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六章 聖皇踏渡厄

    雖然看上去，池塘並沒有什麼玄虛之處。但本能告訴石板，這裏應該隱藏着什麼祕密。

    石板緩步走到池塘邊，清澈的池水倒映出書生的樣貌。讓他微微一愣。

    而後搖了搖頭，卻是瞬息之間變了一副模樣。

    “我倒是有點好奇，你原本究竟是什麼樣的。”無面聖皇李平在他背後說道。

    “呵呵，我自己都有些記不太清了。”石板自嘲的笑了笑。

    隨後認真觀察起了池塘。

    池水不深，一眼望去、盡覽無餘。

    “嗯？”

    石板觀摩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池塘的奧祕所在，不禁有點懷疑自己的判斷起來。

    轉頭看向李平。

    李平卻沒有爲他解釋，而是忽的若有所指的問道：“玄黃界大劫之前，有諸多仙寶存世。如今萬餘年過去，這些寶物都早已經不知所蹤。仙器的存在，也成爲了傳說，甚至修士閒談間都很少會提起。”

    “道友對這些仙寶的下落，是否知曉？”

    石板面色不變：“仙器？我可從來不關心……”

    說到一半，他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猛地再度看向釣魚池。

    沉吟片刻，容貌再度一變。

    身披蓑衣、拎着魚簍的漁父老人，霎時出現在李平面前。

    手中綠光一閃，漁父模樣的石板，將魚竿拋出。

    下一刻，他的身軀猛地僵住。

    沒有收杆，石板靜直原地不動，好似被冰封一般。

    許久之後，他才後退一步，從眼前的幻景中脫離出來。

    “那是什麼？”石板直直地盯着李平。

    “什麼是什麼？”聖皇明知故問道。

    “魚池？星空？”石板繼續逼問。

    李平微微搖頭：“那是【餌】。”

    “餌？”石板莫名愣住。

    “釣者，亦被釣之。”李平語氣冷冽。

    “縱使道友看到整個星空的寶物，都不爲所動。但若是牽涉到你的解脫之道呢？還能如此冷靜麼？”李平語氣幽幽。

    石板已經在玄黃界生存了太久，見過了太多的事情。

    所以在聽聞了李平的一番話、思忖了片刻後，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仙路斷絕，玄黃外星海，應該早就是一片廢墟。除非……”石板眼中閃過明悟。

    “怎麼，你也想出去看看？”李平問道。

    石板否認：“天下之事，大同小異。即便是另外的世界，又能如何？我只想卸下背後那沉重的石塊，好好睡上一覺。”

    他的話題再度回到釣魚池上：“我不清楚，這東西是什麼時候來到玄黃界的。不過可以肯定，是在大劫之後。”

    “更準確點的說，是在傳法重新出現、創建萬仙盟之後。”

    聖皇則是說的更加明白一點：“也就是說，這釣魚池很有可能是伴隨着其他修仙界的殘片，被一起植入到玄黃界中的。”

    “應當如此……不過仙道之寶，已經超脫我等認知。也不能保證。”石板留有餘地的說道。

    “你說的解脫之道，莫不是就是讓我咬這餌？”石板面色有些古怪的看着聖皇。

    李平坦然道：“正是如此。道友不是覺得萬分痛苦麼？你與創世石板融爲一體，普天之下、我想唯有超越修仙界力量上限的仙道之寶，才能將你跟石板分離。”

    “至於被釣魚池背後的力量釣走之後，又有何下場。那就不是我能保證的了。”

    石板很想說一句，我跟道友無冤無仇、爲何要加害於我。

    不過話到嘴邊，又止住了。

    很顯然，這位無面尊者是沒有惡意的。否則，也不會直接將計劃全盤托出。

    相反，石板倒是覺得眼前這位相當坦誠。

    而且對方身體某種熟悉的氣息，讓他也莫名感到有些心安。

    “我只是活的太累，想擺脫這一身累贅。並不是不想活了。”石板婉拒了聖皇的好意。

    “如果道友只是，被創世石板無時無刻不停浮現的信息所困擾，那麼事情倒好辦了。”李平這時候方纔圖窮匕見。

    “哦？”石板眼神中明顯帶着懷疑。

    “道友可認識此物。”李平伸手，一璀璨藍色晶體靜靜漂浮掌中。

    “化道石，我自是知曉的。你是想……”石板搖了搖頭。

    “不瞞道友，爲了緩解痛苦，我也曾試過各種辦法。太衍宗的化道神一祕術，也是嘗試過。不過創世石板，乃是玄黃天道柄權化身。天道高高在上，藐視萬物。與我融合之後，卻是再容不下其他東西了……”

