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章、琴絲雖舊
類別:
武俠仙俠
作者:
喵拳警告字數:2147更新時間:24/06/26 22:13:22
「你怎麼把女屍弄到我這裏來了?」蘇上仙嚇了一跳,看向宮夢弼的眼神都變了。
宮夢弼道:「這是我一位朋友的肉身,爲鬼妃所竊,如今要物歸原主的。」
蘇上仙鬆了一口氣,道:「原來如此。」
宮夢弼道:「不然我盜竊女屍做什麼?」
蘇上仙扯了扯嘴角,道:「誰知道你。趕快給我弄走!我要成仙的,哪有在我道場裏放女屍的!」
宮夢弼擺了擺手,道:「馬上就帶走了。我這次來姑蘇的事情已經做完了,正要回吳寧教書,也不好不告而別,特地來向你辭行的。」
蘇上仙從雲牀上下來,道:「倒也沒有必要特地向我辭行,你走了我還自在一點。」
宮夢弼道:「那就有緣再會了……啊,年底天狐院大宴的時候你去不去?」
蘇上仙毫不猶豫拒絕了,道:「不去,煩死了。」
宮夢弼遺憾道:「那就真的有緣再會了。」
蘇上仙連連點頭,道:「不必掛念,快走吧。」
宮夢弼走出天平山道場,煙雲托起陳夫人的屍身,又把脂鬼卷了起來,便遙遙向着吳寧而去。
煙雲在山中升起的時候,還能看到蘇上仙的道袍在夜風裏緩緩飄動,升到天上的時候,便只有明月相照了。
從姑蘇到吳寧,若是宮夢弼一個人,踏月而行也須臾即至了。
但帶着陳夫人沉重的肉身,就沒有那麼迅捷了,快到天明的時候,才返回吳寧,落在無還峯受月樓裏。
脂鬼從雲氣裏滾下來,丁零當啷落了一地的珠寶首飾,被他抓起來藏在肚皮下面了。
宮夢弼吩咐道:「且去灑掃灑掃,會有故人來訪。」
宮夢弼的影子蠕動着,伏辛從中鑽了出來,應道:「是。」
牛角巨鬼腰上掛着的髑髏迫不及待墜了下來,半空中便化作矮小的髑髏神,道:「遵命。」
髑髏神看了看伏辛,又看了看脂鬼,當仁不讓主持起了內務,道:「我來打掃內屋,大塊頭把門前灑掃乾淨,小東西去把門樑擦乾淨。」
伏辛這大塊頭也不準備鑽進內屋去打掃,對他來說太過逼仄,自然沒有反駁,脂鬼看了看伏辛,又看了看髑髏神,畢竟是新人,也不敢多說話,就領了打掃門樑的活。
髑髏神道行最低,但號令起了兩個道行遠超於他的「晚輩」,心中竟也美滋滋起來,鑽進受月樓裏展開已經被他更名爲「桃仙旗」的小旗,把當中的小桃人盡數喚了出來。
「乖孫,來幫爺爺打掃打掃!」
小桃人咿咿呀呀,扯了樹枝樹葉,在髑髏神的指導下幻化成掃帚抹布,在六層受月樓裏上下奔走起來。
宮夢弼將陳夫人的屍身安頓好,而後點燃香爐,向餘合燒了一封文書,約定了相見的時辰。
而後又召來最近的青先生——心念一動,咒語一起,便聽林間索索響動,受月樓前的老樹上便鑽出一個青衣鬼神。
宮夢弼請他去美人嶺送信,約定了相見的時辰。
而後宮夢弼才把陳夫人陪葬的梅花琴取來,抱在懷中試了試音,能聽到琴絲雖舊,猶然動聽。
趁着天色將明未明,宮夢弼去了入雲峯,施婆婆的墳冢已經長滿了青草,上面還開着野花。墳冢周圍打掃得很乾淨,墳邊的石頭上有些油亮的樣子,連青苔都沒長。
宮夢弼坐在石頭上,抱着梅花琴輕輕彈奏着,奏得是山間清風明月,嶺間梅花堆雪,入雲之峯沖霄至上,出雲之洞婉轉多情。
一曲終了,天邊金霞遍佈,晨光落在宮夢弼身上,也落在梅花琴上,也落在那青青的墳冢上。
「婆婆,我
把琴找回來了,也不知道你和七修前輩有沒有再次相遇。」
青冢無言,只有晨風吹過,草花搖曳。
宮夢弼收拾了心緒,抱着琴返回無還峯。
髑髏神帶着小桃人在受月樓前玩鬧,脂鬼趴在伏辛的牛角上,不肯下來。
看到宮夢弼,脂鬼立刻告狀道:「大人,這些小鬼總是捉我,那老頭也不管管。」
髑髏神連忙道:「娃兒們只是看他可愛,想和他一起玩耍,沒有什麼壞心思,你怎麼還在這告刁狀!」
脂鬼氣得身上發紅,再看髑髏神,就是一副慈愛的爺爺的模樣。
宮夢弼搖了搖頭,道:「等小鬼睡着了,你把老頭打一頓,下次就沒有小鬼捉你了。」
髑髏神呼天搶地:「大老爺!只是娃兒開玩笑,怎麼能當真!」
宮夢弼哪裏理會他,鑽進受月樓裏去了。
脂鬼抱着牛角,對髑髏神比了個拳頭。
髑髏神道:「你是前輩高人,怎麼還和小孩一般見識?」
脂鬼道:「我也不打小孩,我只打你。」
髑髏神悶住一口氣,低聲道:「孩子調皮,我會好好管教,你也不要生氣了。」
「哼!」脂鬼鼻竅裏出了氣,也沒有再糾纏。
伏辛抱着胳膊看樂子,呵呵笑着,跳到樹上打盹去了。
宮夢弼給娘娘上了香,祭拜了娘娘,而後便陷入定境之中了。
暮色四合的時候,林中有鴉叫聲響起。
受月樓前掛着的一盞盞燈籠都亮了起來,伏辛前去相迎,將餘合迎到樓中。
不過片刻,林中風起,伴着香氣來了三位女子。髑髏神來迎接,將她們也請入樓中。
樓中燈火通明,陳夫人的屍身躺在軟塌上,面目如生前一般。
進門的三位女修第一眼便落在陳夫人的身上。
「是你。」身着紫衣的瓊芳夫人輕聲道。
「長得一模一樣,眉眼都沒有變化。」芷若仔細端詳着,道:「就是年紀稍微大了些。」
佳英神色恍惚,走到陳夫人屍身面前,看着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一時間百感交集,竟也不知如何言語。
瓊芳和芷若一左一右支撐着她,問道:「你還猶豫什麼?」
佳英眼中含淚,道:「我心裏怕。這麼些年,這還是我嗎?」
也不僅僅是因爲畏懼,更是因爲一旦還陽,就再也無法與往常一般同姐妹相處。
人鬼殊途,一個要在白日裏生活,剩下兩個到了夜裏才會出來。縱然黃昏清晨相見,卻也再不能同睡同起,再不能親密如故。
佳英怕的豈止是這陌生的軀殼和生活,更怕一切都翻天覆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