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範氏，危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範文石喃喃道，他嘴角的笑意消失無蹤。

    一時間，這位風度翩翩的公子哥，竟顯得有些失態，他深吸一口氣，平復心緒。

    這可是八十石，也就是一萬二千斤。

    於他們介休範氏，並不算多，但這裏可是陝西！

    光是把糧草運過來就會損耗大半，每一石出售的價錢也是比其他地方高出數十倍有餘。

    要是讓他們準備幾天，也能湊出八十石，但平白無故地贈給別人，還真做不到！

    就算是這縣令串通，演的一齣戲，那也不對啊！這澄城按理來說拿不出這麼多的糧草。

    或許，根本就沒有二十車？

    範文石想着，下意識地端起茶杯，發現裏面的茶水不知何時已經被自己喝光。

    “範公子，你的條件，容本官思索片刻，以便本官作出妥當安排，”孟永年瞥了眼師爺，一字一句道：“師爺，給公子續上茶！”

    “是。”

    壺嘴對準茶杯，清澈的茶水隨着手腕抖動，琥珀色的珠子悠悠滑落進杯中，泛起漣漪。

    範文石看了眼幾乎快要溢出的茶水，心中便已明了。

    茶滿送客。

    這是要趕他走啊！

    “縣尊大人，不知晚生能否跟着去看眼？”範文石目光閃動道。

    孟永年眉頭緊鎖，眼神中透露出不滿：“公子莫不是覺得本官夥同別人，欺瞞公子？”

    “不敢，不敢，晚生是怕縣尊大人受了矇騙。”範文石微低頭，悠然道。

    孟永年冷哼一聲，沒再多做理會，他收了那笑容，面無表情地繞過範文石，往衙門外走去。

    緊跟着的師爺，斜了一眼範文石，嘲弄似的微微搖頭。

    範文石站直身體，默不作聲的跟了上去。

    “賀喜老……”門口等着的，範文石的僕從，見苗志明離開，本以爲已經辦妥，剛打算上前去報賀喜，就看見自家老爺陰鷙的臉色。

    怎麼了這是？

    僕從心裏想道。

    範文石嘴角緊抿，下巴微微擡起，眼神銳利如鷹，瞅了他一眼。

    那僕從趕忙低頭，不敢直視其眼睛，肩膀微微顫抖，嘴脣發白，不時地嚥下一口唾沫。

    壞事了！

    苗志明早已不見了蹤影，停在衙門前的，是一排排整齊的木車。

    每輛車上都堆滿了鼓鼓囊囊的麪粉袋，它們緊密地堆放在一起，不留一絲縫隙，將木車壓得低垂。

    “他們人呢？”孟永年對着那盯着麪粉袋發愣的衙役，遲疑一下道：“可留了什麼話？”

    “啊，是縣尊大人！”趙五渙散地瞳孔重新匯聚，他趕忙回答道：“那些人，把這二十車麪粉停放到了衙門口，一句話都沒說，就都走了。”

    還真什麼要求都沒提啊。

    孟永年扭過頭，滿臉堆笑地看着一旁的範文石：“範公子，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範文石立刻明白，自己這一趟，怕是白跑了。

    能拿出這二十車麪粉，就說明那人所說，至少有五成的可信度。

    臉上火辣辣的燒灼，範文石的手微微顫抖，扇子差點從指間滑落，他忽然用力一合扇子，發出“啪”的一聲清脆響聲，打破沉寂。

    盡力恢復了往日的從容，那動作中的僵硬和神態間的不自然，以及那緊握的扇子，卻出賣了他內心的動盪。

    他拱手，皮笑肉不笑道：“縣尊大人的意思，晚生已知曉，倘若後事有需，望大人能夠告知於我。”

    說完，範文石一刻不願久留，帶着他的僕從逃也似的離開。

    等拐了彎，看不見孟永年等人的影子。

    範文石扭頭，怒目橫眉道：“讓你打探消息，你就是這麼打探的？我且問你，那夥人，究竟是什麼來頭？”

    僕從只覺得手腳冰涼，他戰戰兢兢道：“老爺，那夥人，是澄城附的流寇，據說開始是劉家村的人，後來周圍幾個村子的人也往那個村子跑。”

    “流寇？”範文石瞋目道：“能拿出二十車的麪粉白白送人，後續還能補上澄城的稅！你告訴我，那夥人，是吃不起飯才造反的反賊？”

    “老爺，等等，還有還有一事，”那僕從結結巴巴地補充道：“那個村子，信仰着一個野神，說是，說是叫什麼白公子！”

    還是一夥邪教徒？

    範文石愣了一下，瞬間想通，他低聲嘀咕道。

    “原來如此，難怪他們要修整城隍廟，還要往裏面放神像，這樣的話，就說得通了！是那羣愚昧的教徒能做出來的事情。”

    那二十車的麪粉，怕是搶劫的過路商戶，也能解釋的通。

    至於爲什麼不自己留下？

    邪教徒，就不能用常人所思來揣測他們的想法。

    那僕從小心翼翼地站着，生怕引起範文石的注意。

    呵，壞我大事。

    殺了太過可惜，畢竟也是自個兒的財產，找個偏僻的地兒，賣掉吧。

    範文石給了侍衛一個眼神，其立馬心領神會，點了點頭。

    而那僕從，還以爲自己逃過了一劫，暗自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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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公子？

    呵呵，連個正經的名兒都不會取，一羣白丁！

    只要不是白蓮教那羣成天想着造反的就行，一個從未耳聞的邪教，看來是剛剛創立不久。

    以鬼神之名，用來拉攏人心的，這招史書上都已經用爛了，也就這些沒讀過書的農民大老粗會信。

    敢惹介休範氏~

    你不是要在城隍廟放神像嗎？

    一個野神，也配在城隍廟享人間香火？

    直接給你砸咯！

    “告訴澄城的管事，等我離開後，無論這些傢伙想幹什麼，給他們添添堵，記住，不要讓他們知道，是咱們幹的。”範文石陰森笑道：“那神像要是建好了，尋個夜黑風高的時辰，給我把祂砸爛！！！”

    他似乎已經看見了那神像被砸後，那羣邪教徒的癲狂樣子。

    如今這澄城巡檢武鎮變了模樣，這澄城，可不再像之前那樣被輕易破城，這些流寇，在城內，自然拿他們沒有辦法。

    相信城隍神，還有諸位神仙，不會怪罪的。

    他們砸的，可是偷香火的野神！

    ……

    “大人，這些麪粉，咱們要放入庫中嗎？”師爺輕聲道。

    “不用，都發下去吧，這點也抵不了多少，”孟永年隔着袋子，摸了摸那裏面的麪粉，含笑道：“那夥流寇不是說了嗎？這些麪粉都是贈予本官的，本官想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

    “他們之後會給澄城百姓安排勞作，還管飯，這之前至少得讓百姓有幹活的力氣不是。”

    “至於那神像的事，如果他們真能做到承諾，那就讓他們建吧！”孟永年滿臉堆笑道。

    “若是假的呢？”師爺擔憂地問道。

    孟永年搖搖頭，滿不在乎地說道：“假的，也總比那範家的強，這二十車麪粉，至少是真的！”

    等武兄回來，問問他的看法。

    而且他也想看看，能讓這羣流寇，心甘情願拿出這麼多的糧草，只爲將其神像放入城隍廟的神仙。

    究竟長什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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