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零三章:晚節不保?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北獠字數:4412更新時間:24/06/26 22:02:31
    百里安擡起僵冷的雙臂,將腦袋上氣勢如虹的小狐狸抱了下來。

    令他感到十分詫異的是,在這場雪罰之下,蜀辭的身體並未像他想象中那般冰冷僵硬,竟是十分的柔軟溫熱。

    前一刻還在炸毛咧牙的蜀辭被百里安雙掌抱下來後,瞬間毛髮貼服平順了下來。

    她將尖尖的小鼻子在百里安身上輕嗅了幾下,目光幽幽地盯着百里安脣邊的血跡,寒聲道:“這老女人傷你了?”

    百里安沒回答,摸了一下她的腦袋,低聲反問道:“你怎麼進來了?”

    蜀辭當然知道百里安想問什麼。

    他問的自然不是她爲何會出現在這裏,而是這場雪罰分明是針對她降下的,爲何她並未受到太大的影響,在這西懸峯上竟還能夠來去自如。

    蜀辭眼神很冷,寒聲道:“吾輩見這雪下得不對勁,分明是針對吾輩而來,便知曉吾輩的身份已經暴露給這個老女人知曉了。”

    滄南衣染血的指腹輕輕撥弄了一下腕間的珠串,淡笑道:“既然知曉自己已經敗露,還不襯着自己能動彈的時候儘快逃離此地,還敢送上門,魔河蜀辭,你的膽子真的很大。”

    蜀辭眸光陰厲厲地轉眸看向滄南衣:“老女人,你以爲這麼多年來仙魔兩道糾紛,吾輩會對你多有迴避是當真怕了你不成。

    便是再平日裏,吾輩全盛時期對上你,你我之間,也是能夠三七開的,縱然我境界修爲不如你,可你也殺不了吾輩,不是嗎?”

    “所以你覺得你今日能夠殺得了本座,是嗎?”

    蜀辭眼眸危險眯起,目光落在她臉頰間的那三道血痕上,冷笑道:“全盛時期的吾輩尚且都能夠與你三七開,如今你卻是淪落到了前所未有的虛弱期,吾輩如何還不能夠趁你病,要你命!”

    “要本座的性命?”滄南衣低低輕笑了兩聲,她脣角半翹,打量着百里安與蜀辭二人的眼神卻是透出幾分百無聊賴之意來。

    “魔河蜀辭,你不是天真愚蠢之徒,今日說出這番來,你自己又能信幾分呢?”

    能夠等到崑崙神主陷入今日這般虛弱之勢,可是前所未有的難得。

    但蜀辭心中同樣清楚,想要殺死眼前這個女人,不會比破除她不死的詛咒容易多少。

    正如滄南衣所言,這裏是崑崙山,她的地盤。

    她修爲境界本就在她之上,蜀辭所說的三七開,也不過是在他界之中。

    身處於與她神息天地相連的十萬靈山之中,莫說三七開了,若是滄南衣此番沒有受傷,蜀辭便是連一成的勝算怕是都不會有。

    可是即便她受傷虛弱已成定局,對於蜀辭而言,在身份暴露的那一瞬間,離開崑崙淨墟,無疑是明智之選。

    畢竟身份暴露的她,在崑崙山中就像是一把黑夜中的煌煌明火,在這個女人的法眼注視之下,她成不了任何事。

    久留已是徒勞,若是非要強求留在此處,卻也不過是將自己生生耗死在這崑崙山中。

    今日這番局面,說來也是蜀辭自己大意了,當年她自斬一尾,易改容貌化爲化身,以渡於天外十萬裏冰雪疆域,方抵達崑崙山。

    雖在當年她成功完成使命,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可崑崙山中的冰河卻是將她的魂魄封印拘在了那具身外化身的軀殼之中數萬年之久。

    她的寒疾也是因此而來,宛若跗骨之蛆,再也難以消解。

    蜀辭爲了脫離冰封的困境,唯有以死自救,只是她生來便身負不死的詛咒,縱然是一尾所化的身外化身,想要兵解自身,卻也足足耗費了她數萬年的光陰。

    只是蜀辭怎麼都沒有想到,她分明將自身的身外化身兵解歸於死亡了,卻不知這老女人使了何種手段,竟是利用靈山冰河之力,又將她那具妖力靈力全然不復的軀殼碎片又重新凝溯冰封了起來。