    “那是以前。今時不同往日。”李平卻是直接打斷了石板的話。

    石板微微一怔。

    “況且，我也可以幫你。”

    隨着這句話說出，無面聖皇身上的氣息爲之一變。

    道觀上空，風雲聚會。一股奇特的韻律憑空而現，跟聖皇遙相呼應。

    石板心中的那股熟悉、親近的感覺則是愈發明顯了。

    “你是？！”

    饒是他已經活了數萬年的時光，此刻卻依舊忍不住失聲驚呼。

    “玄黃大天尊？！”

    不過很快他就自我否定了：“不對，這不可能。而且……”

    石板擡頭，凝望着天空。神情從震驚轉向凝重。

    玄黃大天尊執掌的柄權，跟創世石板相互獨立、又在石板之上。

    其事蹟雖然石板依舊會有記錄，不過寥寥幾筆。只有最模糊的大概而已。

    但石板此時感應着無面聖皇身上的氣息，明顯跟記載中的玄黃大天尊又有所不同。

    “玄黃大天尊，執掌鈞天道。雖然跟天道有千絲萬縷的聯繫，但更像是單獨的個體。不過有了某種加持後，就能如臂指使般，操縱天道法則。而眼前這位……”

    一個想法莫名在石板心中油然而生。

    “天道化身？”

    雖然有些不可思議，但這卻是最合理的解釋了。

    而李平也彷彿感受到了石板的所思所想，不再彰顯自己跟天道之間的聯繫。

    也沒有直接出言解釋。

    而是話題繼續回到之前：“有了化道石幫你分擔、梳理玄黃界正在發生之事，應該能讓你輕鬆一些。”

    “但光靠化道石，還不夠。”

    石板目光微微一凝，等待着對方接下來的話。

    “渡厄宗，道友應該不陌生吧。”李平問道。

    聽到這三個字，石板的面色微微有些不善。

    “渡厄宗的觀世神眼，跟創世石板有着異曲同工之妙。配合無盡紙人，那本渡厄之書，同樣能將所監視的一切事情記錄。”

    “渡厄之書，加上化道石。應該就能勉強抵消創世石板的副作用了。剩下的那些，想來以道友數萬年培養的堅韌意志，應對起來當問題不大。”無面聖皇緩緩說道。

    石板沉默了，內心思索着對方意見的可行性。

    “第一，道友手上這枚化道石，品質有些不夠……”片刻之後，石板開口。

    “沒事，我能找到更好的。”聖皇直接了當的說道。

    石板頓了頓，又接着說道：“第二，渡厄宗當年觸怒傳法，全宗上下被封印、隱世不知所蹤。他們因爲所修功法【永恆劫世】的緣故，甚至能干擾天地的感知。再加上是傳法出手，所以……”

    “我知道他們藏在哪裏。”聖皇淡淡地說道。

    石板爲之愕然。

    “看來，這位比我想象的還要更強一點。”

    對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石板自然不會再扭捏什麼。

    “還請道友助我一臂之力。”他真心實意地說道。

    李平等的就是這一句話。

    “跟我來。”

    身形飄忽，轉瞬已經出現在天邊。

    石板一步跟上。

    只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歐尚天。

    聖皇與石板之間的對話，他是沒有聽到的。

    自從李平指向釣魚池之後，歐尚天就失去了對這兩位強者的感知。

    直到此刻，他們一前一後的離開。

    “師尊不是要對付那石板的麼？怎麼不打了?”

