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業倒計時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金桂載酒字數:2168更新時間:24/06/26 21:56:09
孫大夫走到燈臺前撥了撥燈芯。
他回到牀前爲謝允施針,幾針下去,以長輩的語氣忽然問道:“你尚還年輕,爲什麼要用這樣的法子?要節制啊……”
配合着大夫施針的謝允臉上滾燙,不自在地咳了兩聲,
孫大夫見他如此也不再多問,他行醫五十年,這種男主人中了媚藥的事見得多了,多半是後宅婦人之間爭寵內鬥的原因。
他扎了半個時辰的針,又寫了一張益腎固精的藥方子,本想叫外面的僕人進來,拿着方子抓藥。
“孫大夫,交給我就可以了。”
謝允滿身大汗地躺在牀上,沙啞着嗓音說道。
孫大夫心下瞭然,把方子寫好給了謝允,便揹着藥箱走到門前。
“孫先生慢走。”抱琴把一個鼓鼓囊囊蘇繡的松香色荷包遞給孫大夫。
孫大夫捋着那把銀白發亮的山羊鬍子,點點了頭,又辭了抱琴安排送他回醫館的兩個家丁。
他在京城待了大半輩子,晚上外出行醫也沒出過什麼意外,五城兵馬司的軍士還是很可靠的。
謝允在裏間依稀聽見申令禕對她的那個大丫鬟說:“銀子可是公中上支取的?”
那丫鬟似乎遲疑了一下。
申令禕便鄭重吩咐道:“以後任何開支都去賬上支銀子,不要用我們的了。”
謝允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猜測,他心跳漏了兩拍。難道春景堂平時的花銷都是申令禕自己出的銀子。
他難以置信地把腦海中這個猜想忽視掉,依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了會兒。
剛閉上了一會兒,方纔腦海裏的那個念頭又出現了,如果是以前他會十分堅定地認爲不可能是這樣。
但是自從母親這些時日,接二連三地做出刷新他認知的這些事兒之後,他便忍不住去想,該不會母親在吃穿用度上也苛待申令禕了吧。
他忽然覺得自己和妻子的關係已經千瘡百孔,已經快要來不及補救。
申令禕親自提着玻璃石榴燈籠在前面走着,直到快送孫大夫到西角門,她問道:“夫君身體是什麼情況?”
按理,她作爲病人的家眷,詢問一下病情是很合乎情理的,但她感覺到孫大福好像不願意對她多說。
他一路上都在忍着自己的好奇心,直到快到了角門,看到門口有小廝已經把他的那頭青色毛驢牽了過來。
她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開口問道。
夜色中沒有人看到孫大夫鶴髮童顏的臉上劃過了一抹不自然,他捋着下巴上的那把鬍子,沉吟道:“誤食了一些藥性衝突的食物,所以這才引起了不適,
現在已無礙了,靜養兩天就好,申娘子莫要擔心了。”
申令禕眉間輕斂,看到孫大夫的態度,知道他不會說出來了。
於是便目送孫大夫騎上青驢離開。
直到孫大夫的身影消失在巷子裏,她才轉身回去。
“姑娘好像心情不太好。”抱琴注意到申令禕自從孫大夫走後,臉上的好心情就消失了。
她對謝允從來都是毫無保留,真誠相待,而謝允從沒有過一次這樣對自己過,申令禕一開始只是心中有些難受,這個情緒的小缺口很快就引起了決堤。
申令禕停下了一瞬,對着抱琴道,“天不早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想一個人走走。”
“姑娘……”抱琴怔了一下,見申令禕語氣認真,遲疑了一下便從十字分叉口回西廂房了。
……
春景堂的正屋還亮着,廊下的燈籠把院子裏照的和白日裏也差不多。
茶房裏一股藥香瀰漫着,只見申令禕身邊一個人也沒有,一陣風似地走進正屋。
兩個在門外侍立的小丫鬟面面相覷了一下。
“既然母親如此執着地成全你和趙盼雁,你爲何不應下?”
申令禕臉上冷漠,冷冷得問道。
謝允躺在牀上,心裏猛沉了一下,明白申令禕已經察覺出什麼了。
“我不喜歡她,爲何要應下?”謝允看了自己一會兒,開口道。
“別裝了,你對表妹的那點想法人盡皆知,還想着瞞我,恥乎?”
謝允皺眉,妻子蠻不講理。
“你還串通大夫一起瞞着我,其實大可不必,明天我就爲你操辦。”
“你不要說氣話了。”謝允掀開身上的被角,下牀朝着自己這邊走來。
申令禕身子一閃,謝允便抓了個空,她冷笑一聲:“要我說爲了大家都省點兒心,你就納了趙盼雁吧,什麼喜不喜歡,家裏不在雞飛狗跳才是正經。
你心肝兒表妹也不用東躲西藏,你也不用再吃鹿肉喝春酒了,我也在母親那裏不落怨恨,這正是四角齊全之法“”
謝允剛纔覺得自己已經死過了一遍,經過診治又轉活了過來,現在被妻子這一番蠻不講理的棒喝,身體又難受起來。
此時此刻自己已經像是一隻被打開殼的蚌,內心深處不肯示人的低劣已經被申令儀一覽無遺。
他不敢再看申令禕,目光落在了她頭髮上簪着一隻海棠珠花。
“你去哪裏?”
房間裏靜默了片刻,謝允終於開口。
身後謝允沙啞的聲音響了起來,帶着點懇求的意味。
申令禕沒理,一口氣跑到門邊的那扇屏風旁,坐在書案前研墨。
謝允在原處站着,整個身體都像是被心臟帶着抽痛,看着她鋪好了紙,隱約猜想到她在寫什麼。
書房和寢房隔得不遠,他在這裏說話聲音能聽到,“晚飯時,我在我母親那裏,我誤食了媚藥。”
他望着那扇屏風慢慢說道神情沮喪,甚至是萎靡。
申令禕毫無反應,心裏酸澀得幾乎要將自己割碎。
“我不納妾的原因不是有意要看着家中雞飛狗跳,而是不想將錯就錯。我母親既然糊塗,難道我就要跟着她一起糊塗?你一直是知書達理的,
岳父又是嘉靖二十三年那科的一甲進士,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吧?”
他頓了一下,又接着道:“我絕非是惡意有心瞞你,而是不想讓你擔心我。”
“哦。”
語氣裏的冷淡讓謝允的五臟六腑如被攪碎一樣,疼的如冷汗淋漓。