    在過往,蜀辭只道這女人是高居雲端,不沾風雪的聖人,卻是不想她的心計之遠深,竟是如此不容小覷。

    如今想來,她留下她那一尾化身,爲的便是防止她再次暗中無知無覺地潛入崑崙淨墟中來吧。

    畢竟,當年她的那一次潛入,也算是讓她好生焦頭爛額了一回。

    可蜀辭同樣也是因爲那次的崑崙之行,給自己的身體留下了無法挽回的創傷。

    如果可以的話,她也不想在崑崙山中與這個女人打上照面。

    雖說讓她發了狠性子,能夠找上這老女人的不痛快。

    可這老女人,在自己受傷的同時,也能夠扒下她的一層狐狸皮。

    但蜀辭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當她在殿外見到這西懸峯降下雪罰,第一時間無比憤怒。

    儘管這雪罰第一眼乍一看好似是衝着她來的,可蜀辭知曉這事情自然不會如同表面那般簡單。

    她藉着神罰試煉的契機,偷上崑崙已這般時日了,這老女人早不使壞晚不使壞,偏偏在這種時候使壞。

    而且在內閣之中,這個老女人分明單獨傳喚的是百里安,召見尚未結束,雪罰毫無徵兆地忽然而至。

    蜀辭何等心智,如何猜想不到這個陰着壞的老女人是藉着她的安危處境欺負她剛表明心意的小嬌夫?!

    百里安的性子她又是再清楚不過,若這雪罰是衝着他自己來的倒也還罷,蜀辭甚至還對他極有信心的覺得她家那個能幹勇敢的小嬌夫還能夠與這老女人周旋硬鋼幾個回合。

    可若這雪罰是衝着她來的,那才是會真正地將小東西給欺負到了!

    蜀辭念及其中細節,如何能夠不怒髮衝冠!

    她目光不善地兇瞪着滄南衣,嗓音森森:“吾輩信不信重要嗎?等到吾輩將你肚子撕開,不就清楚了嗎?”

    對於來勢洶洶,鋒芒畢露的蜀辭,滄南衣看起來反應卻是十分的冷淡。

    她大袖輕揮,散落在美人榻上的狼藉木屑一掃而淨,她重新坐回了美人榻上,她微微擡起一臂,歪着腦袋,支頤道:“那你來?”

    那淡然的態度更是讓蜀辭火冒三丈,她雙眼已經燃燒起了怒火。

    兩條尾巴搖曳之間,又逐漸生出了虛幻的八隻尾巴,一身妖力蓄勢待發!

    百里安知曉這裏是崑崙山,若真正打起來,情況對他們二人十分不利,自是不可能讓蜀辭胡來。

    他雙臂收攬,將她抱緊了些,拍了拍她的屁股讓她冷靜一些。

    百里安擡首看向滄南衣,道:“一場雪罰乃是天地之劫,極耗靈力,娘娘此時狀態不佳,此雪罰既是對蜀辭並無影響,何不就此撤去?”

    滄南衣毫無情緒地掀了一下眼皮,淡淡道:“你們真覺得這雪罰只是爲魔河蜀辭一人準備的?”

    勸說無果,百里安既是意外又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道:“這般看來,還是有我一份了?”

    滄南衣看了蜀辭一眼,道:“本座很好奇,爲何你能沒事?”

    蜀辭輕嗤道:“吾輩爲何要爲你解答疑惑。”

    百里安低首看她:“其實我也很好奇。”

    原以爲在此山之中,最受影響的人會是蜀辭,卻不曾想,她卻是在這場雪罰之下,影響最爲微弱的那一個。

    聽百里安這般問,蜀辭才吐息說道:“吾輩沒有想到這崑崙冰河之中還藏着吾輩的身外化身,吃了個暗虧是不假。

    可是這個老女人卻想藉以雪罰教訓吾輩,也是癡心妄想了,世間因果萬千變化,縱然她是尊仙神靈,也無法事無巨細盡數詳算而知。”

    她尾巴輕晃,狐狸下巴微擡,眸光帶着幾分驕傲:“雪罰這種東西,效用只對於那些純陰之身的女子最爲致命,便是那輕水青玄兩名女官都遭受不住,若是換做往年昔日的吾輩入山,這一場雪下來,吾輩這一身狐狸皮保不保得住還是另說。

    小東西你以爲這些日子以來吾輩那些業障都是白吃了不成,更何況你還是多次以着雙修的形勢喂補於吾輩,叫吾輩吃下的可不僅僅只有業障,還有你給吾輩的好多好多元陽。

    吾輩藏以幽牝之中的元陽盡數煉化,兼以這百萬年的修爲,這老女人所降下的小小雪罰,自是成了不入流之物。”

    說完,蜀辭還揚了揚狐狸腦袋,伸出小舌頭在百里安脣邊輕輕舔舐了兩下,將他脣邊殘留的血跡舔舐乾淨。

    自在小山居中表明心意以後,蜀辭看百里安的目光早已不復當初那般純潔懵懂,眼神可稱不上是清白,那是相當的露骨。

    “吾輩的人,可不是叫人送上崑崙來給人隨便欺負的。”

    百里安:“……”

    所以,這狐狸腦子到底是開竅了還是沒開竅。

    原來這雙修之事是能夠拿到大庭廣衆之下這般津津道哉的嗎?

