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假借魔威

    “八千！”

    “一萬！”

    “一萬二！”

    自呂山打破短暫的寂靜後，舉牌的修士們便絡繹不絕。

    但因爲拍賣會現場的人數實在太多，所以一眼看去時，絕大部分的修士都冷眼旁觀着一切。

    拍賣臺上，拍賣師黎昕拿着小木錘在身旁的銅鑼上敲着。

    “一萬四千上品靈石第一次。”

    “一萬四千上品靈石第二次。”

    “一萬四千上品靈石第三次！”

    “成交！”

    “現在拍賣百草靈液的第二滴！”

    “起拍一百上品靈石，請進行競拍！”

    隨着她話音落下，一衆修士繼續開始舉牌。

    雖然黎昕並沒有將百草靈液具體增加壽元的效果說清楚，但有資格參加拍賣會的修士，基本上全都成名已久，沒有一個簡單的。在他們看來，用區區一兩萬來拍下一件用煉妖壺煉製，本身還飽含巨量靈氣的拍賣品，並不算虧。

    因此，哪怕效果不明，仍有成百上千的修士在舉牌。

    在一百一十滴百草靈液的拍賣過程中，呂山終究還是拍到了十滴。

    注意到這個過程的秦沐，心中不由發沉。

    但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只能不動聲色的坐着。

    不知不覺，已經進行了數個時辰的拍賣會迎來了今天的最後一件拍賣品。

    只聽拍賣師黎昕聲音清脆的說着：“此物爲本場拍賣會第二十五件拍賣品，其名皓月劍典，乃是上古皓月宗鎮宗神通，以月光凝練法劍，此劍虛實無相，虛劍專傷元神，實劍不遜色於任何法寶，放在任何宗門，都能爲其增添一份底蘊。”

    “綜上所述，起拍價爲五萬上品靈石！”

    隨着她聲音落下，瞬間便有上萬修士舉牌。

    秦沐這還是見到如此熱烈的氣氛，不由沉浸其中，也湊熱鬧似的舉了兩次牌。

    但這門皓月劍典最終被坐在他前面的那個青衫修士用五十萬上品靈石拍到。

    至此，上半場拍賣會結束。

    修士們離場時，秦沐與冥水第一時間混入其中。

    人羣猶如潮水般向着門外涌去時，秦沐意外見到了蒼山老魔。

    這位老魔頭的身邊被修士們硬生生空出了一大片區域，沒有任何一個人敢靠近那片空白。

    蒼山老魔冷着一張臉，閒庭漫步般在其他修士避讓出來的人肉通道中緩步走出，蒼老的身影竟顯的極爲霸氣。

    見到蒼山老魔後，秦沐雙眼突然一亮。

    接着他便在其他修士們看待傻子的目光中，擠進了那片空白區域。

    蒼山老魔第一時間察覺到他的靠近，突然止住步伐，緩緩轉過頭，用一雙陰翳的三角眼冷冷看向臉上帶着掩面擋具的秦沐，漠然道：“何事？”

    當他轉頭時，大部分修士都立刻低下了頭。

    前段時間，修仙界傳出來一則消息……凡是敢正眼看向蒼山老魔的修士，都會被他抽空殺掉。

    原本有許多修士根本不相信這麼離譜的傳言，可前不久，不戒大師在暗閣中因爲正眼看了一眼蒼山老魔，差點被他當衆打死。

    也是那一戰讓人們知道不戒大師竟也擁有着一件先天至寶。

    而當時那一戰，若不是中途有另外兩件先天至寶突然出現，不戒大師一定必死無疑。

    具體打起來的原因只有蒼山老魔與不戒大師知曉，而在外人看來，他們的鬥法卻無異於做實了那個離譜的傳言。

    秦沐自然也注意到了身旁修士們突然低下頭的一幕，心中奇怪之餘，他低聲道：“請前輩借一步說話。”

    蒼山老魔冷冷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轉身走出通天樓，秦沐緊隨而後。

    走出樓外後，蒼山老魔自顧自的在前面走着，秦沐在他身後不緊不慢的跟着，既要保護秦沐，又擔心蒼山老魔發現有人跟蹤的冥水則遠遠跟着。

    不多時，蒼山老魔從懸崖邊御風飛起，向着駐仙樓的方向飛去，秦沐見狀便喚出無影舟，繼續不緊不慢的飛在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抵達駐仙樓後，蒼山老魔在二樓開了一間客房，秦沐也跟着走了進去。

