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位卑未敢忘憂國

    當音樂的氣氛烘托到頂峯的時候，伴奏戛然而止。

    但是觀衆們的腦子裏還在迴盪着開頭的那句話。

    “要麼唱，要麼他們都死！”

    那種深入骨髓的憋屈，被吳百玲的歌聲和戲臺上的劇情演繹得淋漓盡致。

    現場和直播間裏的觀衆腦袋裏都嗡嗡炸響，身上不自覺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潛藏在心底血液，逐漸沸騰起來。

    有人雙目通紅，有人輕聲啜泣，有人緊握着雙手，咬牙切齒。

    他們想衝上去，將那些敵寇撕成粉碎，讓那些侵略者的鮮血爲先輩贖罪！

    勿忘國恥！

    “點火！”

    突然，吳百玲一聲沉喝！

    轟！

    轟！

    轟！

    臺上，紅色綢緞在風機的吹拂下瘋狂搖曳，在燈光的輝映下彷彿一片燎原大火。

    原本蹲在地上的同胞們突然起身，怒吼着朝那羣聽戲的敵寇撲了過去！

    他們用自己身體死死地抱住敵寇，任憑敵寇怎麼掙扎反擊都不鬆手。

    有敵寇反應過來，拿起槍就朝他們身上射擊。

    啪！啪！

    每一聲槍響都伴隨着一名同胞倒地。

    即使血涌如注，他們依舊怒吼着死死抱住敵寇！

    每當有人失去生命，又會有人衝出，繼續將敵寇按在地上！

    一個。

    兩個。

    三個。

    槍聲沒有停止，他們的怒吼也沒停止，他們誓死的決心更加不會停止！

    他們手無寸鐵，絲毫不畏懼敵人的長槍利刃。

    不過，漸漸地，死掉的同胞越來越多。

    “堵住門口！”

    不知是誰一聲怒吼！

    衆人瘋狂地朝門口衝去。

    有些受傷的同胞，拖着殘軀，用雙手朝門口爬去。

    地上，拉出一道道鮮紅的血跡。

    即便是死，也要用屍體攔住這些畜生！

    他們要和這些敵寇同歸於盡！

    寧做華國鬼，不做亡國奴！

    轟！

    轟！

    轟！

    ……

    火焰爆發的音效，此起彼伏。

    場上的“火焰”已經將衆人淹沒。

    突然，鼓點響起！

    “我雖爲卑賤戲子，又怎能爲敵寇唱戲……”

    一聲哀嘆，道盡之前那句主題。

    都道戲子無情，怎知戲子也有心！

    ……

    休息室，一衆戲曲人皆是雙目通紅，

    八十五歲的老會長老淚縱橫。

    他是這裏感觸最深的人，因爲，那個年代，他親身經歷過！

    他想起了自己的師父，想起那天戲班子慘死的唱戲人，還有那些年死去的千千萬萬同胞。

    “好一個位卑未敢忘憂國！”

    他顫巍地站了起來，拍手叫好，淚水已經打溼了半邊臉頰。

    那雙目中爆發出駭人的仇恨！

    他牙齒緊咬，滿是皺褶的臉頰瘋狂地顫抖。

    殘燭般的身體飄搖欲墜，卻又有一股倔傲的氣勢支撐。

    家國破碎，山河飄零，我雖卑賤戲子，哪怕是玉石俱焚，也不爲這些敵寇唱戲！

    “老會長……”一旁的衆人怕他太激動，身體受不了，連忙上去攙扶。

    他沒想到，吳百玲說的還不錯，是這個不錯法。

    這特麼的哪叫不錯，這首歌簡直是爲華國戲曲人量身定做啊！

    ……

    音樂再次響起。

    畫面上已經看不到吳百玲和那些演員。

    只剩下熊熊燃燒的烈火。

    “臺下人走過，不見舊顏色。

    臺上人唱着，心碎離別歌。

    情字難落墨，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戲幕落，誰是客……”

    戲腔！

    如水般絲滑的戲腔！

    吳百玲一級戲曲演員的實力在這一刻徹底展現出來。

    配合戲臺上烈焰升騰的慘烈畫面，衆人再也忍不住，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這就是戲曲演員的實力，這就是從小不間斷練習的成果！

    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濃情會認真，

    回頭皆幻景，

    對面是何人……”

