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三十三章 大天尊仙軀

    紫金漩渦中，隱有風雷涌動。

    宛若漏斗的能量漩渦最下方，是玄黃惡念那有些驚慌失措的身影。

    一張張不同生命的面龐影像，在風雷漩渦中快速閃過。如同颶風般，撕扯着玄黃惡念。

    因而祂的身軀變得逐漸扭曲模糊起來。

    “吾乃玄黃天道！汝等修士之父之母！如何敢這般對我！”

    “又一次！又一次！你們人類全都該死！”

    玄黃惡念咆哮着。

    沒有選擇坐以待斃，那原本神似白先生的樣貌，終於顯露出真容。

    身體如同吹氣球般膨脹，眨眼就形成了一個渾身長滿藍紫混色疙瘩的畸形可怖怪物。更讓人毛骨悚然的是，玄黃惡念的面龐已經消失不見。亦或者說，在祂軀殼表面快速遊動着的無數團黑影，就是如今祂的一張張臉！

    表情各有不同，卻無一顯露的是正面積極的情緒。瘋狂，憎恨，絕望，暴虐……

    凡是生靈最陰暗、扭曲的部分，全都在玄黃惡念的身上展露無疑。

    實質般的黑色煞氣自祂體內涌出，沖天而起，正面迎上了紫金漩渦的風雷旋轉之力。

    悄無聲息的碰撞聲中，竟然使得李平的天地大磨盤有了些許的停頓。

    李平注意到，懸念惡念其中大約三分之一的面龐，齊齊盯準了自己。

    “死！死！死！死！死！死！死！”

    尖銳的詛咒聲爆發而出，席捲而來。

    爲李平護陣的許克三人，全都在此刻微微皺眉。

    聖皇李平那空無一物的臉龐上，更是被這惡念衝擊，隱隱顯現出模糊的五官。

    無數長滿了藍紫色肉瘤的觸手，從玄黃惡念的怪物軀殼中伸出，瘋狂甩動着、嘗試掙脫萬靈大陣的束縛。

    然而，這堪稱是解離碟推衍極限的絕世大陣，又其那麼容易突破的？

    短暫的停滯之後，紫金漩渦再度緩緩轉動。

    風雷呼嘯之聲更勝從前。

    更是從中傳來陣陣人類的祈禱之聲，共鳴中形成一股獨特的韻律，將玄黃惡念的震天咆哮給硬生生壓了下去。

    “邪惡，終究是無法戰勝正義的。”

    “看看你如今這副模樣，也配稱得上【玄黃天道】四個字？！”

    李平淡淡地聲音，略帶點嘲諷，穿透陣法對抗中的諸多雜音、精準的傳達到了玄黃惡念的耳中。

    “混賬！是誰害的？！”

    呆滯片刻後，祂徹底暴怒了。

    顯然就連玄黃惡念自己，都有點無法接受自己落到了如今這般田地。

    被天地大磨盤鎮壓的身體，赫然有了再度奮起、抗爭的勢頭。

    李平卻是微微點頭，不斷用言語激發、挑動玄黃惡念的同時，凝神主持天地萬靈大陣。

    將從玄黃惡念身上剝離下來的碎屑，通過漩渦吸收到自己體內。

    負面情緒如涓涓細流，不斷涌入李平的意識裏。

    護陣的三人見此，全都不免有些緊張起來。

    他們因爲身處陣中，更能清楚的感受到這萬靈大陣的可怖。

    即便被封印了數千年，也畢竟還是此方大世界天道的一部分。然而在這陣法面前，居然可以說丁點的反抗之力都沒有。

    甚至讓三人原先的準備，都沒有了用武之地。只要靜靜看着聖皇李平表演就好。

    這陣法越是可怕，就讓他們難以抑制的擔憂。

    若是聖皇被惡念影響、失控……

    恐怕會是一場比起玄黃惡念脫困還要恐怕萬分的災難。

    即便他們對聖皇的實力很有信心，此刻也不免有些緊張。

    畢竟他們此刻尚且還身處陣中。

    “無須擔心，我很好。”而李平似乎是察覺到了他們的情緒波動，平靜的傳音解釋道。

    不提李平本身的意志堅韌程度，就單憑玄黃仙心咒的加持，他就不可能被這玄黃惡念扭曲人格。更不用說，他採取的還不是暴烈的一口吞下，而是用天地大磨盤、慢慢將玄黃惡念一點點碾碎、慢慢吸取。將副作用降至最低。

