們看起來很難處理，個個都是小強命，怎麼殺都不死。”雪衣少女自語，“但是，成也如此，敗也如此。”

    “當走到路盡，他們只能靠繼承，證單一大道。”

    “他們沒有其他的選擇。”

    “這個時候，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我們沒有一步登天的機會，但卻擁有了無限的可能。”

    “當然，這很考驗天賦、才情，乃至於氣運、機緣……”

    “不過，沒有什麼坎，能擋住萬古歲月以來的無數人傑……光明終將戰勝黑暗！”

    雪衣少女的笑容很明媚，彷彿永遠都是這樣的朝氣，心懷希望。

    但很快，她本性暴露，歪着頭看向滅世老人，“如何？你有沒有被我的王霸之氣所折服？”

    “認清現實，做我護山神獸，有朝一日本仙成就無上道果，還能許你一番造化，讓你光宗耀祖，以今日這段經歷爲榮。”

    她負手而立，“本仙入主地府，終將爲帝爲祖，不能沒有排面。”

    “種種神話傳說中，地府有神獸諦聽，能聽人心，知天下事……可惜，我走遍諸天，都沒有找到中意的目標。”

    “但看到了你，我覺得卻很不錯，威武兇猛，頭腦夠多，適合加班……適合爲衆生福祉作貢獻。”

    雪衣少女險些暴露了什麼不得了的個性，是殘酷、冷血的老闆，以壓榨員工爲樂。

    好在她及時改口，那情況就變了，成爲了一個有良心、有道德的諸天企業家，是一個大大的好人。

    無人不信。

    畢竟，少女的拳頭很大……打不過她的，怎敢頭鐵的說出真話？

    而打得過她的，若是站出來揭露真相……這什麼賊喊捉賊啊？！

    “若你還不識擡舉，休怪我下手無情。”

    葉葉大仙下了最後通牒，殺氣騰騰，驚悚人間。

    滅世老人沉默。

    半晌後，他笑了起來，初始時笑聲很小，但越來越洪亮，像是萬古歲月在咆哮，像是諸天萬界在轟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聲振聾發聵，讓人心神都要崩碎開來。

    滅世老人笑着笑着，淚水卻出來了。

    像是無數年來凍結的堅冰，在這一刻破開。

    這很不可思議。

    “憶往昔，我是怎樣的鬥志昂揚，堅信這世間唯我獨尊，相信終有一日，我會登臨絕頂，站在大道的最高峯上去俯瞰人間。”

    他自語，話音不高，卻帶着一種震動人心的魔力。

    “修行路上，我高歌猛進，創造了一個又一個神話，開闢了一個又一個傳說。”

    “當其他的族人，還在爲自己的種族天賦而驕傲，沾沾自喜，縱然不成王，也能逞兇以戰王時，我卻跳出了天賦的桎梏，剖析了其中的奧祕，將其昇華成爲獨特的修行道路。”

    “最終，以此爲根基，創造神話，成爲禁忌，實現了破王成帝的成就！”

    滅世老人的眸光燦爛，兩個眼眶中像是鑲嵌了兩顆黑太陽，黑的炫目，“到了這時，我終究是卡住了，每走一步都舉步維艱……”

    “我以毀滅成道，再往下的道路我怎麼會沒有暢想過？”

    “行大毀滅之舉！”

    “滅世……滅世！”

    “我昔日也曾身在光明，統御大界，掌握諸天，子民無數，族人衆多！”

    “我內心掙扎過，猶豫過……一直到我渡過界海，登臨彼岸，得見了那位帝者，達成了交易。”

    “此後，我變了。”

    滅世老人的目光幽深無限，“就彷彿立身在懸崖之巔，艱難的維持最後一線平衡，卻被人輕輕一推，一切都崩壞了。”

    “我親手覆滅了天庭，戮殺了衆多部下。”

    他平靜下來，但在這份平靜下，卻彷彿是冰封了萬古的火山要爆發！

    “一個時代，幾乎都被殺絕了……那匯聚了無數強大的族羣，數不盡的天驕，都成爲了祭品，擺在供奉黑暗的祭壇上。”

    “但是，我終究留下了什麼。”

    滅世老人幽幽道，“是的，我墜入了黑暗，只爲找尋仙帝之路。”

    “可，我留下了一線光明。”

    “我要站在黑暗中，仰望光明！”

    老人這般說道。

    在當年，他亦曾與荒天帝這般言說——

    在黑暗中仰望光明！

    “連帶着我的族人，還有其他幾支族羣，我只殺了其中的強者，卻沒有徹底的斬盡殺絕，只是將他們封印，留下了血脈的種子到後世。”

    老人幽幽道，“或許，這是我最後的一點善念所在了。”

    與蒼帝等人不同，那三尊準仙帝是真正的孤兒流，他們做事夠狠，夠絕……當他們倒向了黑暗後，一切都獻祭了，部下、子民、族人，沒有一個能夠逃脫。

    以至於，真正成爲了孤家寡人。

    但，滅世老人不同。

    九幽獓一族，即使是後世都還存在着，留下了清晰的痕跡。

    換而言之，滅世老人沒有將事情做到最絕，爲自己的族羣留下了一線生機！

    他的確立身在黑暗中，卻沒有掐滅所有的光明——最起碼對自己的族人是這樣！

    站在黑暗中，仰望光明。

    或許，這也是他能在黑暗f4中與衆不同的原因，凝結出了黑暗仙胎，離仙帝境界幾乎只差臨門一腳！

    其他的三人，同樣獻祭了無數生靈，卻始終進步不大，否則，殺一個腳印帝，又何須羣毆？

    或許，對於黑暗來說，這樣留存了一線光明的人傑，才是最可口的美食。

    一心墮落者，反而不好……只有光明的存在，才能讓人明白黑暗的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