    “該不會跟那地脈古樹一樣，也加入我們聖朝吧？”

    歐尚天心中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而此刻，李平與石板已經來到了渡厄宗之外、傳法的封印處。

    看着李平熟練的將傳法封印化解，石板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多。

    “這可是傳法所留的封印。即便是天道化身，也不能破解起來如此容易吧？”

    “還是說，經過這麼多年，玄黃天道已經恢復到足以跟傳法扳手腕的地步了？”

    李平則是沒有管石板怎麼想，帶着他一直進入到渡厄宗內。

    上山、下山，無窮重複的院落……

    皆在他面前飛速變幻，最終渡厄宗大殿，浮現在二人面前。

    “進去吧。”

    石板跟着走進去，方纔確定這裏的確是昔日渡厄宗所在。

    他能感覺到，這處陰暗的大殿中，隱藏了無數的似生似死的紙人。

    “他們爲玄黃界仙道十宗之一，享受着玄黃界產生的修仙資源。卻在劫難來臨之際，選擇避世逃禍。當真跟那些所謂的觀世神眼一樣，堪稱玄黃界蛀蟲。”李平的話冰冷無比，毫不留情的批判道。

    石板眯着眼睛，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

    “永劫恆世，利用世界的劫難修行。這本就是一門爲禍天地的功法。若是天地欣欣向榮，沒有劫難。恐怕這些人也要從中作梗，創造出劫難來。這樣的門派，早該滅絕了。”李平繼續說道。

    似乎聽到了聖皇的言語，陰森的大殿中，無端颳起了一陣冷風。

    “自以爲化作紙人，就能逃過一切……”

    一道金色的鎖鏈，自聖皇體內浮現。

    悄無聲息間，猛地射入大殿黑暗深處。

    就像是霧氣被攪動一般，渡厄宗大殿內的黑色，也如同水波般起伏。

    石板打量着那跟金色鎖鏈，眼中閃過一絲驚異。

    而後李平體內，似有金色漩渦虛影，緩緩誕生。

    萬千道鎖鏈，順着漩渦旋轉的方向，呼嘯飛出。

    砰，砰……

    飛到黑暗中，就像跟什麼東西相撞一般，不斷發出悶響。

    聖皇身上的氣勢太盛，就連石板都不得不暫時往後退了一步。

    石板不由暗自心驚：“這位的實力，可比尋常意義上的【長生境】要強不少了。”

    “而且……”

    “似乎還不止是玄黃天道的力量。”

    咯吱咯吱的響聲，在大殿中此起彼伏。

    隨着聖皇體內的金色漩渦星雲倒轉，金色鎖鏈收縮。

    黑暗中也彷彿有什麼東西，被鎖鏈束縛着，被硬生生拽出來。

    這一幕若是讓普通修士看見，定會感到毛骨悚然。

    然而石板心中卻是難得的有些興奮。

    當一枚面容有些驚恐的紙人，自黑暗中浮現的時候，石板的眉毛不由得向上揚了揚。

    就是這羣傢伙！

    紙人張牙舞爪，還想掙扎。

    綁住他的鎖鏈末端爆發出耀眼的光芒，紙人頓時就像遭受雷擊一般，頓時焉了下去。

    驚恐、伴隨着無精打采，空洞的紙臉上居然能浮現出數種不同的表情，也當真是有些奇妙。

    李平伸手，將這紙人狠狠抓在手心。

    聖皇身邊，萬千金色鎖鏈不斷飛舞，越來越多的紙人被他從黑暗中生生拽了出來。

    大殿開始不穩定的晃動，甚至整座渡厄之山，都似乎有些岌岌可危。

    “哼！”

    李平猛地一跺腳，金色的光圈自他腳下朝着周圍發散。

    原本即將支離破碎的空間，就像被冰封一般、凝固靜止。

    李平低下頭，無面鎖定手中的紙人。

    微微用力，一陣哀嚎忽的從手中紙人發出。

    “道友輕點，道友輕點……”

    “無冤無仇，爲何下此毒手啊！”

    紙人不再裝死，而是連忙說道。

    “道友？你也配？！”李平語氣中滿是不屑，手中再度微微用力。

    順帶着，他身邊的萬千金色鎖鏈，也同步發出璀璨光芒。

    大殿之中，紙人的痛苦聲音頓時此起彼伏。

    “尊者饒命，尊者饒命！”

    形勢比人強，紙人終於不再嘴硬，連聲求饒道。

    李平卻是沒有立刻停止。

    旋渦星雲不斷旋轉，收起鎖鏈。

    將渡厄宗紙人全都抓到一處，方纔停止折磨。

    “這就是上古大名鼎鼎的渡厄宗？”

    李平看着眼前，一團堆疊在一起的紙人，沉聲說道。

    “當不得大名鼎鼎，當不得……”

    “不過是爲了求生罷了。”

    紙人的哀嚎聲中，有一道聲音頗爲獨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