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躺下，張嘴

    腳踩地面，直立行走。

    這感覺真好。

    雖然趙九庭不是走，而是跳。

    但總歸，更像一個人類了。

    如果忽略他皮膚顏色的話……

    葉笛聲仍在迴盪，給夜色蒙上了一層鬼魅之色。

    蘇清黎雙目深情的注視着趙九庭，用笛聲操控他的身體，熟悉他身上的每一處關節、骨骼、肌肉、神經……

    足夠熟悉，便可熟能生巧。

    半個小時後，

    蘇清黎的御屍術越發純熟、自然，

    每一次蹦跳剛好卡點，和竹笛聲完美共振。

    趙九庭雖然不用自己操控身體，但是也試着適應這種蹦跳的感覺。

    雖然靈活性大大降低，

    但是跳躍的速度和距離，都要遠超正常人，

    如果趙九庭全力蹦躂，行進速度應該不亞於一級短跑運動員。

    最關鍵的地方在於，一點都不累！

    擡起的僵直雙臂也不覺得任何勞累，

    若是普通人伸直胳膊，恐怕五分鐘都很難堅持。

    而趙九庭根本體驗不到任何疲勞感！

    這不就是打工人夢寐以求的狀態！

    當然，

    這並不代表趙九庭身體裏充滿了無限的精力，

    比如以他現在的實力，肯定無法繞着地球蹦躂一圈。

    他的持久力，也是有上限的。

    只是趙九庭感受不到閾值的存在，

    如果超出上限，他的身體肯定也會壞掉，

    但即便壞掉，他也體會不到勞累感，更不會累死。

    就像一個人打滿了腎上腺素，進入狂暴狀態。

    但區別在於，人會過度興奮，虛弱而死。

    趙九庭不會。

    葉笛聲戛然而止，趙九庭剛好停在了蘇清黎面前，四目相對。

    翕——

    趙九庭能感覺到蘇清黎鼻尖的呼吸、脖頸的心跳，充滿生機。

    長舒一口氣，口吐芬香，蘇清黎輕輕吹了吹趙九庭的雙眼。

    她有一種錯覺，眼前的是活人。

    但那雙紫色眼瞳，直勾勾的看着她，一眨也不眨，十分空洞。

    蘇清黎眼角一酸，她原本以爲自己已經接受了趙九庭的死亡，但現在面對面看着，心裏還是放不下。

    趙九庭很想幫蘇清黎抹去眼角的淚痕，但他僵硬的手臂，根本做不了如此複雜的動作，五根手指頭比鋼筋還硬。

    想要說話，喉嚨裏也像是糊了水泥，

    就連最簡單的擬聲詞都喊不出來。

    也許可以給老婆一些小動作，比如用手指戳她一下。

    但想想還是算了。

    自己現在的狀態，無法與蘇清黎維持夫妻關係。

    小動作意義不大，只能徒增傷感。

    在沒有恢復自如行動和說話能力之前，趙九庭覺得還是做一個安靜的美男屍，

    老老實實聽從老婆的安排，不要影響她的狀態，

    這樣才能更快的屍變，加快養屍進度。

    “蹲下。”

    蘇清黎擦了擦眼角，發出御屍指令，

    還是幹正事要緊，把養屍靈液餵給趙九庭，

    七天就能蛻變爲紫僵，如果服用了養屍靈液，那屍變速度肯定會更快。

    只有變成更強大的殭屍，兩人之間才有未來。

    趙九庭站在原地，看着地面一臉懵逼。

    蹲下？

    怎麼蹲？！

    他現在全身都是強直狀態，十分僵硬，從站姿根本調整不到蹲姿。

    蹲姿太難了！

    還是換個姿勢吧。

    蘇清黎也感覺到很吃力，她無法通過御屍術，讓趙九庭蹲下來。

    每一個和蹲姿有關的關節、肌肉都太硬了。

    如果強行蹲下來，恐怕會有不少肌肉撕裂，骨骼折斷。

    雖然對於屍體來說沒有任何痛感，但是蘇清黎感同身受，不忍心如此摧殘丈夫的身體。

    “還是躺下來吧。”

    蘇清黎決定換個最舒服的姿勢，

    說完的一瞬間，趙九庭就直挺挺的躺了下去，

    這個姿勢最簡單，言出法隨，立馬就可以完成御屍動作。

    趙九庭躺平了。

    倒在草叢裏，手腳朝天，擺成一個大字。

    不對勁！老婆爲什麼讓我躺下來？

    趙九庭突然升起疑惑，

    夜深人靜，總不會要……

    很快排除這個念頭，他現在是一具殭屍，老婆不可能有那種大膽的想法。

    一定是有其它重要的事情。

    果不其然，

    蘇清黎盛出半碗粘稠的養屍靈液，然後用清水稀釋成一碗，

    她端着瓷碗，跪坐下來，用木勺舀了一勺靈液，輕輕送到了趙九庭的嘴邊，柔聲道：

    “九庭，喝藥了。”

    “這是我特意爲你熬製的靈液，大補身體。”

    “喝了它，就能加快你的屍變速度。”

    趙九庭恍然大悟，這應該就是蘇清黎所說的養屍術的第三個條件。

    第一，符咒。

    第二，寶穴。

    第三，靈液。

    濃稠的黑色汁液，散發出誘‘人’的香氣。

    更準確的說，這靈液對人沒有太大吸引力，雖然氣味奇異，但並不是香氣。

    可是對於殭屍，那就是美味了。

    充滿了誘惑力。

    老婆廚藝真不錯！

    其實，蘇清黎雙手不沾煙火氣，做的飯不太好吃。

    原來，

    沒有難吃的食物，只有不對的人。

    活人吃不慣。

    死人才能解鎖老婆的廚藝天賦。

    黑色的靈液順着嘴角滑落，並沒有進入趙九庭的口腔中。

    他的嘴巴咬的死死，嘴脣緊閉，根本喂不進去。

    趙九庭發現自己張不開嘴！

    他回憶自己活着的時候，是怎麼張嘴的。

    大概……這樣……再這樣。

    但是，對於活人來說很自然的張嘴動作，放在死人身上，完全失效了。

    嘴硬！

    張不開！

    “九庭，張嘴。”

    “啊——”

    蘇清黎也發覺自己的失誤，她把趙九庭當成了活人，忘記發出御屍指令。

    在蘇清黎的控制下，

    緊扣的牙齒鬆開，

    咔嚓——

    那是顳頜骨錯位的斷裂聲。

    不過趙九庭成功張開了嘴。

    他學會了這個動作！

    趙九庭這才意識到，自己對身體的掌控度，竟然還沒有老婆蘇清黎清楚。

    他生前所掌握的那些肢體動作，根本無法控制屍體，

    活人靠的是神經反射，死人可就失靈了。

    蘇清黎的御屍術顯然更有效，可以開發身體做出各種動作。

    在這個過程中，趙九庭也能學會這些動作，逐漸熟悉並掌控他的殭屍身軀。

    當然，趙九庭也完全可以自學，

    但要耗費很多時間，哪有走捷徑來得快。

    有老婆幫忙開發身體，能在更短的時間內，解鎖更多的新姿勢。

    野生殭屍學會跳躍、張嘴，可能要一年的時間才能熟練，

    但趙九庭是家養的殭屍，師資力量強大，進步神速。

    好比一個嬰兒剛出生一天，就學會了直立行走。

    而趙九庭也才剛剛蛻變爲紫僵第一天，放在殭屍界，那也是神童了。

    靈液灌進口腔中，卡在了嗓子眼，

    直到嘴巴裏被裝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