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七章 請大真君試劍

    “青楓宗白子辰真君至！禮白骨舍利一枚！”

    糜荑輕咬紅脣，清脆聲響迴盪于山門前，層層激增，向着山頂傳去。

    同時側身指引，走上了黃土大道，順着青玉臺階而上。

    白子辰輕笑一聲，隨着糜荑拾階而行，兩側錦林中幾隻白鶴好整以暇的高傲踱步，五彩錦鳥梳理着自身毛髮。

    還有一頭皮毛光滑的靈鹿撒開蹄子，在林間狂奔。

    都是二階靈獸，相對五凰劍宗好像有些上不了檯面。

    不過劍修大宗，又非御獸宗門，靈獸的實力遠遠不是放在第一位的。

    寓意美好，壽祿齊全，外形出衆。

    這幾點就勝過其他靈獸太多，五凰劍宗難道還缺幾頭三階靈獸戰力麼。

    “青楓宗，這位真君名字和出身宗門都沒有聽過……難道是從東域來的？”

    穆樂瑤小嘴微張，一行人已經入席端坐，仰慕的看着高臺上衆真君談話，卻又聽到了山下新的通名頌聲。

    “白子辰，好熟悉的名字，前些年似乎在哪聽人提起過……”

    穆家結丹老修陷入沉思，他這個歲數不說見過中域所有元嬰真君，但至少聽聞過名號。

    對於中域所有的元嬰宗門，都有瞭解，以確保碰到任何一位宗門修士都能有了交流話題。

    他可以確信，中域沒有一家叫做青楓宗的元嬰級宗門。

    “看着好年輕啊，又一位盛年化嬰的前輩……如藏於鞘中的寶劍，鋒利氣機內斂不發，看氣質應該也是一名劍修。”

    聽到穆樂瑤話語，穆家結丹老修腦海中一道靈光閃過，想起了熟悉源頭。

    “是那個以結丹境界逆斬元嬰的北域劍修！被北域蠻子吹成近萬年來劍道天賦第一人，曾引得中域各大劍宗沸沸揚揚，要給他好看的白子辰！”

    “沒料到才過這些年，他已經渡劫成功，成就元嬰！”

    中域修士向來眼高於頂，對四域有着心理上的天然優勢，也就近古之後出過化神大能的東域能高看一眼。

    尤其北域、西域，窮陬僻壤，傳過來的消息都要打個折扣。

    數千年來，吹噓了多少個化神之姿，結果連一位大真君都無。

    要不是結丹逆斬元嬰的戰績明晃晃的擺在眼前，放在時光長河中都屈指可數，忽視不得。

    有關白子辰的傳言，中域修士估計都會一笑置之，沒人放在心上。

    穆家結丹老修很清楚記得，當時一衆結丹真人都抨擊着北域蠻子無恥，肯定弄虛作假，將意外身殞的元嬰真君編成戰績，按在了白子辰頭上，營造出這樣一名絕世劍修的形象。

    就連中域幾大劍宗，當代聖子中都沒有能做到結丹逆斬元嬰的妖孽人物。

    大家怎都不信，這等千年不遇的妖孽會出現在北域。

    “既已化嬰，證明並非曇花一現……近年來五凰劍宗有和青蓮劍宗並駕齊驅之勢，怎會允許一名北域劍修搶走風光，今日慶典上恐有真君比劍！”

    穆家結丹老修年老持重，但想到可能會發生的鬥法仍然神色激動。

    “萬年劍道天賦第一！”

    穆樂瑤雙眸異色連連，視線緊緊跟住了那位氣度超脫的水合袍青年。

    “青楓宗白子辰？”

    “又是何人……莫非是五凰劍宗交好的它域宗門，不遠萬里上門道賀？”

    “是那北域劍修！”

    高臺上一衆真君神色各異，有些神情微動，有些不曾聽聞，還向身旁道友打聽。

    天星宗卓雄手中酒樽一抖，有靈酒灑出，眉眼低垂掩蓋了表情變化。

    “卓師兄，你識得此人？”

    這當然瞞不過並排桌幾上的同門張子壽，傳音問道。

    “無事，只是想到一樁舊事同此人有關。”

    卓雄擡起頭來，露出和善笑臉，舉杯將手中靈酒飲盡。

    “好吧。”