    又是一句令人顱內高潮的戲腔。

    直接讓場上的掌聲再次提高了一倍！

    所有人都不自覺地站了起來，一臉激動。

    不僅是那些嗓子喊啞的老年人，年輕人也跟着叫好！

    直播間裏，彈幕多得看不到畫面。

    “勿忘國恥！”

    “媽的，弄死那些倭國人！”

    “臥槽，這首歌太特麼好哭了，我已經哭成狗……”

    “不行了，熱血沸騰！”

    “剛進來，這滿屏幕的火是在幹嘛？居然有這麼多人聽戲？真是活久見……”

    “活你媽！不聽滾出去！”

    “特麼的死陰陽人，滾！”

    “鍵來！讓老夫噴死這些陰陽人！”

    “聽戲怎麼了，老子就喜歡聽戲！”

    “……”

    熱度肉眼可見的增加。

    十五萬！

    二十萬！

    三十萬！

    僅僅一會兒，就已經達到了一百萬！

    不一會兒，戲曲盛典的直播間就因爲數據飛增，直接被頂上了首頁最顯眼的位置。

    歌曲進入間奏，場上觀衆激動的情緒才得到稍微的緩解。

    但是，吳百玲並沒有讓他們緩解多久。

    第二遍的唱腔，她更加用力，而且加了許多技巧進去。

    那細節的刻畫，精確到每一次的顫音和氣息聲，足以用妖孽來形容。

    在感情充沛的同時，再加上她嫺熟的技巧，觀衆的情緒如同平驚雷般的拔高，然後在天上瘋狂地旋轉。

    沒錯！就是旋轉！

    頭暈目眩！

    就連林天青的雙手都不禁有些顫抖。

    這首歌他聽過，雖然有感觸，但是沒有現在這般大。

    不得不說，吳百玲的唱功已經達到了巔峯，她太懂拿捏聽衆的情緒了。

    國家隊親自唱《赤伶》的效果居然能有這麼炸裂，現場的氣氛，根本是音樂平臺上發行的正式版不能比的。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道有情，怎思量。

    道無情，道有情，費思量……”

    當最後一句唱完，伴奏逐漸弱了下去。

    場上，搖曳的紅綢也漸漸平息下來。

    舞臺上所有人都消失不見。

    整個舞臺空空蕩蕩。

    一件赤紅色戲服，掛在戲臺中央。

    燈光緩緩地熄滅。

    舞臺上逐漸變得漆黑。

    不過，始終有一盞燈，照着那件赤紅色戲服。

    紅得那般耀眼，讓人揪心。

    轟！

    後面的大屏幕，突然出現幾行特效字體。

    猶如衝破封鎖的巨石，帶着淡淡煙塵，最終定格在屏幕上。

    【山河飄搖，位卑未敢忘憂國，我一介卑賤戲子，已報國恩！】

    ……

    短暫的沉默，臺下爆發出潮海般的叫好聲！

    “好！”

    “牛逼！”

    “臥槽！這唱功！”

    “臥槽！這歌詞！”

    “臥槽！這曲子！”

    “太爽了！沒想到聽個戲能聽到比演唱會還震撼的感覺！”

    “赤憐牛逼！”

    “特麼的，沒文化真可怕，那叫赤伶！”

    “我有預感，這首歌恐怕會在一夜之間被無數網紅翻唱！”

    這才叫歌！

    這才叫歌手！

    比那些夾着嗓子唱賣萌歌的網紅，強了億萬倍！

    國家隊一開口，就是一場屠殺啊！

    現場聽歌的震撼，是網絡直播上無法比擬的。

    那種被歌手調動，從心底升起的情緒，足以讓人血脈賁張。

    衆人盡情呼喊，想要發泄出內心的情緒，可是他們發現，那句“位卑未敢忘憂國，哪怕無人知我”猶如餘音繞樑一般，在腦海裏挑動他們的神經，久久無法消散。

    戲曲之所以稱之爲國粹，除了歷史悠久，有無數經典的曲目，還有一個原因是，戲曲演員需要很強的基本功。

    戲曲在戲臺上表演，每場都是現場直播，需要做到零失誤。

    所以戲曲演員需要數十年枯燥的練習，才能成就他們紮實的功力。

    就比如吳百玲這次完美的發揮，直接讓所有聽歌的人頭皮發麻。

    唱了這麼多年的戲，她太懂怎麼調動觀衆們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