    他剛一進門，房門便被蒼山老魔的神識關上。

    他還將整個房間都用神識籠罩，接着坐在一張石桌前，聲音漠然的說道：“現在就只有你我二人了，沒有任何人能夠偷聽到咱們的談話內容，你大可放心開口。”

    在他這句話結束後，房間裏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沉悶肅殺起來。

    秦沐感知到了這種氛圍，但心中倒是不怎麼擔心，只是緩緩將臉上戴着的掩面擋具摘下，露出真容。

    “是你？”

    蒼山老魔見到秦沐真容的一瞬，臉上的冰冷頓時消散下去，蒼老的面容上甚至還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

    “一段時間不見，你的膽子倒是大了許多，難道不怕攔住老朽的時候，被老朽殺掉嗎？”

    秦沐先向着蒼山老魔抱拳躬身行了一禮，才笑着道：“或許是因爲晚輩從未見過前輩冷酷的一面，在晚輩心中，前輩遠遠不像傳聞當中那般恐怖。”

    “況且，前輩一直都不是無緣無故就殺人的修士。”

    “想來被前輩殺掉的人，都是不知死活招惹到您的。”

    蒼山老魔對於這番話不置可否，但臉上的笑容倒是又濃郁了些，態度也變得溫和了許多，指着石桌旁的另一張椅子道：“坐着聊。”

    “多謝前輩。”

    秦沐躬身抱拳行了一禮後，向着石椅走去。

    期間，蒼山老魔的臉色變化不停，最終，聲音帶着幾分遲疑的問道：“那四個孩子……還好嗎？”

    秦沐笑着道：“都挺好，蒼子煜平日裏很照顧其他人，閒暇裏除了練習術法，便是捧着您改編過的‘論語’背誦着，蒼子苓每天嘻嘻哈哈的笑着，時不時作弄着其他人。蒼煞仁與蒼煞生拿着木棍從早打到晚。”

    “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向晚輩詢問您的蹤跡，問您什麼時候去接他們。”

    蒼山老魔靜靜聽着秦沐的述說，臉色雖然保持着冷漠，但一雙三角眼中卻閃過內疚與暖色。

    秦沐又道：“您知道蒼伯嗎？”

    蒼山老魔點點頭，道：“自是知道，你府上的那個管家。”

    秦沐語氣複雜的輕聲道：“蒼伯與晚輩提起過好多次，這些孩子們時常在夢裏喊着‘爺爺’，蒼子苓好多次都是喊着‘爺爺’哭醒，然後一個人來到院子裏，坐在臺階上望着夜空發呆。”

    蒼山老魔聽到這句話後，一雙三角眼中的神采忽然變得深遠，像是跨越時空與距離，親眼見到了四個孩子在睡夢中呼喚他的模樣似的，枯樹皮一般的蒼老面容上不自覺的露出一抹和藹的笑容。

    緊接着，秦沐便見這位魔名蓋世的魔頭眼眸低垂，聲音慈祥的輕聲道：“是老朽對不住他們，你回去告訴他們，再過一兩個月，老朽忙完一些事情後，就會回去看他們。”

    秦沐輕輕點頭，又道：“說起來，我們從觀海城搬到了白晝城，家就在鎮妖司附近的那條街上。”

    蒼山老魔默默頷首，想起了前不久感知到的那件與十二品功德金蓮有所關聯的先天至寶。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從思念四個小魔崽子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擡頭看向秦沐，帶着淡淡笑容說道：“你剛纔攔下老朽，應該不是爲了那些孩子吧。”

    秦沐點點頭道：“前輩慧眼如炬，說起來……晚輩想要懇請前輩幫一個忙。”

    蒼山老魔深深看了他一眼，玩味笑道：“你不是鎮妖司的人嗎？有事不去求朝廷，居然會想着求到老朽身上。”

    秦沐訕訕一笑，道：“晚輩已經辭去了鎮妖司的位置，現在已經成了一個散修。”

    “原來如此……”

    蒼山老魔輕輕點頭後，道：“看在伱們一家子幫老朽照顧那些孩子的份上，說出你的事情。”

    秦沐猶豫了一瞬，還是決定老老實實的將自己改換面容，在通天樓中寄賣了一部分物品的事情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接着又道：“晚輩修爲羸弱，擔心去取靈石的時候被人盯上，想要拜託前輩到時候與晚輩一起，好借前輩的名頭爲晚輩攔下一些麻煩。”