    張子壽不好繼續追問，心中對這個遲來的白子辰多了一分惦記。

    天星宗在近古時候，還只是名不見經傳的旁門小宗，只憑一手遁術小有名氣。

    之後數千年，門庭一直在宗、門之間上下晃盪，連穩定有元嬰真君坐鎮都做不到。

    直到三千多年前，宗門打破慣例，同代弟子中立下兩名聖子。

    實在因爲兩人都天資橫溢，遮掩不住的鋒芒，捨棄一人都是暴殄天物。

    當時的天星宗掌門甚至變賣自身法寶，來籌措供給兩名聖子的修煉資源。

    皇天不負有心人，兩人幾乎同時化嬰，又雙雙在數百年後成就化神大道，人稱星雲雙聖。

    雙聖耀世，天星宗一躍成爲中域超級宗門，將一干原本同個層次的元嬰宗門甩出十萬八千裏。

    就連超級大宗，都被連出兩名化神真君的天星宗壓的喘不過氣來。

    尤其天星宗本就底蘊一般，有了兩位化神老祖撐腰後，行事霸道，瘋狂圈地，搶佔資源，得罪無數宗門。

    直到後邊，天星宗一位元嬰真君、數位結丹真人接連無故死在山門外，沒有動手痕跡，身上沒有任何傷痕，就像在睡夢中天人五衰來臨，莫名坐化。

    哪怕星雲雙聖出手，都未能溯源到了真兇，只能滅了幾羣劫修發泄怒火，不了了之。

    自那之後，天星宗動作才開始放緩，懂得給大家都吃口飯，分享利益，而不是一滴不剩。

    宗門修士，也再沒出現過無故身殞的情況。

    如今的天星宗，經過三千多年的發展，各方面已經足夠撐得起超級宗門說法。

    只有一項弱點，讓他們擡不起頭來。

    門中八名元嬰修士，無有一位大真君。

    星雲雙聖似乎用光了天星宗全部的大道垂青，元嬰後期境界成了其餘人無法逾越的鴻溝。

    一代又一代的修士都被困此境，都快成了天星宗修士的心魔。

    幾位元嬰真君都在爲突破境界努力，只有卓雄自認化嬰成功都是僥倖，幾乎沒有再進一步的可能。

    主動挑起了宗門庶務，好讓幾位師兄弟擁有更充裕的閉關修煉時間。

    宗門庶務、接待走訪、獎懲評定，天星宗所有庶務都堆在了他身上。

    卓雄體胖心寬，與人和善，從不與同門師兄弟有了爭執，出了名的老好人。

    同門之間有了紛爭，都是請他出面調解。

    “孟師兄說的沒錯，那白子辰果真來了！”

    高臺上擺成流水桌几形式，當中一人脣紅齒白，梳日月雙抓髻，着火紅大袍，身前彩凰，背後大鳳。

    眉心一點硃砂痣，斜坐蒲團，一副汪洋恣意的少年摸樣。

    正是今日主角，五凰劍宗年齡最小的元嬰真君韓朝玄，與青蓮劍宗古重玄並稱‘雙玄’，是新一代劍修中最有前景的兩人。

    “天下能人輩出，並非只有中域才有英才，太白劍宗起家亦在西域……”

    韓朝玄身邊真君，頭戴魚尾金冠，絲絛雙結乾坤，銀鬚白髮，仙風道骨。

    “既是孟師弟請來的客人，上門道賀，韓師弟你不可失了禮數。”

    “是，我曉得了。”

    躍躍欲試的韓朝玄無奈坐穩了身子，師兄的話不得不聽。

    馬攸大真君比他大了快五百歲，自結丹之後直到化嬰，都是由其指導教授。

    雖無師徒之名，可有師徒之實。

    韓朝玄再是性子跳脫，在正事上邊還是很聽馬攸話語。

    頃刻功夫，白子辰踏上高臺，感到一束束好奇目光落在身上，有如實質。

    沒想到一個到場落成典禮，能引得如此多修士趨之若鶩，連元嬰真君都有十數位。

    這等場面，也只有中域才能輕鬆湊成。

    放在北域，都快是將四國真君聚集的七七八八。

    除非覆滅增廣仙城那等大事，否則難以湊齊如此豪華陣容。

    更何況，這裏邊有兩位大真君，目光投來讓他有着無形的壓力。

    “青楓宗白子辰冒昧來訪，還請見諒……聽聞韓真君道場落成，特登門恭賀，討杯靈酒喝喝。”

    白子辰神色如常，打了一個稽首，又側身見禮。

    “後輩見過大真君。”

    這位仙風道骨的老修和看着和藹，整個人就同一口無刃飛劍，不露圭角。

    但白子辰相信，一旦動手便是石破天驚，不可抵擋。

    就憑靈覺感應，這位馬攸大真君要比歡喜宗聖女強出許多，甚至都感覺不在一個層面上。

    對上聖女，只要耗到她那件紫府奇珍的投影消失，白子辰有充分信心最少能維持一個不敗局面。

    甚至狠狠心，底牌盡出，不是沒有勝利機會。

    可面對馬攸，就沒有這種感覺，只覺此人深不可測，如淵如海。

    ‘果不然小瞧了元嬰後期修士，大真君之間也有強弱區分……’