    “那你昨夜……手冷腳冷尾巴冷又是怎麼一回事兒?分明那會兒子鬧難受,爲何不煉化……煉化那些‘東西’來給自己暖身體?”

    炸毛氣勢勃發的小狐狸頓時蔫了,狐狸臉上寫滿了心虛。

    百里安氣笑了。

    胸大無腦的蠢狐狸居然暗戳戳地耍起了小聰明,縱然情竅未開,卻也曉得賣可憐博同情。

    好手段啊,他這是上了臭狐狸的賊船了。

    虧他第二天還擔心她,去釣那麼多小銀魚給山貓姑娘們。

    滄南衣果然不愧爲崑崙聖仙,聽聞蜀辭一席話,表現得根本不像是一個成親已有了十幾萬年的‘婦道人家’。

    她聽後過了許久,才逐漸韻出後味來,她目光帶着幾分難得的奇異之色打量着蜀辭,道:“雙修?這可真不像是你魔河蜀辭能夠幹出來的事兒,而且對象還是這樣……”

    滄南衣話語微頓,視線上移,輕飄飄地掃了百里安一眼,接着又道:“一根嫩得能掐出水來的小嫩蔥,你可真下得了手,嘖嘖嘖……”

    說着,她不禁搖首,扼腕道:“你們魔頭行事之下線,當真是讓本座又開了一回眼界。”

    蜀辭頓時惱了:“小嫩蔥在說誰呢?!你這個老女人!”

    滄南衣單手支頤,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額頭上,慢條斯理地一點一點着。

    “老女人?本座瞧着你這只老狐狸是活糊塗了吧?真按年歲算的話,你比本座也不過是小了十幾歲吧?

    倒也難怪魔河蜀辭你終日以着幼女形態示人,原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私下裏喜歡的竟是這種調調,真是令人歎爲觀止。”

    蜀辭渾身毛髮都炸豎起來了,她是不死不滅之身,何時在意過自己的年齡輩分了,只是今日被滄南衣這般堂而皇之的拿着她的輩分與年紀取笑。

    深想之下,她竟當真像是一隻飢渴多年的老色狐狸在殘害一個朝氣蓬勃的新嫩少年。

    她羞怒不可遏,毫不留情地反脣相譏道:“你在這神氣什麼?!你不也一樣娶了個比你小的夫君回家嗎?”

    滄南衣手指依舊輕輕點動着自己潔白的額角,沉默了片刻,卻不是被蜀辭堵得啞口無言。

    而是她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自己似乎還有個丈夫。

    她驀然失笑,道:“乘荒是比我小,卻也不過小我幾百歲,論神明的年歲來看的話,卻也不過是人類的幾歲罷了,真正算起裏,本座與他至少還是同一個輩分的,至於你……”

    滄南衣微微頷首,眼底的嘲笑之意絲毫不加以掩飾:“至於你與這少年,兩者之間都可以說是隔了好幾個世紀輪迴了吧?若真按輩分算的話,他喚你一聲老祖宗,想必你也是受得起的。”

    蜀辭雖說是被她的言語打擊到了,可嘴上卻是絲毫不示弱地冷笑道:“行,就算吾輩是行了不知廉恥的事,你這老女人做了一輩子的聖人,就一定能夠保證自己不會動心動情?

    指不定未來哪一年,見着了一個俊俏的小郎君,做出晚節不保之事,怕才真的是要無地自容羞死才是。”

    面對蜀辭近乎‘詛咒’一般的言語,滄南衣閒散從容一笑:“魔河說笑了。”

    百里安知曉蜀辭素日裏不是什麼話多的性子,可是不知爲何,見到了滄南衣就跟點燃了的炮仗一樣,脾氣收不住。

    縱然蜀辭言辭犀利至極,看似佔盡上分,可滄南衣是什麼人物,真正紅塵萬事不入心的太上忘情的聖人,這般言語嘲諷如何能夠動搖她的道心。

    反倒是蜀辭一副快要氣炸了的樣子。

    百里安忍不住出聲喚道:“娘……”

    滄南衣一個淡淡的眼神掃過來,彷彿閒聊般不徐不疾地開了口,再次打斷了他的話語:

    “小嫩蔥覺得被人出頭護着的感覺,是不是很安心得意?”

    百里安沉吟片刻,後道:“屍魔之身,立於崑崙之境,談何安心得意。”

    滄南衣微微頷首,道:“覺悟倒是不錯,今日,本座要罰你,蜀辭可護不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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