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死循環

    自己沒有猜錯，武兄果然知道。

    見武鎮如此反應，孟永年微不可察地微微皺眉。

    武兄，爲何偏偏放任這夥流寇，以武兄那民兵的士氣，將其消滅應該是輕而易舉才對、

    難不成……和他們同流合污。

    應該不可能吧！？

    得試他一試。

    孟永年若無其事，就着酒，將前天發生的事情描述了一番。

    “那可是整整二十車的麪粉，二十車！”孟永年感慨着，接着瞅了武鎮一眼，目光閃動道：“沒想到，富紳那沒要到的糧草，居然會從流寇那取來。”

    “也不知道，這些糧草，是搶了多少村莊才得來的。”

    “大人，你難道沒想過，這些麪粉，是他們自己種出來的？”武鎮放下筷子，目光直直盯着孟永年，毫不遲疑道。

    “自己種？”

    孟永年搖搖頭，放下了筷子，指了指桌上的菜，嗤之以鼻道：“陝西境內，數年未曾下雨，河流乾渴，連人喝的水都不夠，哪來的水種地？

    朝廷的稅收又爲何遲遲繳納不上？

    百姓又爲何流離失所，爲何造反？

    現在，那澄城門口還有大批逃難來的流民呢！

    那可是二十車的，滿滿當當的麪粉，全是精糧啊！！！

    後續還會更多的糧草，

    就爲了一尊神像，放置到城隍廟中？

    你告訴我，他們憑什麼敢的？”

    “縣尊大人，您相信，這個世界有神仙嗎？”武鎮鄭重其事說道。

    “神仙？”

    孟永年愣了愣，他不可思議地看了武鎮一眼，接着從椅子上站起身，氣極反笑，連連踱步。

    他深吸一口氣，看向武鎮，面無表情道。

    “武巡檢，你莫不是想告訴本官，這些糧草，皆是那神仙所爲？”

    “武某知曉大人不信，但事實，便是如此！”武鎮也是從位置上起來，抱拳拱手，一臉嚴肅道。

    “若是不信，大人可問武某手下士兵，也可至那劉家村一探究竟，到那時，大人便能明了！”

    去看一眼？

    自己，應該能相信武兄吧？

    孟永年有些意動，他突然回過神。

    不對，武兄剛剛是不是說，去問他的兵衛。

    “你的兵衛，也知劉家村之事？”孟永年凝聲道：“我想起來了，那些士兵膘肥體壯，個個皆是壯兵，你們的糧草，又是哪來的？”

    他咬了咬牙，小心翼翼道：“武兄，你實話告訴我，那糧草，是不是從那劉家村，拿來的。”

    武鎮無話可說，他只能喝悶酒。

    衛所裏的食物和水，確實皆是黎城供給。

    但那食物，真不是黎城人搶的。

    但自己又能如何說明情況？

    不信啊！

    仙，難以用常理度量，此事太過荒謬，除非親眼所見，又有幾人能夠相信。

    哪怕陪孟兄走一趟，見了那高牆，也會打消顧慮。

    但是現在這情況，誤會不解開，他又怎麼可能出澄城？

    不出澄城，又無法解開誤會。

    孟兄已經先入爲主，將黎城的人當成了流寇，雖然說，確實容易引起誤會。

    以他的性格，必然無法輕易改變其想法。

    總不能強行把人綁過去吧？除非，是向白仙君借些仙物，作爲佐證。

    但他武鎮，又怎麼敢？

    自己現在能夠不死，都是仙君開恩，他說到底，也就是個襲擊仙君村莊未遂的犯人。

    並非仙君庇護下的信徒。

    “好好好，巡檢使，你們的食物，果真是從那劉家村拿的。”孟永年壓低聲音道。

    武鎮，你倒是反駁我，反駁我啊！

    爲何，一句話都不說！

    “縣尊大人，既然大人不願去親眼看一眼，那等到了時候，大人也自會知曉，武某公事在身，先行離去。”武鎮站起身，輕聲道。

    本該如此，又何需更多的交集。

    快步走到門前，武鎮猶豫片刻止了腳步，他轉過身，抱拳叮囑道：“縣尊大人，卑職斗膽請示，那夥人，大人可儘量滿足其要求，他們手裏的糧食，只多不少，就算不爲己，也爲民着想。”

    “那神像，放於主殿，最爲合適，他們滿意了，大人也能得到更多的糧食不是？”

    說完，轉身離去，不再逗留。

    孟永年任其離開，回了椅子上坐上，良久，喃喃自語道：“騷客空傳成相賦，晉人已負絕交書。”

    武鎮，你的所謂到了時候，究竟是何意思？

    我又會明白什麼？

    將那桌上剩餘的食物盡數吃下，命人收拾乾淨後，他出了縣衙門。

    目的地，便是城隍廟。

    ……

    道士居院。

    澄城城隍廟主持，嚴成仁道長坐於靜室，孤燈搖曳着微弱的光芒，映照着他平和的面容。

    他的雙眸緊閉，身體如古鬆般巋然不動。

    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靜謐的氛圍，門外傳來道童清脆的聲音：“師父，請恕弟子打擾！”

    嚴成仁緩緩睜開眼睛，從冥想中回神，他面帶微笑，語氣平和地迴應：“何事？進來慢慢說。”

    道童推門而入，小心翼翼道：“師父，縣尊大人不期而至，已抵達城隍廟，說是有要事要和您商議！”

    嚴成仁聞言，立刻收起了冥想時的寧靜神態，眉頭微微皺起。

    都這個時間點了，縣尊大人親臨城隍廟，必是有重要之事，不可怠慢。

    他輕聲應道：“知道了，我這就出去迎接。”

    道長輕輕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步伐沉穩地走出靜室。

    步入廟堂，只見孟永年正在等候，面色凝重，臉上露出一絲疲憊之色，看上去心事重重。

    嚴成仁上前施禮道：“不知縣尊大人駕到，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孟永年擺了擺手，搖頭道：“嚴主持無需多禮。本官此次前來，實爲一樁緊急之事，有幾句話想與您詳談。”

    “即使如此，大人跟我來。”嚴成仁點頭應允。

    他示意縣尊大人跟隨自己來到廟內的靜室，那裏備有簡單的茶室。

    “正誠，你去燒壺茶水過來！”嚴成仁緩緩道。

    “好的，師傅。”那道童點頭。

    沒一會兒，便端來了熱水，自己則是離開了屋內，眼珠子呲溜一轉，偷摸着，輕輕跑到了門口，偷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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