    “來者是客，白小友爲天下劍道大家，能夠登門使我宗蓬蓽生輝……還請落座，共饗靈膳。”

    馬攸擡手一指，孟東野身邊又飛來一張桌几，一塊蒲團。

    白子辰落座之後，也在默默打量場中元嬰修士，從他們的服飾外貌上去推測身份來歷。

    有一行侍女端着道道靈膳，擺上桌面。

    一陣杯觥交錯，賓主盡歡，一直沉默不言的向半山突然開口，說道：“白真君出自青楓宗，想來和那葛蒼是同出一門了？”

    席間唯二大真君開口，所有人都自覺安靜閉口。

    如果說馬攸仙風道骨，望之就是有道修士，那麼同樣元嬰後期的向半山外貌氣質就要遜色許多。

    皮膚黝黑，一身麻衣，更像一位勤於耕作的老農。

    “正是本人師兄。”

    白子辰心中一動，放下了手中酒樽。

    他已經從孟東野口中得知了另一位大真君身份，見他找上自己，並不以爲奇。

    之前葛蒼大敗的向晚意，正是向半山親子。

    父子二人皆成元嬰，也是修仙界中的一段佳話。

    正因爲如此，九難宗都快成了向家的一言堂，攫取了絕大多數權力。

    向晚意原本被視作要繼承父親衣鉢，執掌宗門，卻近乎完敗給了名不見經傳的北域元嬰修士，這對他的聲望有着極大的打擊。

    “我那劣子同葛蒼鬥法，本事不濟，敗下陣來，無話可說……但那葛蒼不依不饒，獲勝之後還對晚意下了狠手，致使他肉身被神雷轟的殘破，周身經脈都成了焦炭。”

    向半山平靜說道，像是在以旁觀者的角度去公平述說事情。

    “劣子本都快元嬰初期巔峯，突破在即。經此一戰，不管是更換肉身還是修復經脈，煉化體內亂竄的雷道真意，都至少要浪費兩三百年的時間。白真君，你說這等阻道之仇，該用什麼來洗刷乾淨。”

    “既上擂臺，生死勿論。”

    白子辰像是沒聽出這位大真君口中的寒意，依舊是雲淡風輕，似在同一位普通元嬰真君對話。

    “葛師兄光明磊落，只怕其中另有內情，向大真君有沒調查仔細，可莫要被人矇蔽了眼睛。”

    白子辰此時才知道，葛蒼不光是大勝向晚意，還以無上雷法將對方肉身毀了。

    以他對葛蒼的瞭解，清楚自己這位師兄可不是好好先生。

    儒雅外表不過是對着自家人，真要招惹了他，也是做出過一路追擊數十萬裏也要將敵對修士一家老小斬盡殺絕的酷烈手段。

    八成是向晚意落入下風，卻不肯投降認輸，還試圖以祕術或催動靈寶翻盤制勝。

    才引得葛蒼身化雷海，肆無忌憚的將雷法催動到了極限。

    反正他已有雷德真身，無懼雷法反噬，未傷人先傷己。

    而玄冥一氣無相神雷一旦全力發動，連葛蒼都控制不住輕重，只能算向晚意倒黴。

    向半山給白子辰的感覺，實力居於馬攸和歡喜宗聖女之間。

    真要生死相搏，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當然更大可能，是根本打不起來。

    畢竟在人家五凰劍宗地盤上，賓客鬥法廝殺，不管哪方勝了傳出去都不好聽。

    “向道友，今日韓師弟道場落成慶典，不談它事……令郎與那葛蒼之間糾葛與白小友無關，今後自去找葛蒼理論就是。”

    馬攸果然開口做起了中人，只要不在白蟒山上起了衝突就好。

    “好，我便給馬道友這個面子，不與伱這小輩爲難。回頭見了葛蒼，記得向他傳話，十年之內自縛雙手上本宗磕頭認錯，否則我就趕赴北域，撅了他的根！”

    向半山目光不屑的挪開，回到了自己粗糙的雙掌上認真端詳，像是施捨了多大恩情。

    “好，真是好的很！”

    白子辰氣極，眼中盡是冷冽殺機，舉起面前一隻圓身大腹的銅缶，將盛着的如烈火般靈酒飲的乾淨。

    因着孟東野等人對中域形成的濾鏡被打破，修仙界終歸還是那個弱肉強食的世界。

    中域不過是比北域多批一層文明外衣，但內裏本質還是沒有任何改變。

    “不用十年後了，青楓宗白子辰，請向大真君下場試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