    “再加上，大啓億萬子民的意念，與我錨定。”

    “億萬衆生，可以煉神。這不過是最初玄黃天道的一部分，又如何能影響到我？”

    李平心中澄清一片。

    與其說是應對“惡念”，此刻李平更大的壓力，其實是用來消化對方體內那斑駁龐雜的混亂記憶。

    雖說絕大部分，已經在數千年的扭曲絕望中模糊。

    但這些零碎的記憶碎片，已經深藏於祂的意識深處。此刻伴隨着身軀的被肢解，一起流入李平的腦海中。

    一幕幕支離破碎的場景，快速在李平腦海中閃過。

    大多都難以辨別出細節。

    唯有一段畫面，接連不斷地浮現。

    很顯然，這是讓玄黃惡念感到刻骨銘心的記憶。在祂被封印的歲月裏，不止一次的在祂腦海中重複上演着。

    無盡的黑暗虛空之中。

    一道疾馳的身影，忽然止住。

    “怎麼不走了？”

    記憶中的聲音問道。

    原本的情緒是有點慶幸，雀躍。

    但此刻卻是帶了點疑惑。

    那一襲白衣的身影，也就是白先生，轉過身來、回首眺望。

    他的神情不斷變幻，很是複雜。

    “究竟怎麼了？”

    來自記憶的感知，在死一般的沉默中，逐漸變得有些暴躁。

    “我不能走。”

    最終，白先生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

    “爲什麼不走？”

    “劫難既成，大勢如此，已經無法挽回。與其留在那裏，不如前往高牆、奮力一搏，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來自記憶的聲音先是一愣，不能理解的情緒充斥。而後是有些急切，連忙勸阻道。

    “有初代大天尊所留遺蛻作爲庇佑，再以引爆那幾件仙器爲動力，你我合力，是有極大可能穿越高牆的！”

    “已經準備了這麼久，怎麼能突然改變主意？！”

    即便時隔許久，李平也能感受到這被分離的玄黃天道意識中的不解與憤怒。

    白先生或許是知道自己理虧，一直沉默以對。

    “你倒是說句話！”

    當玄黃天道最終停了下來後，白先生這才緩緩迴應道。

    “那裏，是我的家鄉。”

    “從出生到現在，我所認識的每個人、我所聽說過的每個人，以及那些我愛、我恨的人，全都在其中度過了自己的一生。”

    “現在它遇到了劫難，我的確能一走了之。但他們怎麼辦？”

    白先生靜靜地問道。

    玄黃天道根本無法理解白先生的那種情緒，在祂看來，保證自己的生存才是最爲重要的。

    “只要我在，再找到另外一處適宜的世界，我們很快就能再孕育出另外的玄黃界。”

    “甚至你熟知的那些人，我都可以重新創造出來。”祂不由解釋着。

    白先生只是輕笑着，搖了搖頭。

    不再猶豫，轉身朝着玄黃界返回。

    眼見事情正朝着無法控制的局面進行，玄黃天道變得越發焦躁起來。

    不斷勸說着。

    白先生只是充耳不聞，其意已決。

    “我知道你待我不薄。”

    “你總說，我是那個人的轉世。”

    “但我知道，我就是我自己。”

    “蘇白。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

    玄黃天道的記憶，已經在越來越暴怒的情況下，變得有些不穩定。

    只是白先生話，斷斷續續的依舊無比的清晰。

    “我根本不想修行，當什麼仙人。”

    “我只想……”

    “拯救在意的人罷了。”

    “抱歉。”

    “至於你給我的這些，大天尊的仙軀、以及那些仙器……”

    “甚至這一身修爲，我都會還給你的。”

    白先生無比平靜的說道。

    ……

    轟！

    記憶如同氣泡，陡然炸裂。

    繼承了玄黃惡念的力量，李平此刻同樣感同身受，切身的感受到了被欺騙、背叛的那種極端憤怒。

    “死！死啊！”

    好似玄黃惡念的聲音，開始不斷在腦海中盤旋。

    連帶着李平的氣息，也有了些許的波動。

    而陣法中，被天地大磨盤鎮壓、碾碎的畸形惡念本體，也似乎感受到了李平身上發生的變化。

    不由尖叫道：“你感受到了麼？！你能理解我麼？！”

    “這被欺騙，而後又反被封印數千年的痛苦！”

    ……

    不料，祂的傾訴卻被李平一句話生生打斷。

    “我此刻，乃是人身。”