    蒼山老魔聽他說完後，驚訝道：“通天樓的拍賣會可是只收珍奇異寶，看來你也福緣不淺。”

    話落後，他輕捋頷下那縷山羊鬍，淡淡笑道：“常言道‘債多了不愁，蝨子多了不癢’，這件事對於老朽倒是輕鬆，哪怕沒有你的事情，老朽身上的麻煩事情也是多的數不清。”

    秦沐聽到他這段話後，表情訕訕道：“晚輩寄賣的物品有些不簡單。”

    蒼山老魔聽他這麼一說，眉頭不自覺的一挑，好奇道：“不簡單？這倒是讓老朽覺得好奇了，你倒是說說，有多麼不簡單！”

    秦沐忍不住撓了撓頭，心虛道：“在這次拍賣會壓軸的定海神珠，便是晚輩的寄賣品之一。”

    蒼山老魔登時瞪大了雙眼，驚愕道：“定海神珠竟是你寄賣出去的？而且還是之一？剩下的都是些什麼？”

    秦沐訕訕道：“除了定海神珠外，還有幾件僞仙器，以及今天剛拍賣出去的百草靈液。”

    蒼山老魔看向他的目光一下子變了，眼眸深處閃過一絲驚疑。

    本場拍賣會中只有四件僞仙器，分別是‘破軍星’、‘七殺星’、‘三轉陰星’、‘三轉陽星’。

    破軍星與七殺星是萬首魔尊耗費數千年祭煉出來的寶貝，雖是拳頭大小，卻有萬鈞之力，祭出時，輕鬆一擊便可重傷大乘修士，死在這兩件僞仙器之下的修士已經數不清了。

    而三轉陰星與三轉陽星則是三陰散人祭煉出來的僞仙器。

    這四件僞仙器都是用同樣的祭煉方法祭煉出來的寶貝，而萬首魔尊與三陰散人亦是馳名已久的魔道巨擘。

    常言道：盛名之下無虛士。

    更何況像是萬首魔尊與三陰散人這種橫行天下數千年的魔道修士，尋常大乘修士見到他們兩位之中的任何一位，都難以活命。

    蒼山老魔覺得哪怕是自己親自出手，也未必能將他們輕易誅殺。

    他想到這裏後，一雙三角眼下意識眯起。

    秦沐與他第一次見面時，還是在觀海城的街道上，那時候如意金箍棒剛出世，他也還沒有獲得十二品功德金蓮，而那時候的秦沐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凡人。

    “只是兩三個月的時間，他哪怕是仙人轉世，再晝夜不眠的去修行，也絕對不可能達到擊殺那兩個老東西的程度。”

    “可這四件僞仙器總不至於是他撿來的吧？”

    “他要是有這樣離譜的運道，或許早已得到了一件先天至寶。”

    想到這裏時，蒼山老魔猛地想起秦沐剛纔說起自己寄賣了定海神珠的事情。

    一時間，他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不動聲色的問道：“這四件僞仙器，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秦沐遲疑一下，說道：“晚輩要是告訴您，這四件僞仙器是晚輩撿到的，您信不信？”

    蒼山老魔的臉色變得越發古怪，緩緩點頭道：“倘若沒有定海神珠的事情，你這番話老朽自然是不信的，可你連先天至寶都能得到……與這件事比起來，撿到四件僞仙器的事情，也就變得稀疏平常了。”

    說完這段話後，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皺着眉頭撫須道：“說起來……老朽曾經也見過一個運道超凡之人，此人還是凡人時，就撿到了一位瀕死的大乘修士，之後又在一座湖中釣起了一具棺槨，在那棺槨中沉睡着某座聖地的聖女。”

    “與他比起來，你這般本來離譜的運道，也就變得不怎麼離譜了。”

    秦沐見到他的態度未曾發生改變，情不自禁的暗鬆一口氣。

    也在這個時候，蒼山老魔忽然眉頭一皺，嘴角也掛起一抹怪異的笑容，緩緩開口道：“四件僞仙器的事情暫且不提，倒是百草靈液的事情，卻讓老朽有些奇怪，今天的拍賣會上，拍賣師說起過這一百一十滴百草靈液乃是被煉妖壺祭練過的靈液。”

    “你可不要告訴老朽，這一百一十滴百草靈液也是你撿到的！”

    “據老朽所知，煉妖壺被劉子鈺得到後，沒過多久他就被龜丞相關起來了，後續的時間當中他也沒有時間出海。”

    “那麼，這些百草靈液你是從何處得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