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二章:晃晃悠悠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北獠字數:2256更新時間:24/06/26 22:02:31
    她們三人皆爲崑崙之仙,鬼山雖是兇險萬分,但於她們三人而言,卻如入自家後園一般簡單隨意。

    但若封山,那便只有一個可能性。

    鬼山三境,很有可能即將開啓。

    若是這樣,即使是她們三人入內,也很有可能仙道崩隕其中。

    娘娘嘴上說得無情,並未下達明確的命令,可青玄知曉,她是希望她們三人在鬼山之中,保護好小山君。

    至於娘娘爲何不親入鬼山,將小山君摘回來,青玄不敢質疑也不會質疑。

    娘娘用意,一切皆有深意。

    片刻。

    巍巍高樓可見,西山老崖,驟然亮出一對巨大的銀色古翼,翼體遮天,羽毛蔽月。

    猶如一隻古老的神獸,將雙翼蓋在了無邊的懸崖深淵之上,宛若沉寂。

    見此,方家大公子騰然從椅子上站起身來,面色蒼白如紙:“封……封山了。”

    方家二公子也收起了面上寡薄涼寒的笑意,手中一盞茶凝上了一層霜意。

    他故作平淡地抿了一口凍成冰的茶,手指平穩,冷聲道:“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那屍魔王女擅闖鬼山,指不定正籌謀着什麼了不得的大事,娘娘封山,明智之舉。”

    “可是小妹還在山中!”方大公子厲聲咆哮,卻又無能爲力,頹然地一拳砸在牆壁上。

    方卓仲冷哼一聲,將茶盞重重仍在桌面上:“你以爲你視若明珠珍寶的小妹在旁人眼中同樣如此嗎?莫要忘了!天道三子,蘇靖、尹白霜、嬴袖皆在鬼山之中!娘娘不照樣封山!封山前夕,內城大開,無數修行者紛紛魚躍深淵,可如今這些無辜的魚兒被神翼遮覆,又該如何叫苦叫冤?!”

    他無比惡毒嘲諷道:“大哥!你醒一醒,那可是崑崙之主,創世神祗,怎會區區在意今夕之損,有空在此無能咆哮,不如省省力氣,去制定一口好的棺木,守着山開運氣好點,說不定還能尋回一條全屍。”

    方卓杭目光如欲吃人!

    二公子恍若未見,扔完了茶,又去從桌上抓起一罈子酒,他挑眉笑道:“這不是挺好,沒了那小丫頭,我們二人之間,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鬥個你死我活了。”

    最後一句話是徹底捅亂了馬蜂窩,方卓杭猛地翻身大步踏來,一把將二公子從椅子上揪起來,面如豹變:“畜生!你說得是人話嗎?!”

    二公子依舊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樣子,手中還提着酒罈捨不得放,冷笑道:“畜生?是啊,畜生,我是畜生,但是大哥啊,你就以爲你乾淨到哪裏去了。”

    說話間,他一拳不輕不重地錘在方卓杭的肚子上,沒怎麼用力,卻讓大公子面色異變,連退幾步,面色難看到了極點。

    二公子理了理衣領,哈哈一笑,提着酒就走出樓外。

    方卓杭一隻手撐在桌面上,目光死死地看着二公子的背影,殺意宛若繃至極致的弓弦。

    走出酒樓,二公子拎着酒罈,似是準備拔開塞口飲酒,只是不知爲何,這封壇的塞口糊地甚是瓷實,他僵着手指撕了半天也沒能撕開。

    面上懶散的笑意開始充滿了戾然的不耐,輕鬆的腳步也越來越沉重匆匆,直至他被路邊一顆石子絆得身體一個蹌踉,他終於爆發了。

    嘩啦!

    一聲碎響。

    他滿目戾氣地將酒罈狠狠砸在地上,瓷片亂飛,清酒淌了一地,扭曲的酒紋裏,倒映出一雙赤紅的眼眸。

    ……

    鬼山深寒,百里安忽然有所感應般,擡起了頭,看向無盡的黑暗蒼穹。

    在這片深寒之中,彷彿多出了一絲說不出的厚重凝沉感來。

    隱隱讓人感到不安。

    此時,山中人渾然未察,他們的後路已絕。

    因爲一場忽如其來的變故,這場大考,早已不僅僅是大考那般簡單了。

    寒鴉振翼而飛。

    河水清寒。

    委曲婉轉的河流敲擊泉石,發出鬼山之下獨有的幽寒泠音。

    百里安手背忽而一軟,被兔子的耳朵輕輕撩過。

    他低頭看去,遊在河水中的兔子手中正捧着一條肥美的大黑魚,獻寶似地遞給他。

    百里安伸手揉了揉它的腦袋,將兔子抱緊懷裏:“腿上有傷,就莫要到處亂跑了,過一會我煮魚湯給你喝。”

    兔子腿上的鬼藤已經被百里安挑斷,腹部的毒傷也得到了處理與治療,畢竟有方歌漁在,從來就不缺治療的靈藥。

    本以爲,此刻頂着蘇靖的皮囊,怕生的兔子定然不會同她那麼親近了。

    卻是不想,這兔子倒是生冷不忌。

    百里安特意挑了一處清幽無人的支河。

    畢竟兔子的身上的傷勢是暫時處理好了,可他自己本體的傷卻還得有待清洗。

    蜈面女的男體常年埋壓於鬼山之下,出了依靠女體在外獵捕食物意外,在大地間常年不知吃了多少腐屍爛妖。

    百里安的本體離了魂魄,超凡治癒的天賦似乎也同這一起弱化了似的。

    肋骨下被咬爛的傷口癒合得極爲緩慢,傷口中殘餘着隱隱的黑意在影響皮肉的新生,須得將那些發黑的皮肉清洗甚至是用刀剜掉,方可自行緩緩痊癒。

    解開衣衫,蒼白略顯孱弱的身軀就完全地沒有了遮掩,泡在了河水之中。

    說實話,這樣用另一個視角看自己的身體,百里安覺得說不出的怪異。

    兔子趴在他的腿間,也靜靜地看着,目光卻是忽然怔住,看到了百里安胸口上那淺白的一道劍痕,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眼神惶然了一瞬,隨即惶然褪去,隱隱而怒。

    百里安並未察覺兔子的異樣,他彎腰去處理本體腰腹間的傷,只是這一彎腰,他胸口一陣陌生的沉墜感,讓他十分不適應,於是下意識地伸手託了託。

    這一託,百里安瞬間明白過來自己在做什麼,立馬僵硬着雙手慢慢放下,很是尷尬地低頭看着河水裏的游魚河蝦,假裝什麼事也沒發生。

    兔子眼底的怒意悄然而散,睜着一雙水汪汪的紅眼睛,歪着腦袋看他。

    百里安被看得頗不自在,忙解釋道:“她那麼兇,那麼可怕,我不是故意要佔蘇靖便宜的。”

    兔子繼續歪腦袋,笑了笑,只是笑容露出一瞬,又立馬收住,用黑魚擋住自己缺掉的那顆大板牙,怯生生地望着他。

    百里安惱怒道:“真不知何時能回到自己的身體,蘇靖這殼子,當真是一點也不好用,腿是夠長,走路也快,靈力也高深,只是一直晃,一直晃,一直晃!女人的身子真是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