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三章 天雨復我雨

    這時，柳三在一旁插話了。

    “真的假的？此等厲害陣法，爲何老夫從來沒有聽說過？”他打量着方再濟，目光中滿是不信。

    方再濟冷哼一聲：“你不過區區一僕從，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藥王宗領地多遠。如何能跟遊遍天下的我相比？”

    “而且當年我結交的都是何等人物？幾乎各個都是仙道十宗真傳。知道這等祕辛，自是不奇怪。”方再濟滿是傲然道。

    被人稱作僕人，柳三也不生氣。而是則陰陽怪氣反駁道：“你這麼厲害，怎麼被人追殺時沒見有人出手相助啊？還不是靠老宗主，才活了下來！”

    方再濟面色一變，不忿道：“天劍宗下了必殺令，我又能如之奈何？能活下來，已經算我命大了。要換做是你，早就化作一具枯骨了！”

    見兩人還有吵下去的趨勢，李凡連忙出聲，將他們打斷。

    “方先生知道那個陣法的名字嘛？”李凡問道。

    “這卻不知了。”方再濟搖了搖頭。“當年是太上宗一嫡傳弟子感慨間，無意提起過的。”

    “還說若不是大陣損壞，也不至於局勢糜爛到如此地步。”

    李凡聞言，緩緩點頭。

    “懸在衆生頭頂之刀，頃刻間能取剝奪修士性命。這似乎跟上一世所見的天玄鎖靈陣極爲相似。”

    “藉助衆生之力，鎖定其他修仙界。我之前的猜測，玄黃界用來錨定遠方虛空中的【繩索】，看來也是通過這個陣法實現的。”

    “目前看來，萬仙盟似乎修復了大陣的某一部分功能，但沒有完全修復。而此陣法，也絕對不是仙道十宗建造的。而是來源於更悠久的玄天教時期。”

    李凡暗自思忖中，隱隱將現有的線索全都串聯在一起。

    多了一名合道修士的助力，李凡也就開始了轉移計劃。

    身化島上的離界衆人，包括全都甦醒的藥王宗修士，在柳三以及方再濟的護送下，乘坐着普賢真舟，先行一步前往了長生谷。

    “叢雲海還有些許事務沒有處理完畢，我稍後過來。”李凡則是如此說道。

    柳三與方再濟雖然有些擔心，但是也無法違背李凡的意願。

    於是只能再三叮囑，隨後不捨離開。

    此時朝元宗遺蹟內，已經有諸多詭異顯露。虛實變幻間，彷彿能置身上古，並且將宗門內的功法、丹藥、法器帶回。消息傳出，天下震動，聞訊前往的修士絡繹不絕。夾雜其中，藥王宗一行人也並不起眼。

    李凡打發走衆人後，先是查看了一番天陽。

    強化版地火歸元陣中，所有的天材地寶已經都被天陽吸收殆盡。

    而他本人也彷彿正在蛻變之中，傀儡身軀被一層厚厚的黑色凝質所包裹。

    “快了，希望小師弟你能趕得上這場盛宴。”李凡暗自想到。

    告別了天陽，李凡沒有返回叢雲城，而是不遠千里，來到了殷殷島上。

    無相殺機的監視下，不久前殷上人似乎再度完成了仙凡瘴祕密的驗證。

    結果跟之前的一致。

    他彷彿萬念俱灰般，呆呆的癱坐在地上，已經許久沒有動彈了。

    李凡靜靜的來到他的面前，從殷上人的身上，察覺到一股濃濃的死意。

    對於李凡這突然出現的修士，殷上人卻並沒有感到意外。

    但卻熟視無睹，僅僅是瞥視了一眼，隨後就收回了目光。

    “殷道友，從仙凡瘴中，你究竟發現了什麼？”

    雙方沉默以對許久，李凡終究還是忍不住發問道。

    在他的感知中，這殷上人的修爲，的確是築基無異。即便此刻自己本尊站在他的面前，也沒有感到任何的危險。

    “原來是你一直盯着我。”殷上人沒有回答，卻是忽然說了這麼一句話。“我還以爲是賊老天呢。”

    他猛地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無視李凡，徑直往島中的地下室走去。

    一邊走着，一邊說道：“當年，我只是平平無奇，一個煉氣小修士。”

    “但是某天，我的家鄉，下了一場雨。”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我身邊的所有修士、熟悉的人，全都在這場雨中消失了。你能想象那種感覺嘛……”

    “前一刻，他們還在跟你講話。但就在你的注視下，他們就這樣憑空消失了。天地間變得一片寂靜，我發瘋了似的尋找這些消失的人們。但是根本沒有收穫。”

    “天地間，彷彿就只剩下了我一個的存在。但我卻不知道，爲什麼只有自己仍然還存活於世。”

    “然後……”

    殷上人來到了那條滿是自身收藏的通道中。

    他的語氣莫名變得激動起來，手一揮，發出一道火焰，將自己的收藏品們，紛紛點燃。

    李凡見狀，也沒有阻止，只是看着在烈火跳動中似乎臉色不斷變幻的殷上人繼續訴說着。

    “雨一直下。從河裏溢了上來，似乎要將所有土地淹沒。而這時，伴隨着雨滴，更有無數屍體一同從天空墜落。”

    “大部分殘缺不全，只是碎屑。但還是有一些完整的屍骨。”

    “我幾乎被這恐怖至極的場面嚇傻了，然而，當一具保留的較爲完好的屍體落在我的面前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恐懼。”

    說到此處時，殷上人已經來到了地下室的最深處。

    光芒亮起，出現在兩人面前的，是無數具長的跟殷上人一模一樣的屍體。

    如今李凡晉升元嬰，更加觀察入微。在他的感知中，這些屍體似乎仍然活着一般。

    模糊的血肉組織，正進行着肉眼無法察覺的蠕動。

    殷上人伸手指過滿地的屍身，臉上逐漸顯現出瘋癲之色。

    “是的，當年落在我面前，竟然是我自己的屍體！”

    “甚至，我看到，所有從天空中墜落的屍體的臉上，都長着跟我一模一樣的臉龐！”

    “而他們，全都朝着我在笑！”

    殷上人兩重聲音，不斷迴盪在地下室中。講述的詭異事實，令人感到不寒而慄。

    “世間怎麼會有如此可怕的事情發生？你能解釋嘛？”他轉頭看着李凡，怔怔問道。

    李凡只得沉默以對。

    “這個世界，有問題。”殷上人擡頭，望向天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