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不速之客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北獠字數:2164更新時間:24/06/26 22:02:31
    方歌漁算是徹底地看出來了,這個男人,由始至終都是在相信維護他那徒兒的。

    即便確認了執素的死與魔女阿嬈有着直接的關係,他甚至都不繼續逼問。

    方歌漁不能理解這份信任究竟是建立在了怎樣的牢固基礎之上。

    但她覺得,不論是信任還是愛人,都是付七分,留三分。

    若是完完整整地將一顆心掏出來,必然會因此付出慘不忍睹地代價。

    此刻,他袖口間就連雲容都不曾察覺的隱隱血跡,便是最好的證明。

    方纔她分明瞧得真切。

    他才邁出帳篷後,沒有叫任何人瞧見,他低頭捂脣無聲喘咳了一下,於是袖口便紅了。

    想來,在找到魔女阿嬈的那段時間裏,不僅僅只是發生了她自斷雙腿這麼一件事。

    是夜,亂變再生。

    滅絕了三千真魔的泰器山本應只餘一些道行低微的小妖魔,可是在當夜深靜之時,營地防線卻是被大破而入。

    殺闖進來的魔族實力不低,顯然是一隻極爲兇悍的大魔,衆人合力都未能將她攔下。

    這是一個容顏盡毀的女魔瘋子,突如其來的襲殺,讓天璽劍宗短短幾息之間便死傷了數十名弟子。

    就連天璽十三劍中都傷了幾人,如此可怕的實力,目測直逼六河了。

    可即便如此,只她一魔,在浩浩如海的正道修士圍殺之下,任憑她實力通天,又能掀起怎樣的風浪。

    很快,女魔在衆人圍攻之下落入羅網。

    “真沒想到,除去六河之外,魔界之中竟然還藏有這般實力的魔族。”說話者是天璽第一劍君河。

    他面有忌色,胸口上留下了三道猙獰皮肉翻卷的傷口,說話隱隱中期不順,顯然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天璽劍主看着趴在金光伏魔劍陣中的披頭散髮女子,眉頭蹙了蹙。

    方纔一戰他觀得真切,此女看似瘋狂不要命的襲殺,實則卻隱藏目標,若非這劍陣施展得及時,真還叫她一路殺進帳篷裏去了。

    她的目標,竟然是阿嬈。

    他能夠看出來的事情,粥粥衆人之中亦是不缺目光毒辣者。

    當即便有人一臉凝重的站了出來:“劍主大人,我怎麼瞧着這女魔頭似乎是衝着貴宗弟子阿嬈來的?”

    他的聲音之中壓着怒氣在,原因無他,因爲這名襲殺,可是將他門下弟子重傷了不少。

    如果說,此魔當真與天璽劍宗的那位女魔頭有着什麼苟且的齷齪之事,那她必然是來相救她的。

    如此細算來,他門下那些弟子身上的重創之傷,可都是因那魔女阿嬈而起的。

    第一劍君河當即眯起眼睛,臉色沉了下來:“黃霆君此話是何意?”

    黃霆君顯然是不敢對劍主不敬,卻也不甘有魔族妖女一直混跡在他們正道仙門之中攪弄風雲,分明惹出了不少血案卻還要被安護,心中頗爲憤慨道:

    “這天下事都逃不過一個理字,的確這幾日發生的種種血案,尚未有明確證據證明此女勾結魔族,殘害我仙門同道,可這一樁樁懸案擱置不破,這要讓逝者如何安息瞑目?”

    “黃霆君所言極是。”有人立刻附和道:“且不說這一樁樁惡行究竟是不是此女所爲,早些徹查清楚,總歸不是什麼害事。”

    天璽劍主神色不動,平靜垂眸:“你們想怎麼查?”

    那位黃霆君將劍陣中的魔女一指,沉聲道:“簡單,如果說此魔真是爲救劍主愛徒所來,她願冒着如此大的風險擅闖諸多仙門勢力中,可見二者之間必然有着不淺的關係。

    若劍主愛徒真想自證清白,也簡單,只需讓她親手屠了此魔,剜出魔丹,用以祭奠死去的英靈烈士,我便相信,她是真正棄暗投明的天璽弟子。”

    此言一出,無數人紛紛點頭贊同。

    甚至連方纔沉臉皺眉的第一劍,也斂了神色,頗爲意動地看向劍主。

    天璽名下弟子更是不消多說了,魔女阿嬈的存在,本就是他們心中一根磨滅不掉的軟刺。

    因爲她的存在,天璽劍中的清正之名,不知在暗地裏被同門正道談論懷疑了多少次。

    若她是清清白白的,倒也好說,堵了這羣人的嘴自是最好。

    可若她當真是魔族設計派來的奸細,藉此機會將她除了,也不失爲一件壞事。

    劍主看着眼前一派黑壓壓攢動的人頭,以及那些明晃晃朝他看來的目光,他垂了垂眼簾,濃墨色的眸底有着浮光掠影,像是暴風雨前壓抑的寧靜。

    一直站在他身邊的雲容腳步輕動,正欲上前說話,卻被他一手攔下。

    他擡起頭來,深夜的月光打在他臉龐上,冷白色的肌膚,像是剔透的玉,透着微寒的氣意。

    他說:“好。”

    帳篷裏的碳火不再旺烈,無人再去添加碳火,橙橙的烈碳上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白灰,室內陷入昏暗朦朧的死寂。

    阿嬈並無睡意,她躺在牀上,神思有些渙散地看着帳頂。

    這時,帳外的動靜小了幾分,似是圍聚的人羣已經散了。

    簾子掀開,她的師尊走了進來。

    搭放在被子上的食指輕輕一動,她有些艱難的轉動脖子,看着站在逆光下的男人,動了動嘴脣,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方纔鬧出來的動靜,你都聽到了?”

    “師尊要我殺了她?”阿嬈的聲線有些乾澀沙啞。

    他看見她脣角乾裂的厲害,便想起她幾日下來未進食進水,眉頭蹙起,走到案前倒了一盞清水,遞過去。

    她小心翼翼地捧過水杯,一點點地輕抿潤着裂疼的嗓子,手指躊蹴不安地扣緊杯緣。

    他並未回答她的問題,反問道:“你可認識今日擅闖而來的不速之客?”

    阿嬈手指一僵,她並未說話,只是低頭搖了搖首。

    他的目光漸冷:“是嗎?莫非是我眼花錯認了,她難道不是我天璽劍中南山上負責弟子昏定課業後的廚娘?”

    阿嬈面色一白,瓷杯驟然從她掌心滑落,清水濺得滿榻溼潤,她無力虛張的十指漸漸痙攣蜷縮起來,身體發抖地厲害,腦袋越壓越低,根本不敢去看他眼下是在用怎樣的神色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