    “所以，我更能共情的，反而是你無比憎恨的那個。”

    “我覺得，白先生做的對。”

    “有些事，終究是你永遠無法理解的。所以……”

    “你且安心去吧。”

    李平的話語，逐漸變得冰冷。

    被玄黃惡念記憶衝擊的有些模糊顯形的五官，再度消失。

    冷冽絕情的氣息，自無面聖皇身上散發而出。

    他毫不猶豫的，加快了天地大磨盤的運轉。

    如同不可摧毀的高聳壩堤，盡數將惡念的傾襲阻擋。

    護陣的三人見到這番場景，不由鬆了口氣。

    他們可是，真有點害怕聖皇被惡念影響。

    尤其是殷上人。

    他開玩笑地對許克說道：“其實，我的本質跟玄黃惡念差不太多。”

    “他能這麼輕易把祂給吞了，那吞了我也就是順手之事。”

    “看來以後，得儘量離他遠點。”

    許克默然不語。

    看着陣法中，那似乎越來越高大的身影，心中一時間竟有些患得患失。

    不知道自己將玄黃惡念交出，究竟是對是錯。

    紫金漩渦不停旋轉，風雷之聲愈發響亮。

    玄黃惡念的掙扎，則是越來越弱。

    距離祂被完全吞噬，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玄黃天道的力量被吸收、煉化，無面聖皇偉岸的身姿，也越發高大。

    彷彿要撐破大啓小世界蒼穹，到達另外的境界。

    李平的身影，浮現在天幕上。

    大啓億萬子民，此刻都能清晰無比的看到聖皇的容顏。

    沸騰的民心，在此刻達到巔峯。

    凝聚的氣運在瞬間完全突破了紫色，變成了無比耀眼的璀璨金光。

    縱使只有這一刻時間，似乎馬上就會重新跌落回去。

    但李平卻是心有所感，敏銳無比的抓到了這一絲機會。

    輕輕一揮手，將天地大磨盤吸收、轉化的部分玄黃惡念力量，揮灑到大啓小世界當中。

    無數紫金色的光點，宛若天花亂墜，飄散人間。

    而從下方大啓尋常百姓的視角中，則是看到了前幾天傳聞中的、聖皇恩賜。

    那紫金色之花，彷彿帶着天然的誘惑人心的魔力。

    使得大啓子民不顧聖皇威嚴，紛紛嘗試着去觸碰。

    而紫金花入體後，帶來的變化，則是讓那些人當場跪地高呼，聖皇威名。

    原本已經達到頂點的大啓氣運，猶如被催化一般，再度迎來變化。

    這一次，在無數大啓子民如山如海的齊聲高頌之下，那原本極不穩定的金色氣運，徹底穩固下來。

    億萬生靈，山呼海嘯。

    使得大啓上方的三位護陣者，都有了那麼片刻的失神。

    “這就是，傳聞中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吧？”殷上人不由感嘆道。

    許克則是不自覺的打量着聖皇李平一動不動的身軀，不知爲何竟然從他的身上看到了白先生的身影。

    “或許，我做的並沒有錯。”許克如此想道。

    而太衍宗伊術，則是眼睛微眯，似乎在推衍計算着什麼。目露驚容。

    天帝氣典蛻變到最後一重境界，並且徹底穩固下來。

    力量此消彼長之下，玄黃惡念終究是再無了一絲抵擋的可能。

    “我會等你的。”

    “你終究會跟我一個下場。”

    意識徹底消散前，玄黃惡念不知爲何，忽的如此惡毒詛咒道。

    聖皇李平置若罔聞，不爲所動。

    天地大磨盤，轟然壓下。

    來自玄黃天道的力量，源源不絕的流入體內。

    李平心有所感，彷彿一道無形枷鎖被打破。

    “長生境麼？”

    “或者說，另類的長生境。”

    他若有所思道。

    ……

    與此同時。

    萬仙盟總部，衍法珏空間中。

    來自分身的突破的反饋，在聖皇達到長生境勢力的那一刻，就突兀停止了。

    所以倒也沒有引起空間中其他人的察覺。

    對於聖皇的突破，早已經在李凡的意料之中。

    而李凡真正在意的，卻是來自那玄黃惡念的記憶。

    “仙器？”

    “還有，初代大天尊的仙軀？”

    李凡閉目，將眼中的震動給隱藏。

    “白先生那句，我會還給你。意思是，這些東西，仍然在玄黃界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